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年月荷產子的消息傳到坤寧宮時,已經是五更天了。此時烏喇那拉氏正在睡夢當中,哪知道佩兒匆匆忙忙闖進來,慌張地說道,“皇后不好了,大事不妙。”
烏喇那拉氏緩緩起身,由着佩兒將帳幔輕輕撩開,坐在牀榻前睡眼惺忪道,“什麼事這般慌張,慢慢道來。”
“年氏竟然在夜間產下龍子,皇上已經趕往景仁宮了。怕這個時候,一切的證據都已被年氏處理得乾乾淨淨的。我們之前設計的陰謀,怕是被年氏拆穿了。”
聞言,烏喇那拉氏徹底沒了睡意,在佩兒的侍候下急忙穿戴整齊,“這年氏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竟然讓那孕婦提前臨盆。怕她早已洞悉本宮的心思,所以纔在本宮毫無準備之下讓那孕婦臨盆,生下的還是個男孩兒?”
佩兒替她cha好最後一枝髮簪,點了點頭道,“是男孩兒,皇上怕已經到了景仁宮了。如此一來,年氏豈不是成功地讓這男嬰頂替了皇子之名,之後又該得寵了。”
烏喇那拉氏從梳妝鏡前起身,佩兒急忙提醒她還要洗漱,她卻揮手道,“這時候哪顧得上這些,先去景仁宮,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蛛絲螞跡。若等皇上承認這個皇子之後,再想揭穿年月荷,恐怕就難了。”說着,她已踩着高高的木屐大步而去,身後的佩兒急忙追趕她的足跡。
來到景仁宮時,皇上果然在場,並抱着懷裡裹着襁褓的男嬰歡笑不停。此時的年月荷正佯裝虛脫模樣躺在牀上,榻前榻上還有未處理的血跡,一宮的宮人與產婆也是忙前忙後,看樣子與正常生產毫無兩樣。烏喇那拉氏就知道自己來晚了,所有的證據定是被年氏毀滅,她氣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表現出一副喜不勝喜的模樣,朝胤禛見了禮,立即歡笑道,“恭喜皇上又得一皇子。”
語畢,又朝榻前的年月荷笑盈盈說道,“真是辛苦妹妹了,如今皇子順利出生,妹妹可要好生養身子。”
牀榻上臥躺的年月荷虛脫道,“臣妾謝過皇后,身子不便無法向皇后請安,還請見諒。”
烏喇那拉氏急
忙道,“快好好躺着。”說着,緩緩湊上前望着胤禛懷裡的男嬰,先是打量一番,誇這孩子五觀長得端正俊俏,隨後卻眉頭一皺,“皇子雖是生得俊俏,可這模樣怎麼不像皇上,也不像妹妹?”
胤禛哪在意這些,哄着哭啼不止的男嬰,笑道,“剛出生的孩子模樣還未定型,哪能看出像誰,弘輝出世那會,不也是不像朕也不像皇后,日後才越發像朕的嗎?”
這話不由戳到了烏喇那拉氏的痛處,她立即噤了聲,再沒有挑撥之意,倒是讓牀榻上的年月荷得意起來,順着胤禛望來,虛脫卻又歡快地笑着,“無論皇兒像皇上還是像臣妾,都是皇上的骨肉。”
胤禛將男嬰遞給奶媽,又道,“月荷生產之前,朕也不知究竟是男是女,所以還未來得及替皇兒取名。待朕好好想想,一定替皇兒取個好名字。”
年月荷笑道,“只要是皇上取的,臣妾和皇兒都歡喜不已。”
烏喇那拉氏站在一旁,卻道,“皇上可是偏心了,辰嬪妹妹所懷的孩子不也是不知男女,卻聽說皇上早已替那孩子取好了名字。”
事後回到坤寧宮,烏喇那拉氏氣急敗壞,將宮人送來的早膳一併掃落在地。滿地碎片,一地狼藉,佩兒無法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只好蹲下身拾起碎片,又命人退出殿外。
“本宮本是要設計,讓年月荷一敗塗地,卻不料反而給她搭了橋,讓她更加得寵。太后也必定會看重這個男嬰,到時候若年月荷若能輔佐這男嬰當上儲君,豈不是太便宜了她。本宮斷然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一定要拆穿這個男嬰的身分。”烏喇那拉氏緊緊握拳,眼裡仇恨滋生,“弘輝不能白白死了,本宮一定要讓年月荷爲她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如今她雖是家世顯爵,又有撫遠大將軍替她撐腰,可是這樣的好日子不會太長。”
她手中的拳頭越發握緊,喃喃又道,“不會太長……”
年月荷產下皇子過後,後宮的妃嬪都前去道喜,皇上也賜了許多奇珍異寶,並替她的孩子取名爲弘緒,而且封弘緒爲和親王並享世襲罔替特權
,意爲無論日後誰當了皇帝,弘緒以及弘緒的後代都是親王,這不僅讓其他妃嬪們羨煞。
然而年月荷卻高興不起來,整個月子裡悶悶不樂。金蘇一直勸她寬心,她卻冷冷喝斥,“你懂什麼,皇上現在就封了弘緒爲親王,那就是意爲並沒有封他爲儲君之意。什麼世襲罔替,那與本宮又有何關,本宮又不能沾半點榮華,本宮要的是弘緒有出息,能成爲將來的皇上,這樣本宮的後半輩子纔有着落。”
“娘娘,皇上雖是封了皇子爲親王,可也沒有封哪個皇子爲太子。日後皇子會有機會的。”金蘇不由勸道。
年月荷卻冷冷睨來,“你知道什麼,皇上現在沒有封太子,那是因爲可以受封的皇子少之又少。眼下除了三阿哥弘時,還有弘緒,皇上哪還有其他兒子。他這是等着辰嬪的孩子出生,把太子之位留給他呢。”
這個時候,烏喇那拉氏從門外緩緩走來。年月荷立即喝斥自己的奴才連皇后駕到也不知道通報一聲,烏喇那拉氏卻徑直走來,笑道,“是本宮不讓他們通稟,莫要怪他們。”
烏喇那拉氏聽着弘緒在哭,卻沒有人過問,又見年月荷坐在羅漢榻前,几上還擺着一盤碌好的新鮮荔枝,“妹妹不是還是坐褥其內,這生冷的荔枝吃了可是傷身的。也不見妹妹好生躺在牀上,不怕落下病根嗎?”
年月荷這才起身,佯裝虛弱的樣子躺在牀榻上,“臣妾躺了許多日子,只是想起來走走。”
烏喇那拉氏駐足搖籃前,抱起弘緒,弘緒的哭聲立馬停了,“弘緒哭了這麼久,也不見妹妹安撫。你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不心疼麼?”
年月荷無言以對,沉默着,聽聞烏喇那拉氏又道,“還是這孩子根本就不是妹妹親生?”
“皇后這是什麼話,弘緒明明是臣妾懷胎十月所生。皇后這般說,豈不是說弘緒不是皇上親生,要是讓皇上聽了,還要說皇后不是了。”年月荷的話語裡明顯有怒意,卻有些底氣不足。
烏喇那拉氏擡起手來,那尖銳的五彩護甲輕輕從弘緒的臉上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