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犯傻
趙府尹一年裡都來不了府衙幾次,本只掛個職,連膳房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鄭知府雖然勤力,但他每日公務繁忙,應酬甚多,在任兩年有餘,進膳房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倒是那秦解,自調任來京,很想要做出一點功績,爲了表現自己乃是身先士卒,常常下了衙也不走,跟着辦案的手下熬守,倒是對膳房瞭解得多。
是以方纔聽得那提刑司來的檢法官誇讚府衙公廚手藝的時候,他一時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還是對方舌頭出了毛病。
然而趙府尹帶頭,想攔也不好攔了,秦解也只好跟了上去,等着一起丟臉。
倒是韓礪懶得應酬,更不願跟這幾個上官一桌吃飯,尋個理由推脫幾句,先行走了。
秦解不好去攔,自知也攔不住,正要幫着解釋幾句,誰知不用他說話,那陶公事早已幫着找補,笑着跟幾人道:“幾年不見,韓正言還是這個脾氣,到底是做學生好啊!”
韓礪名聲本是因文章而起,連辛奉這樣的巡檢跟家中妻子、老孃都聽說過,趙、鄭二人如何不知,少不得跟着感慨一句年輕人鋒芒畢露云云。
幾人說話間已是到了膳房。
本就是爲了表現自己體察下情,幾位官人自然不肯去隔壁小廂房,不然哪個看得到?
也不知誰人帶頭,大家十分默契地直接進了外頭大食堂。
此時正是飯點,食堂中人頭甚多。
趙府尹一干人如此陣仗,自然引得人人來看,又有離得近實在躲不開的,並那殷勤的,紛紛上前行禮問好。
秦解做了幾年官,已是諳熟此道,笑着招呼了一圈,大聲道:“諸位辛苦!今次案子時間緊,任務重,今晚趙府尹、鄭知府、提刑司的陶公事三位官人特地前來坐鎮,大家咬咬牙,等案子結了,必定給你們好好請功!”
他是左右軍巡院的現管,眼下一食堂的都是手下,自然得給面子,於是應和聲雷動。
宋妙站在那半隔間裡頭,其實不過拿竈、桌擋着,隔了同隔也沒甚區別,見得此處動靜,忍不住看一回戲,一邊是上官裝着演,一邊是下頭陪着演,也覺得頗有意思。
而幾位官人們招呼完,還要把戲演到底,已是站在了人羣最後。
一時前頭排着的衙役、差官見狀,趕忙要讓,卻被那趙府尹跟陶公事雙雙攔了,執意要按着規矩排隊。
見得氣氛甚好,上官們俱都矜持滿意模樣,那秦解忙趁機救了一句,道:“咱們膳房裡飯菜不行,倒是有個廚子羊肉饅頭做的不錯,一會叫人多取幾個來,也請公事嘗一嘗。”
陶公事倒是捧場得很,道:“我正餓着,給我拿兩個大的。”
幾人說說笑笑,一旁跟着的廚房雜役卻是嚇得心都要跳出來,匆忙去得前頭找廚子。
但此時公廚裡哪還有什麼旁的廚子,只一個宋妙在。
那人頓時急了,哭喪着臉道:“完了,要是叫府尹他們真個全吃大鍋菜,等鄭官人回來,非把我們給剮了不可!”
又問道:“小娘子能不能幫着添補點什麼?多少應付應付!”
拿人錢財,自當盡力,況且這人態度實在客氣得很,宋妙便道:“我給他們拿小鍋單弄個菜吧,雖然未必有用。”
因看人都排在隊末了,時間甚趕,她又道:“要是能叫兩個人過來幫着摘菜更好。”
早有後頭雜役跟着上前,接了邊上那小工盛菜的活,又由那小工站到宋妙的位置上幫着切肉,雖慢些,到底能應付過去。
而宋妙騰出手來,跟那兩個雜役一道給豆芽摘頭去尾,飛快地洗乾淨一盆出來,甩濾幹水分,跟細胡蘿蔔絲,蔥絲拿清油一炒,又調了一點白醋,鍋邊淋了半圈,只要醋香,不要醋酸,趕着人排到的時候,加幾滴香油正好出鍋,讓雜役給幾人都盛了一勺。
膳房公廚做的大鍋飯,也沒什麼好讓的,衆官尋了個下頭騰讓出來的桌子,拿了筷子,一邊說幾句閒話,問一問案子中間詳情,又問一問進度,本來是邊說邊吃,但吃着吃着,一桌子都慢慢安靜下來。
而那秦解本來不過舍胃作陪,本不抱半點期待,但吃到那香煎五花肉的時候,卻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又吃了一口。
等再吃那清炒豆芽的時候,他連筷子都動得更快了幾分。
至於另幾個檢法官,本來跟上峰同京都府尹一桌吃飯,其實戰戰兢兢,但究竟是真正幹活的,忙了半日,除卻先前那個早早吃了飯,多數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好懸才忍着不至於狼吞虎嚥。
幾口菜下肚,雖說礙於跟上官一桌,不好交頭接耳,幾人卻是情不自禁地低着頭,拿餘光互相對視,眼裡寫的全是迷茫。
——這就是那鄭知府、秦判官所謂的味道尋常、味道不行?
雖是自謙,這自謙也太過分了吧?
大鍋菜都能做成這樣味道,有這樣膳房,做什麼還藏着掖着?難道還怕人把廚子挖了過去不成?
早知如此,提刑司就該跟京都府衙多親香親香,走動走動嘛!
正吃着,早有人捧了一盆饅頭過來,忙道:“這是纔出蒸籠的羊肉饅頭,正軟和,請諸位官人嚐嚐!”
此人正着,拿了筷子就要給衆人碗裡夾。
然而送到一人碗邊,那人就用手把碗給蓋住,再送到一人旁邊,那人又用手把碗給蓋住敞口。
便是那先前還誇下海口,要捧場吃兩個大的的陶公事,最後也只要了一個,吃了兩口,只對那秦解笑着開玩笑道:“按理我籍貫西京,正經是更好吃麪食的,卻也說不出這飯菜不行,羊肉饅頭滋味更好的話,秦判官分明是鄂州出身,地處於南,竟是覺得這羊肉饅頭更好吃?”
秦解不解極了,一時甚至覺爹孃給自己的這名字取得也不甚妥當,只困惑地道:“往日裡也不這樣……”
他說着也取了一個羊肉饅頭。
饅頭倒還是先前的味道,纔出鍋,挺喧軟,只不知道爲什麼,肉餡更油膩了些,反而不如往日。
雖是可以吃吃,跟那飯菜比起來,差了遠不止一個檔次。
三菜一湯,有肉有菜,就是秦解這樣的出身,也挑不出那幾個菜的大毛病。
那牛肉末燒豆腐是拿來下飯的,豆腐嫩滑,牛肉味煮得透進了豆腐裡,和着茱萸、芥末籽的辣味,跟那花椒微微麻香,跟白飯一拌,熱乎乎的一口下去,口感實在奇妙。
牛肉的肉質比起旁的肉是更緊實的,也更有嚼頭,肉香更濃。
那米飯不同於平日裡吃過大鍋飯,飯粒是軟中帶一點微微的彈口,一點都不黏糊,居然頗有些粒粒分明,但又不幹。
一口下去,米飯香軟,牛肉末嚼頭十足,那混着湯汁的嫩豆腐只在上下牙齒間打幾個滾,就已經碎在了米飯、牛肉粒之間,把其餘兩樣跟濃稠湯汁拖泥帶水地混合在一起。
三者很有些軟、嫩、彈、緊相交的層次感,又帶着鮮、香、麻、辣,味味俱全地落進了喉嚨,滑進了肚子。
那爛糊白菜湯也很濃香,裡頭蝦皮炒過,又有雞蛋,鮮香口。
雞蛋塊薄薄的,煎得夠香,焦得也恰好,吃起來蛋香味十足,吸了一點湯汁,帶着微韌的嚼勁,大黃白菜還有自身的菜甜味。
若說有什麼不好,就是大鍋菜,總是差那麼一點意思。
但等到吃那香煎五花肉和清炒豆芽的時候,連秦解這樣的富貴出身,都忍不住點起了頭。
前者就是肉的焦香,仗着纔出鍋,帶着油香焦香在嘴裡狂轟亂炸,後者卻是炒得格外利落。
油是清油做底,火候恰好,豆芽出鍋時候應該是將將要熟的狀態,等他們端着飯菜走了幾步,此刻坐下來,吃進嘴裡,靠那豆芽從鍋裡帶出來的餘溫,就自己把自己熱熟得正正好,吃起來一點生青味都沒有。
和着同樣是剛斷生的蔥絲和胡蘿蔔絲,脆嫩之餘,非常的清爽,帶着食物的清新本味。
這菜式選得實在討巧。
衆官平日裡吃膩了大魚大肉,吃膩了酒桌,得這一口清炒豆芽,實在清口。
一勺的量真的不多,秦解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不單秦解,趙府尹、陶公事並那鄭知府也是最先把豆芽給吃完的,吃完之後,雖不至於讚不絕口,但也稱得上十分滿意。
那趙府尹當先開口,讓下頭雜役去再討了一大盤過來。
新的一盤,幾人輪番幾筷子下去,很快又沒了。
等飯飽湯足,那陶公事不免感慨道:“還得是京都府衙,公廚都做得這麼好,等我回去,也叫公廚裡好好學一學,平日裡下頭沒少抱怨,說給管廚房的,又推說大鍋菜不好做——哪裡不好做了!你們這大鍋菜,不是好得很嘛!”
一番話,說得鄭知府得意捋須,不遠處幾桌的京都府衙衙役,卻是險些忍不住想要站起來,過來跟他好好比劃比劃,做個解釋。
——講講道理!哪裡好吃了!也就這一頓好!
平常連不放油少放鹽的白水煮塌蔫菘菜都做得出來的,你倒是吃了那個再來說話啊!
但不管如何,晚飯終究是應付過去了。
幾個官人腆着肚子朝外走,那陶公事還不忘給鄭知府道:“這案子總算有了進展,最好明日就能有個結果,等我上得門來,再討這一口清炒豆芽吃!”
一時趙、鄭、陶三人大笑,旁人盡皆陪笑。
好容易目送這幾位離開,膳房裡終於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約莫酉時末,膳房中人不那麼多了,韓礪方纔獨自一人過來。
此時早已無人排隊,只有座位上零零散散有些人在吃飯。
見了韓礪,宋妙便道:“公子稍待。”
說着,她去得後頭,快快炒了一小碟豆芽,和着其他幾樣湊了一個單獨托盤,送出來遞到韓礪手上,又笑道:“我監守自盜,也來借花獻佛,行個賄賂——有樁事情想向韓公子打聽。”
韓礪道:“宋攤主請說。”
“原是那沈荇娘——先前在保康門左近走丟的那一個,我隱約聽說衙門裡找到了不少上元節走丟的人,若是有了她的消息,能不能勞煩公子給我通個氣?”
宋妙問完,不想卻聽得那韓礪道:“我記得此人,你從前便說過你娘與她家有舊,已是早給你留心了,若有消息,就來回報。”
又道:“孫里正已是回去了,只你家中那房地契之事,還要再等幾日,這案子結了,纔有定論,但也不必擔憂,只把心放回肚子裡就是。”
她一怔,不由得道謝。
韓礪卻笑道:“宋攤主行了賄賂,我拿了賄賂,手軟得很,錢貨兩訖,倒是不用謝了。”
說着,他把那手中托盤稍稍往上舉了舉,點一點頭,自去尋了個角落坐下吃飯。
正好此時有個雜役來叫,只說後頭有事。 等宋妙忙完出來,就見先前那送出去托盤已經重新擺回在一旁案上。
“方纔有人送來的。”大餅忙道,“我一會切了這肉就去收。”
宋妙笑道:“我來就好。”
她上前去看,就見那托盤中迭放着三隻小碟子並兩個碗,俱都洗得乾乾淨淨,另有筷子搭放在碟子一邊晾着,擡頭再看,果然已是不見了人。
***
韓礪行事一向圖快,今次不過一頓飯,卻是吃了半晌,吃完之後,出了膳房,特地選了條遠路繞行。
仲春時候,天氣漸暖,此時天色已暗,衙門裡頭也沒什麼能看景緻,只有那天邊一片暗紫光影,像是落日餘暉。
他慢慢而行,似乎是在擡頭看天,又似乎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麼、想什麼,只腦子裡難得沒有那許多案上公事,也無旁的經濟文章,放着空,很舒服。
一面走,晚風迎面吹來,微微涼,卻又不帶寒意。
他在這晚風中走了一盞茶功夫,等踏出小路,轉進大路,剛進得高掛燈籠投射的光亮之下,前頭就有人跟他打起了招呼。
越往裡頭走,叫他的人越多。
“正言!秦判官請你得空去一趟!”
“韓公子,後頭丁字房說還要往後延兩個時辰,排審訊房的說挪騰不開了,急得很,讓來問問有沒有什麼法子。”
“韓小兄弟,左右巡院獄那邊來回報,問明天下午能不能晚兩個時辰再送犯人過來,他們人手不夠了。”
問話此起彼伏,其中除卻瑣碎雜務,就是各司扯皮。
韓礪的腦子一下子就從方纔的舒服裡頭裡脫了出來。
他一個一個回話。
“勞煩同秦判官回稟一聲,我還要半個時辰。”
“戶曹已經答應騰三間房出來,我下午安排了人去佈置,應該快收拾好了,你讓小丁去問一聲進度,催一催,報給排審訊房的。”
“跟左右巡院獄那邊說,請他們打了籤批,逐層審完,交給鄭知府,要是知府點了頭,晚二十個時辰也不打緊,看他們怎麼選。”
等把人打發走,他便重回先前行事,大步前行,回到房舍之中,再埋首於案牘。
只是吃了這一頓飯,又迎了那一路晚風,看起來好像並無多大區別,但再提筆寫字時候,不知爲何,他連用力都輕了兩分。
***
後衙在忙,後廚卻也沒有閒着。
本來宋妙比着人頭,其實是有多預備了二三十份飯菜的,自以爲這分量已是十分富餘。
然而左右軍巡處的巡檢、差官們,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分辛勞,又多數人高馬大,胃口着實好,吃得也着實多,酉時過半,膳房裡就已經近乎飯盡湯絕。
吃食都沒了,自然要開始收拾。
其餘還罷,不過洗洗涮涮的事,兩個小工並其餘雜役都不要宋妙動手,自己就搶着幹完了。
只先前那蘇師傅霸了許多羊肉、豬肉,都是好肉,又全剁成了肉糜,眼下此人傷了腿,面可以封起來在冷水裡湃着暫放,生肉卻不能。
但要是今晚把包子包好,眼下天氣漸暖,總不好空敞着放一夜,不然就算沒有餿壞,也要多失其味。
宋妙見不得浪費,看那兩個小工愁眉苦臉模樣,便道:“我放些香菇丁,同醬料和着茱萸碎炒熟,用豬油封着,明早你們拿這肉臊子同胡蘿蔔丁、雞蛋塊一炒,添了湯水下個面吃——那面搭點菘菜也行、黃白菜也行,如何?”
兩個小工千恩萬謝,急忙過來打下手。
宋妙一邊做,一邊指點他們那火要怎麼燒,爲什麼要這麼燒,炒肉何時用大火,何時用小火,炒到什麼程度最爲合宜,不至於過分乾焦,既有肉汁,又不會太肥膩。
她說得很細緻,二人俱都聽得認真,活也幹得仔細。
等那肉臊子炒好了,裝進甕中,根本不用另拿豬油,本身已經析出來足夠多的油。
“用油來封,只要把裡頭水汽炒幹了,哪怕明天吃不完,後續只要繼續拿豬油封起來,再放幾天也不怕的——但還是越早吃了越好。”
兩人連連點頭。
那喚作大餅的小工問道:“宋娘子明天還來麼?不如就在咱們這裡做吧?小的給你打下手!小的不怕吃苦受累的,你只把我當騾子用!”
另那人也忙道:“宋娘子跟那幾個官人說說,不如留下來吧?”
宋妙搖了搖頭,但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得外頭一陣說話聲,不一會,只見鄭官人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見得宋妙,他顯然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着的雜役。
後者忙上得前來,把一個紙包放在宋妙身旁的桌案上。
那鄭官人道:“宋小娘子,今晚的飯菜做完了,既是左右軍巡院的官人們都誇你手藝好,我說話算話,也不當那個惡人——你點一點,拿了錢就可以走了。”
這話一出,後頭小工、雜役,盡皆愣了,想要說話,又不敢插嘴,卻是不自覺發出可惜聲。
但宋妙卻不覺得有什麼。
她先前就得過提醒,知道今日得的錢裡頭大半都是這鄭官人賭氣自掏腰包。
花了錢,丟了臉,此人自然不可能會要自己繼續留下來。
況且她也根本沒想過要留,京都府衙離家這樣遠,今日只是正好路過,就順便賺一筆快錢罷了。
衙門公廚,菜量要大,菜式能選擇的餘地也少,這個管事的官人還麻煩得很,帶着下頭人氣氛也好不起來。
她上前取了那紙包,打開一看,果然裡頭拿繩穿了長長一串錢。
估計着數量差不多,她也懶得點,先轉頭交代兩名小工,道:“那濃茶已是煮好了,水也燒好了,等過了亥時,勞煩兩位拿那甜胚子同茶水、熱水一道衝了,給諸位官爺送去就是。”
等跟衆人告了辭,又轉頭對那鄭官人道:“既如此,多謝官人關照,我先走了。”
宋妙走得飛快,正想趕着天黑前回家,快快洗漱休息。
畢竟明日還要早起出攤,要是晚了,一開門,外頭到處圍坐着人不說,還要被那些個學生死催,又要來質問“宋攤主你錢還賺不賺啦!”
她溜得快,看在那鄭官人眼裡,卻是氣得夠嗆。
來衙門這些年,頭一回自己往裡頭倒貼錢。
一貫錢對他來說自然算不上什麼,臉卻是丟大了。
本以爲這小娘子還要糾纏,想着留下來,自己雖然決計不會同意,但拿捏一番,出出氣也是好的,誰曉得這女子怕是屬老鼠的,居然跑得這樣快!
他氣沒出法,只好找了個由頭,衝那兩小工喝道:“什麼甜皮子,酸皮子的!她讓幹嘛就幹嘛?”
兩個小工不會說話,一旁卻早有雜役知道怎麼應付,忙道:“是給那秦判官他們送去的,因說怕他們晚上熬不住,另還有鄭知府那裡也要送些過去。”
鄭官人吃驚道:“天都黑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鄭知府怎麼還在?”
“說是本來點卯走了,下午又回來了,趙府尹同提刑司的陶公事也來了,三人一起,帶着提刑司的許多官人一道來吃了晚飯……”
幾個消息,一個比一個嚇人。
鄭官人沒防備,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失聲叫道:“這樣大事,怎麼竟是沒人同我說!?”
另一名雜役生怕挨批,急忙道:“怎麼沒叫,衙門裡到處找遍了,找不見官人,又出去找了,還去您府上找了!鄭知府也問您哪裡去了!”
鄭官人額頭都冒出汗來,忙擦了一把汗,嚷嚷道:“我哪裡去了,我找廚子去了!不然明天滿衙門吃什麼?難道還能再指望那個小娘們來做飯?”
“宋小娘子飯做得可好了!”卻是那大餅年紀小,犯傻回了一句嘴。
眼見場中氣氛不對,個個看向自己,大餅心中發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卻是嘴巴比腦子快,道:“不但左右軍巡院的官爺們誇,便是趙府尹、陶公事他們也誇哩——那陶公事還說,明日也要來吃宋小娘子做的清炒豆芽,我離得近,聽得真真的!”
鄭官人一愣,顧不得去罵那不懂事的小工,卻是轉頭去問一旁雜役,道:“真有此事?”
“好似是有這麼一回事……”那雜役硬着頭皮道。
鄭官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頭問身後幾個新找來的廚子,道:“清炒豆芽這樣的小菜,可有誰不會做?”
幾個跟來的廚子紛紛點頭。
確是常見小菜,莫說正經廚子,便是上街隨便敲一家門戶,也少有不會做的。
“外頭來的官人不過是說幾句場面話,你們還當真了!”
鄭官人冷笑:“沒了張屠戶,難道本官還要吃帶毛豬?”
他說着,吩咐幾個新廚子道:“明日要是那陶公事再來,你們就各做一個清炒豆芽出來,誰要是得了上官滿意,我給他多一百文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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