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年月荷抑鬱之時,寄思從乾清宮方向走來,正與年月荷迎了個正面,“這是從乾清宮出來嗎?”
她屈身向年月荷見了禮,面上恭恭敬敬的回稟,心下卻在猜測這一大早的年月荷是要去哪。昨兒淑妃剛剛出了事,莫不是從淑妃那裡出來?她不由望了一眼巷子那頭,正是通往淑妃宮殿的方向。看來年月荷是心虛了,怕淑妃抖出她的事來,又去對淑妃做了什麼手腳吧。這宮裡的女人就是不肯消停,不停的算計和佈局,真是累得慌。
“該不是又去給皇上送甜蜜蜜了?”年月荷挑眉看她,口氣生冷而挑釁,又道,“大清早的,你就讓皇上吃那油膩膩的東西?”
今兒胤禛起得早,才五更天就從長chungong去了御書房,說是昨兒的事還沒忙完。寄思見他如此辛苦,便親自送了早膳來。冬去春來的季節,乍暖還寒,人體陽氣逐漸上揚,確實不應在大清晨就進食油膩食物。這些寄思都懂,所以給胤禛送的早膳全是清補之物。
她沒有向年月荷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只是送了些平日裡皇上常吃的早膳罷了。”
年月荷聽着逆耳,用寒冷的目光凌駕她,嘲諷道,“原來御膳房的人都是吃閒飯的,連平常的早膳也要輪到辰嬪來操心,還真是辛苦辰嬪了。”
這話酸溜溜的,聽得初問十分不滿意,顧不得自己的身分,竟一大通話頂了回去,“昨兒皇上三更天才來長chungong,不到五更就去御書房了。我家主子也是見皇上太過CAO勞,才早早就送來早膳。五更天的時候,御膳房還未給皇上準備早膳呢。主子也全是爲了皇上好。”
話音剛一落,年月荷冷冷訓斥,“何時輪到你一個奴婢插嘴。”寄思見狀,對初問一番輕責,旋即笑盈盈解釋,“是初問冒昧了,還望娘娘見諒。
雖說初問的身分並不高貴,可好歹也是皇上親賜的多羅郡主,早已不是奴婢之身了。”
年月荷氣得臉色驟轉,吩咐一衆奴婢甩袖而去。
依稀有暖黃的晨光打在寄思臉上,她不由仰頭望了望宮殿盡頭處那輪旭日。又是新的一天了,這樣擡頭便看見朝日的感覺真好。這宮裡的女人,又有多少人能見着這輪朝陽,即便今日可見,未必今世都能見着。她對現在的日子知足了,可以常常見着胤禛,得胤禛疼愛,對於身邊這羣時時想算計她的陰狠女人,就不再懼怕了。
春意正濃的時候,裕嬪的肚子已經明顯顯懷了。太后常常吩咐烏喇那拉氏,要給予裕嬪更多的照拂,還說但願裕嬪能生個龍子。自弘輝夭折與淑妃小產過後,太后越發期望後宮的嬪妃們爭些氣,能替大清開枝散葉。尤是當太后得知近日來辰嬪侍寢頻繁,把這重任也寄予在了寄思身上。
妃嬪們難得被太后傳召,齊聚永和宮聽她說的都是關於子嗣之事。太后照拂裕嬪,又對辰嬪寄予厚望,這倆人自然成了妃嬪們嫉妒的人。寄思知道,潛伏在裕嬪身邊的危險遠遠要比她多,畢竟真正懷着孩子的人是裕嬪,而且又得皇上多次賞賜與太后又親自關懷。
寄思去了延喜宮兩次,本想與裕嬪閒聊幾句,順便提醒她提防身邊的人,好好保住腹中骨肉。可是裕嬪向來獨來獨往,不喜外出,也不喜見客,都以身子不便之由,將她拒之門外。
想想也罷,就算她好心提醒,也未必能阻止那些要算計她腹中骨肉的人。裕嬪自胤禛還是雍親王時,就以格格的身分進了親王府,能順利活到現在,想必也有幾分謀略吧。她的獨來獨往與從不爭寵,便是保護自己的手段。只是想來可怕,在這後宮中並不是你不去爭搶,便不會有禍事臨門。
罷了,罷了,後宮如龍潭虎穴,深淺不知,她能自保已是萬幸。
但願裕嬪
一切順利!
沒有和胤禛在一起的時候,寄思多半會讓初問與小圓子陪同,在這宮中四處走走,正逢春暖花開,羣蜇皆蘇,宮裡的景色美得迷人。
這一日,信步自湖心亭,卻見石子甬道上落下斑駁血跡。延路探去,原是一個女子伏在湖邊暗自垂淚。寄思定眼一看,傷心落淚的人竟是裕嬪耿氏,尤是刺眼的是她一身素縞裙褥上落下的鮮紅血跡,驚得寄思連忙彎腰去扶,“裕嬪姐姐,你可有哪裡不妥?”
誰料平日裡靜默溫和的裕嬪卻用力揮開她,連聲音也咬牙切齒的,“滾開,不用你好心。”
寄思這纔看清,原來延路的血跡都是源自裕嬪的右臉。她原本膚如凝脂的臉頰上落下一道長長的刀痕,剛剛受的傷,皮肉往外翻涌,鮮血不停外滲。看得寄思一陣驚心動魄,好好的一張美人臉怕是要被這道刀口所毀,“呀,姐姐你受傷了。”旋即吩咐小圓子去傳御醫,又吩咐初問將裕嬪扶起來,看她的小腹安然無恙,想來腹中骨肉尚且安在。
裕嬪用手擋着臉上的刀口處,那血便沿着指縫處緩緩滲出,用以一抹凌厲中猶帶仇視的目光瞪着她,卻是閉口不言。
寄思心裡焦急,“姐姐到底是怎麼了,誰傷了你,妹妹一定讓皇上替你做主。”
裕嬪終於開口,“不用你假惺惺的,誰不知道你和皇后是一夥的。”烏喇那拉氏對辰嬪處處照拂,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只有寄思自己知道烏喇那拉氏的如意算盤,她本不想讓衆人誤會自己與皇后是同謀,無奈大傢伙都看在眼裡。
聽裕嬪這麼一說,寄思猜測她臉上的傷多半與烏喇那拉氏脫不了干係。
事實確也如此,太后對裕嬪腹中龍脈多次寄予厚望。說道宮中皇子只剩齊妃所生的三阿哥弘時,而弘時又不能擔以大清重任,暗裡的意思似是希望裕嬪生個皇子,若能成大器,必能成爲儲君候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