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紅捂着鼻子，走開了，道：“好你個錢爺，也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謝穿紅姑娘誇獎！”錢坤說着，就又走到竈臺邊，伸手提起了那把大茶壺，準備樓上樓下送水去了，還沒忘記囑咐另外的一個小夥計，道：“再多燒幾壺水，把樓上各姑娘屋裡的水瓶子都灌滿，一會客人就都該到了！”
“知道了，錢爺！”小夥計答應着。
我急得直措手，怎麼袁嬌嬌還不吩咐錢爺帶我回家呢？
“哎喲，我的君言啊！你怎麼不在屋子裡待着，出來也不多穿件衣裳？媽媽給你那個大紅色的披肩呢？怎麼不圍上啊？”袁嬌嬌一邊說一邊往我這邊走來。
“山裡飛出的野雞害怕什麼風啊？”隨着話音，金花從屋子裡閃了出來。
“金花！這裡沒你什麼事情，你最好知趣點，老實在你屋裡待着！別亂說話！”袁嬌嬌剛纔還熱情慈祥的臉，一轉眼就變得冷冰冰的了。
“哼！”金花憤怒地哼了一聲，然後又閃進屋子裡去了。
袁嬌嬌走到我的跟前，扶住了我的雙肩，仔細地端詳着我，道：“恩，你這小模樣就是個小可憐樣，就是招男人疼的模樣！實在是太好了！”
我沒心思聽她扯這些，直截了當地問道：“袁媽媽，我可以走了嗎？”
“走？回家？不，今日不行？明日也不行？後天，後天吧！後天，媽媽一定讓你回家去一趟，一定！”
“可是，袁媽媽，您答應了的啊！”
“不行，明日你得幫媽媽一個忙！”袁嬌嬌笑眯眯地說道、
“媽媽，可是您答應過我，讓我今日就回家去的啊！”我懇求道。
“答應是答應了，可是這計劃它沒有變化快啊！媽媽我也不知道今日會有貴客臨門，也沒有料想到這貴客還就是看上了你李君言啊！你讓媽媽我有什麼法子？總不能眼看着媽媽的這單大生意就這麼飛了吧？君言，你是不知道啊，這些日子，咱們怡春院可是沒有什麼進賬啊！眼瞅着就要過年了，你也看到了，這一大家子人，每天一起牀就得吃喝，就得開銷，媽媽我還真是爲難啊！”袁嬌嬌說着就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我看到袁嬌嬌那着急的樣子，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了，再一想，我今日就算不答應她，估計也是走不了的了，於是就問道：“袁媽媽，那您說吧，什麼事？您讓我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特別爲難的事情，就是剛纔來的那二位公子，你都看到了，他們明日中午在六國飯店有個飯局，要宴請一個什麼大人物，到咱們怡春院請個姑娘做陪，你猜怎麼着，媽媽這兒這麼多的姑娘，比你出道早的，比你紅的，多了去了，可是人家啊，偏偏還就是看中了你，你說你是多幸運啊！君言，你可要好好地把握住機會啊！”袁嬌嬌一邊拍着我的肩膀，一邊說道。
“出局子，袁媽媽，我可從來也沒出過局子啊！我不行，會被人笑話的，袁媽媽，您還是讓金花姐姐去吧。”我聽到是去六國飯店陪客人吃飯，我的心裡就發虛，我一個鄉下來的小姑娘，哪裡進過六國飯店，也就是那次跟着嚴媽和孫媽去澡堂子洗澡的時候，路過那兒，看那豪華而氣派的門頭和進進出出的達官貴人，我當時是隻有羨慕的份，從來也沒有想過我這輩子還能進到這六國飯店去吃頓飯。
“你這傻孩子，人家點名讓你去的，媽媽可是都答應人家了，怎麼能改成讓花兒姑娘去呢？”袁嬌嬌笑着說道。
“可是，袁媽媽，我確實不懂什麼規矩，也從來沒有在那麼高檔的地方吃過飯啊！我害怕砸了媽媽的局子。”我真心實意地說道。
“這個，媽媽自然也想到了，你別擔心，今日中午呢，媽媽就讓李廚娘給你們三個備幾樣好菜，然後讓嚴媽再教教你們三個該怎麼吃飯，君言啊，雖說你是個識文斷字的姑娘，不過這陪客人吃飯的學問，你還真是得跟着嚴媽好好地學學，這其中的學問可大了。日後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等你成了媽媽的頭牌紅姑娘，這出局子就是常事了。”
“可是袁媽媽，我並不想成爲頭牌，我只是想回家看我的爸爸。”我怯怯地看着袁嬌嬌，說道。
“我說君言啊，你可真是個傻姑娘，你看看媽媽這裡的姑娘，有誰不惦記着能掛上頭牌，還就是隻有你不稀罕，好了，你別倔了，你明日幫了媽媽這個忙，媽媽一準讓你回家去。”
“媽媽，那您這次可得說定了，可不能再變了，我爸爸還等着我的錢治病呢！”
“說定了，說定了，不變了，再不變了！你趕快進屋去，這外面風大，可別着涼了，媽媽可還指着你明日出局子呢！午飯的時候，我會讓嚴媽來叫你的。”袁嬌嬌關切地說道。
“那就多謝袁媽媽了！”我一邊說一邊回到屋裡去了。
我的心雖然非常焦急，非常掛念家中的一切，可是在這個地方，實在是身不由己，我只能默默地祈禱上蒼，保佑父親平安，再堅持堅持，一定要等到我回去，想着想着，我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滴落在藍布包裹上，那裡麪包着我的賣身錢，我把包裹緊緊地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