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寧兒這廂是半點沒能夠回神,她愣愣的擡頭看向青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麼!?”詩寧兒聲音有些發顫,她臉色瞬間就白了,“什麼叫做娘娘回來了?這宮裡還有……”
“您可慎言。”青衣情緒平復了些,看着詩寧兒這個樣子自然是心情暢快,“這宮裡除了您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自然還是有那麼一位名正言順的娘娘的。”
名正言順?
要說詩寧兒這生平最是討厭聽到的是什麼,那就是名正言順這四個字了。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裡,這四個字無外乎於戳在她的痛點上。
這青衣說什麼不好,偏偏要用這幾個字來刺激她?
詩寧兒臉色青白交加,素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戳着手心,看着青衣,恨不得要暈過去了。
“您可別暈。”
青衣微微一笑,“好歹見過之後再暈啊,免得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爲您這是太過於高興了,承受不住娘娘回來的喜悅呢,您說是不是?”
“青衣!”詩寧兒恨恨的看着青衣,眼裡滿是殺氣,“你是當真覺得娘娘回來了,我就動不得你了不成?!那是不是還說不準呢。”
“娘娘若是回來了,你當然動不得我了。”青衣眼神泛冷,“狗東西就是狗東西,把你從那爛泥坑裡邊救出來了,給你吃好的喝好的,看樣子還是改不了吃屎的性子,最是喜歡反咬一口了。”
“你給我住嘴!”詩寧兒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一把撲了上去,似乎是想要狠狠地扇青衣一巴掌。
但是她那眼神裡邊還是掩飾不住的驚慌失措。
她自然是要慌了,寧上陌回來了,她這些年做的事情在宮裡的自然是不論,可是在外邊那麼大的風聲,若是給寧上陌聽見了,她又該如何想?
“喲,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想讓娘娘回來了?”青衣嗤笑一聲,一把推開詩寧兒顯得有些後繼無力的手,“那可太好呢,你說呢?這要是傳出去,恐怕你的名聲就……”
“我哪裡,哪裡不想讓娘娘回來?”詩寧兒咬牙開口,“只是這突然就出現個娘娘,誰知道是真是假?”
“真也好,假也好。左右是不會讓你順心就是了。”青衣靠近她耳邊小聲說着,說完,似是嘲弄,笑了聲,“還不收拾收拾,快隨我去接娘娘?”
詩寧兒臉色煞白,看着青衣,半天沒能夠回過神來。
青衣可不管這詩寧兒究竟是個什麼反應,她笑眯眯的看了詩寧兒半晌,終於看向一邊渾身都在發抖的紅雪:“還不過來把你的貴妃娘娘好生扶住?這若是失了儀態,那可不是什麼好事了。”
“是,是。”紅雪聽到青衣的聲音,渾身一顫,終於回過神來,忙走過來扶住了渾身無力的詩寧兒。
詩寧兒看着青衣,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青衣看着詩寧兒,莫名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想她和這女人鬥了這麼多年,這麼來看,其實也不過如此。
聽到娘娘回來的消息就嚇成了這個樣子,這女人是如何在這五年裡邊和她們鬥得旗鼓相當的?
青衣莫名有一種自己看走眼的感覺。
她嗤笑一聲,轉身就離開了。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還不若早些去門口準備纔是。
雖然說是要馬上回來,但是畢竟是當主子的回來,當然是要有些準備的了。
青衣徑直離開,再也沒去看那詩寧兒的表情了。
詩寧兒看着青衣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終於有一種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了。
寧上陌回來了,那,那她會面臨什麼樣子的局面呢?
這個時候,再多的理由都安慰不了她了。
詩寧兒想起寧上陌平時對那不喜歡的人的那些手段,想到那些手段可能會用在自己的身上,她終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一絲深深的恐懼來了。
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怕了。
青衣可不知道她的話竟然對詩寧兒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不過她即便是知道了,也對此並沒有多放在心上。
眼下她正一臉忐忑的站在凌軒身邊,看着那遠處的方向,臉上微微帶着些激動來:“皇上可說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要回來也沒這麼早的,眼下正剛剛清完場,外邊有些沒眼色的人也要趕走纔是。”凌軒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就算是再快,估計也得一個時辰後了,貴妃娘娘呢?你這親自去接,怎麼就沒見人出來呢?”
“我看約莫是心虛了。”青衣冷笑一聲,“我這好聲好氣的過去,可什麼重話都沒說呢。”
還什麼重話都沒說呢。凌軒瞅了這女人一眼,笑了聲,完全沒有把她這話放在心上。
“狗東西”這話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敢說出來的?
想來青衣只覺得這話並不是什麼重話,而是真話吧。
凌軒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而說起如何佈置這後邊院子的事情去了。
“娘娘當然是不能夠和陛下住在一起了,於禮不合啊。”青衣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得很,“皇上去哪裡都好,奴婢把娘娘和殿下伺候好就是了,免得打擾到了陛下的公事了。”
“好你個青衣。”凌軒氣極反笑,“你有沒有膽子把這話說給陛下聽聽?這人沒回來,就想着如何離間娘娘和陛下了,你這心思可真是毒了。”
“怎麼能夠說是離間呢,”青衣笑眯眯的看着凌軒,心情頗好,“我這是肺腑之言,完全是陛下着想呢。”
凌軒瞪着青衣,半天沒能夠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詩寧兒匆匆而來,臉上的表情雖然不太好,但是這身上的衣服和臉上的妝容好歹還是個完整的了。
看上去楚楚可憐的樣子喲,彷彿若是下一秒看見寧上陌就要哭出來一般。
青衣恥笑一聲,倒是沒說什麼,繼續看着那邊的路上去了。
好歹這詩寧兒的態度是出來了,剩下的娘娘要如何對待,那就是娘娘的事情了。
凌軒和青衣全然無視了那詩寧兒,詩寧兒就算是有千百般的話想要說,眼下也是生生的嚥了下去。
她有些拘束的笑了笑,緊緊的掐住了紅雪的手腕。
紅雪的臉因爲疼痛變得煞白,只能夠生生的咬住脣,深深的低下了頭。
凌軒狀似無意的看了那紅雪一眼,也沒有說什麼,繼續看向那邊的路去了。
那廂凌軒等人在翹首以盼,這廂寧上陌倒是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了。
“你想都別想。”寧上陌看着容齊,眉頭緊皺,看上去似乎是不悅到了極點,“你可別給我蹬鼻子上臉了。”
“這哪裡是蹬鼻子上臉?”容齊有些無奈的笑笑,“文鴦現在這狀況不太適合……”
寧上陌回去當然是千般好,百般好。但是多了一個文鴦就不同了。
這文鴦腦子畢竟是有些問題,這入了皇宮,寧上陌如何護得住她?
寧上陌身爲皇后娘娘,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說起來這文鴦在寧上陌家中,反而是寧上陌照顧這幾個人多一些。
她這哪裡是養了兩個孩子,分明是三個。
這入了皇宮自然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就說寧上陌身邊的幾個宮女,哪個不是能幹極了的,現在多了個文鴦,自然是有些不太相同了。
再說了,現在形勢不同了,文鴦對於寧上陌來說就是弱點,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我們再把文鴦帶回去好不好?”容齊看着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寧上陌,語氣雖然溫和,但是話語還是滿是堅決,“不是說不帶,只是現在不是帶的時候。”
青令垂下眼,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她開口。
眼下其實寧上陌最器重的還是那文鴦,寧上陌雖然對她有些些微的好感,但是還是比不上這幾年和那文鴦的朝夕相處了。
青令也是個人,自然也會嫉妒了。
這文鴦傻兮兮的,爲何就能夠得了娘娘的喜歡呢?有文鴦珠玉在前,就算是自己和青衣在努力終究還是比不上,這五年的患難吧。
雖然知道這樣不太好,但是青令心裡還是有些隱隱的嫉妒的。
尤其是這個時候,看着主子竟然爲了文鴦和陛下如此的抗爭,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彷彿說什麼都不太好,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說好了。
青令神色晦暗,目光晦澀,低下頭沒有說話。
“主子……”文鴦眼裡滿是驚慌失措,她似乎知道現在自己主子說話的對象正是自己,她咬咬脣,看着容齊,眼裡滿是不解,“你爲什麼要主子丟下我?”
容齊看着青令,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丟下你,只是文鴦,你還需要努力。”
“她需要努力什麼?!”寧上陌怒了,一把擋在了容齊的面前,“你總是那麼說,可是我的文鴦這樣就很好了,你所謂的努力,只是把她變得不像她自己罷了,你總是這樣,你……”
寧上陌這話說到一半,莫名一愣,一時間有些沒能夠反應過來。
真是奇了怪了,爲什麼她會這麼說,難道容齊之前也做過類似讓她生氣的事情不成?
爲什麼她會說,這容齊總是這樣?
容齊聽到這話,也是一愣,隨即就涌起了濃濃的喜悅來了:“你記起什麼來了!?是不是!?”
他一把按住了寧上陌的肩膀,臉上滿是興奮。
“記起什麼?”寧上陌眉頭一皺,可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啊。她冷笑一聲,推開容齊的手,“若是說原來都是這樣的回憶的話,那不記起來也罷!”
難不成原來自己和容齊總是在爭吵這個的麼?
那麼還有繼續說話的必要麼?寧上陌還真覺得沒有繼續說話的必要了。
容齊有些傻眼,看來他似乎是弄巧成拙,興奮過度了。他張了張嘴,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寧上陌。
他雖然是想要寧上陌記起來一些什麼,可是萬萬不是讓寧上陌記住這個啊。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啊。
眼看着寧上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似乎沒有回去的意思了,容齊也急了。
正在這個時候,青令終於站了出來,她鼓足勇氣擡起頭,看着面色冷凝,以守護者的姿態站在文鴦面前的寧上陌,輕聲道:
“娘娘。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