走着走着,那光線逐漸暗淡下來,當我們走進那山洞口後,才發現裡面一條狹長的通道不知通往何處。越往裡走,洞內光線越來越暗黑,此刻正是晌午時分,這洞內卻如同外面的世界到了天黑前的光景一般。
入洞後那無塵道長和相木匠一直走在最前面,我和孫得元攙扶着木道爺走在他們後面,我們的後面是三叔和樊廚子以及賴端公,最後纔是陶會仙和賈玄真烏蒙山的四人。
越往裡走,見到光線闇弱,無塵道長摸出手電筒,剛一打開,只見電筒上的燈泡閃爍了幾下竟然熄滅了。見到這情況,於是相木匠打開他的手電筒,哪知道竟然也是閃爍了兩下便熄滅。這時候三叔和賴端公也急忙掏出他們的手電筒,哪知道同樣如此,個個亮了一兩秒便熄滅掉。
大家有些吃驚,這時木道爺沉着嗓子說道:“這洞裡煞氣重,情況怪異,尋常燈火怕是點不然的,你們就別再打手電筒了。等會實在看不到路了,要想點燃燈,須得做法才行。”大家聽後,都點了點頭。
這樣的情況對於巫師和道士來說是很尋常的事情,因爲鬼魅乃爲精元魂魄,極度怕光,多喜暗黑之地,故此凡是陰氣重多鬼邪的地方,蠟燭油燈和手電筒一去,在鬼邪的作祟下,自然點不着。類似於此的事情很多,我就很清楚的記得伏龍山腳下的麻油溝裡面,早就聽老人們說起過,只要是天黑後有人經過那裡,不管是提着手電筒還是煤油燈,走着走着就會自然熄滅。
這時候我們站在原地,探頭縮腦的藉助着洞口那邊傳來的微弱光線往裡看,正打探洞內的情況時,突然聽到我們身後輕微的“撲哧”一響,接着後面燈光一下子亮堂起來。我們回過頭去一看,只見到譚淨明和賈富林正劃燃一根火柴,點亮了一盞馬燈。
那馬燈又稱爲“煤油燈”,在電器沒有盛行的時候,爲西南一帶最爲典型的夜間行路照明工具。這種燈多是一種可以手提、能防風雨的煤油燈,古人騎馬夜行時能掛在馬身上,因此而得名。
那燈一亮後,道路一下子明朗起來,這時候陶老嫗嘿嘿一笑,甚是得意的說道:“你們那燈點不然,不知爲何,我這燈卻能點燃。”
無塵道長相木匠他們見到那老婆子一副賣弄的神色,心頭不悅,無塵道長皺了皺眉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那是自然,老前輩的是神燈,我們這是凡燈,哪裡能和你的比較呢!如今咱們可是沾了了你們的光了。”
那老婆子聽了無塵道長這話,嘿嘿一笑,說道:“那是自然,我這燈可不是普通燈,油也不是普通油。”見她這樣說,彷彿沒有聽出無塵道長那話有半譏半諷之意。
這時候木道爺回過頭去笑着說道:“我倒是忘了,烏蒙山陶家乃是馬王臺世代的提燈人,久聞陶氏祖輩上家傳着一盞神燈,可引路迷魂人,渡卻九幽鬼,甚有靈性,如今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
賈玄真冷笑着接過話去,說道:“我陶家這盞燭照神燈,可不是隻能指指路,照照明這麼簡單。這神燈,只要點燃了幽螢之火,那可是百鬼難近,萬邪避讓了。”那獨眼道士說完後,露出一副得意洋洋之態。
經他這麼一說,我們立馬來了興趣,急忙對着那盞燈仔細打量着。看了半天,見那馬燈的玻璃罩子內閃耀着藍色火焰,除了黝黑古拙、燈頂上嵌着一顆血紅圓珠外,和別的檯燈也沒有多少區別。我們正在埋頭看燈,哪知這時候樊廚子突然尖着嗓子說道:“賈前輩,我有些不明白了,你賈前輩姓賈,這神燈怎麼是你陶家的東西呢?”
那賈玄真原本是陶老嫗大哥的私生子,他和陶會仙的關係,先前木道爺已經對我們講清楚,如今樊廚子明知道情況卻還說這話,明顯的是想要去譏諷賈玄真。他這話一出,我們心頭微微一怔,有些想笑卻不敢笑出聲來。
那賈玄真沒提防他會這般問,一時有些愕然,瞪着一隻眼珠子不知道該如何接口。這時候譚淨明陰着臉皮說道:“我師父的家事,與你這紅臉漢子何干?要你多嘴多舌。”
樊廚子一聽,不溫不火的說道:“與我倒是無干,賈前輩說是他陶家的寶貝,我只是聽不明白,問問而已。”說完後又對着譚淨明似笑非笑的問道:“只是譚師弟何故如此緊張呢?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你……”譚淨明有些動怒,卻是有口難言一般。這時候我們見到賈玄真那張老臉,在油燈的照耀下,越發陰沉發青,如同要擰出綠水來一般。
這時候胖臉賈富林冷笑着說道:“樊道友,你這閒事可是管得太寬了,閒事太操心的人,那命可不長。”這漢子一路上話比較少,如今見到叔父難堪,便開口聲援起來。
“你們才笑人,我不過是問問,就上綱上線了……”樊廚子嘟囔着嘴巴說道。
這時候木道爺急忙出來打圓場,笑着說道:“好了,你們幾個小年輕,一路上鬥嘴個不停,眼下正事要緊,不要東說西說的只顧着說什麼玩笑話。”
樊廚子聽了,急忙點頭答應着。只見那陶老婆子陰着臉瞪了一眼樊廚子,然後又衝着譚淨明和賈富林說道:“好啦,如今你們還有閒工夫和他閒扯什麼,掌好燈,兩手拿穩,要是摔到地上,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哦!”譚淨明一邊答應着,一邊惡狠狠的瞪了樊廚子兩眼。那譚淨明手裡的馬燈一點燃後,這通道里面便亮堂了起來後,我們駭然見到腳下牆角邊散落着幾根白森森的骨頭。
“啊,你們看那前面,白骨好像更多。”樊廚子尖着嗓子說道。我們順着樊廚子指去的方向望去,儘管馬燈的光亮有限,但依然能看到前方不遠處堆着一堆白骨頭。木老道四下張望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別緊張,這洞裡要是沒白骨,哪裡能叫着‘白僵洞”了。”
越往前走,只見地上散落的白骨越來越多,頭骨,四肢骨頭,軀幹骨、肋骨……各式各樣的骨頭都有。一路走去,我看到那地上的骨頭幾乎都是殘缺不全,仔細的看,有的骨頭是人骨,有的明顯不是,也不知是什麼野獸的殘骸。
此刻那洞內漆黑一片,走着走着也不知從哪裡吹了一股嗖嗖的陰風,讓我不禁毛骨悚然,有了一絲怯意。這時候走在前面的無塵道長突然停下腳步,指着旁邊的石壁對着木老道說道:“道爺你看,這石壁上有畫。”見他這麼說,我們競相走過去看,藉着微弱的馬燈光線,我看到洞壁上刻着各種神怪鬼魅般的圖案,個個張牙舞爪、瞋目呲牙,做出誇張駭人的表情。
“嗯,既然有這些神秘圖案存在,看來這洞裡曾經是有人來活動過了。”木道爺四處張望着看看,然後緩緩的說道。
那神秘圖案接連着在洞內的牆壁上出現,隔個五六米便有不同的圖案出現。我們一行人順着譚淨明手中馬燈的光線繼續往前,越往裡走那裡面的氣息越來越難聞,腐爛味道越來越重。
沒過多久,無塵道長突然看到那前面牆壁凸出的一塊尖石上,駭然斜靠着一架骨架,骸骨上耷拉着一件藏青色道袍。那無塵道長伸手去摸那衣服,哪知道他手指剛到,那道袍觸摸到的地方瞬間化爲灰燼,散落到地上。很明顯,那衣服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如今早已腐爛透了,根本提不起來也碰不得。
越往裡面走,我越來越感到覺好像有無數雙眼睛不知在何處盯着我,讓我背後升起一陣寒意。
就這樣我們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當我們轉過一個九十度的急轉彎道後,前方駭然寬闊起來,原來這白僵洞內的地貌如同葫蘆形狀,外面狹小裡面異常寬大。
“啊,沒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大的空間!”譚淨明一邊提燈四處張望一邊感嘆的說道。順着那燈光,我們見到一處大的山洞,高約十來米,如同半個籃球場大小。此刻我們眼前看到的場景甚是駭然,只見大山洞內白骨成堆,死寂一片,地面上散落着無數的白骨幾乎佈滿了整個山洞底面,甚至那山洞的四周牆落處,也堆積了不少。
此刻所有人都在四處張望打探着,這時候無塵道長皺着眉頭說道:“白骨遍野,僵骸成堆,深山老洞,這白僵洞,果然是名不虛傳。”
木道爺點了點頭,說道:“是呀,這幾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畜死在這裡面,將這白骨堆積成山了。”
這時候賈玄真突然對着陶老嫗說道:“幺姑,你看這裡全是白骨,我們這燭照神燈也未預警,好像一個鬼怪也沒有,你說那白僵鬼王真藏在這洞中?是不是他們見到我們前來,做了鳥獸散,逃走了!”
這時候陶老嫗抽了一口土煙,瞅了瞅那洞頂說道:“你急什麼,這裡是外洞,那老鬼多半是藏匿在內洞裡面的,咱們怕是要穿過這滿地的骨頭路面,才能走到它那老巢裡面去。”
“行,那我們往裡走吧!”賈玄真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