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仍舊在抽泣着,我蹲下身子,手扶在金花的腿上,說道:“金花姐,你別再難過了,給我們講講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金花終於忍住了哭泣,擡起頭,慢慢地講了起來。
“當年,銀蝶兒也是懷了孕,說是一個姓王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喜歡上了他,說是隻要先給他們家續上了香火,就一定說服他的父母將銀蝶兒贖出青樓,娶他爲妻,並且給了銀蝶兒這隻景泰藍的鐲子作爲信物,銀蝶兒當年爲了保全肚子裡的孩子,想盡了法子與袁嬌嬌周旋,盼着那個男人會來將她贖出去,可是最終那個男人是來了,可是卻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死活也不認賬,就更別說贖她出去了,那個時候,銀蝶兒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經顯形了,也不能接客了,袁嬌嬌就狠命地讓銀蝶兒打胎,可是墮胎藥喝下去,已經不管用了,銀蝶兒只是流血,孩子就是不下來,袁嬌嬌就讓嚴媽和孫媽還有李廚娘她們三個用擀麪杖擀銀蝶兒的肚子,就像擀着一張大大的麪皮一樣,銀蝶兒痛得都昏死過去了,最後,孩子也還是沒有擀下來,死在了肚子裡,如果這個時候送到洋大夫的診所去做手術,取出肚子裡的死孩子,銀蝶兒也許還有救,可是袁嬌嬌捨不得花那麼一大筆手術費,銀蝶兒出血不止,沒熬過那個夜晚,就死在墜兒這間房子裡。當時,我一直都陪着銀蝶兒,她臨死之前把這隻鐲子交給了我,讓我拿着它去當鋪當掉,給她買口像樣的棺材,別讓野狼吃了她的屍骨。”金花說到這裡,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金花姐,你怎麼沒有替銀蝶兒去換口棺材呢?怎麼這隻鐲子還在呢?”我納悶地問道。
“去了,我第二天就瞞着袁嬌嬌去了當鋪,可是當鋪的掌櫃的一看,就說是假的,死活不肯收,說連一塊大洋都值不到,要當也就只能給幾個銅板。我當時就呆住了,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回怡春院的,後來,袁嬌嬌準備用一張破席子將銀蝶悄悄地捲起來,趁着黑夜丟到亂墳崗子去。”金花說着,有抹起眼淚來。
墜兒這個時候,將那枚鐲子丟在了牀上,也嚶嚶地哭了起來。我和胭脂也都流下了眼淚。
“那後來呢?袁媽媽真的將銀蝶兒丟到亂墳崗子了?她難道真的是那麼地狠心?一點情意都沒有嗎?”我好奇地問道。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時候,我還是怡春院的頭牌,袁嬌嬌還得靠我給她掙錢,所以,我說話,還多少能起點作用,我求她好歹給銀蝶兒買口薄皮棺材,然後找個地方埋了,也算對得起銀蝶兒那麼多年爲她掙的銀子,袁嬌嬌起初不肯,她恨銀蝶兒不聽話,偷偷地保孩子,所以不想管她。可是看到我那麼堅持,怕我不好好地給她接客掙錢,這才讓錢坤去悄悄地買了口棺材,放在廚房的那堵高高的院牆外,趁着天黑,讓錢坤他們幾個將銀蝶兒的屍體裝進了那口薄皮棺材,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埋了。可憐的銀蝶兒,當時多麼風光,多麼俏麗的一個姑娘啊!就是那麼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那隻鐲子,因爲不值幾個錢,所以我也就沒當掉,一直留着做個念想了!”金花說道。
“王八蛋,那個八爺可真是個王八蛋!”胭脂憤憤地說道。
“那銀蝶兒死後,那個八爺就沒有再來過嗎?”我問道。
“只來過一次,大概是袁嬌嬌找他來的,估摸着袁嬌嬌找他訛了點錢,這件事情也就這麼瞭解了,之後,就沒有再來過。”金花說道。
“那其他的姐妹難道就沒有問過銀蝶兒是怎麼死的嗎?”我問道。
“問過,不過,袁嬌嬌說是銀蝶兒自己外出不小心小產,死在路上了,之後就沒有人再問起這件事情了。”金花說道。
“天啊!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碰巧的事情呢?怎麼還就是在這間屋子呢?”我驚訝地說道。
“就是啊!我前段日子一直也沒有什麼客人,身子也不舒坦,也懶得走出屋子,還真是沒有注意看過墜兒的客人,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八爺又來騙人了,墜兒,這下,你可相信了吧!”金花對墜兒說道。
“可是,可是興許不是一個人呢?”墜兒仍舊不死心地說道。
“墜兒,你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啊?難道你一定要親口聽到那個畜生說你肚子裡懷的不是他的孩子,你纔會死心嗎?墜兒,你快別做夢了,快醒醒吧,你好好看看,這兩隻鐲子本就是一對啊,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你好,真的是愛你的,那麼他們家祖傳的鐲子會是假的嗎?”金花不停地搖晃着墜兒的身子,說道。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墜兒哭着說道。
“墜兒,你聽金花姐的話吧,那個八爺就是逢場作戲,玩玩罷了,他的話是不能當真的,你看都過去十多天了,他不是一次面都沒有露嗎?如果他是真的喜歡你的話,爲什麼不像納蘭公子那樣,爲什麼不整個月地包下你?爲什麼還忍心看着別的男人糟踐你啊?墜兒啊!你不能再耽擱了,金花姐真的怕你成爲第二個銀蝶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