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走後不久，袁嬌嬌在堂院裡踱着步子，手撐着頭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往樓上走來。
我猜測着，她一定是確定了去伺候那個癆病男人的人選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袁嬌嬌的腳步竟然在金花的屋門前停了下來。
老天啊！袁嬌嬌確定去伺候那個癆病男人的姑娘竟然是金花姐。
“花兒姑娘，開門，開門啊！”袁嬌嬌輕輕地拍着金花的門，喊着。
“誰啊？有事嗎？”屋裡傳出了金花的聲音。
“是我，袁媽媽，媽媽有喜事要告訴你！”袁嬌嬌說道。
“什麼喜事啊？袁媽媽？我還能有什麼喜事啊？”金花打開了門，斜倚在門框上說道。
“你別急啊！媽媽進去跟你說。”袁嬌嬌說着便閃進了屋子。
我呆呆地看着金花的屋子發呆，想不到厄運竟然降臨到了金花的頭上，沒過多久，金花便跟着袁嬌嬌往我的屋子方向走來，我的心裡暗自吃驚，怎麼回事？難道是金花不答應，袁嬌嬌又改變主意讓我去伺候那個癆病殼子？不會吧，我還在包月期限裡啊！應該不會啊！那袁嬌嬌她們過來我這裡又會有什麼事情呢？
袁嬌嬌來到我的屋門前，問了句：“君言姑娘，在嗎？”
“袁媽媽，進來吧！”我答應着。
袁嬌嬌撩開啊門簾走了進來，緊跟着，金花也走來進來。
袁嬌嬌看了看我，然後就對金花說道：“既然是你一定要讓君言姑娘做個證人，那就你說吧！”
“那好，我說就我說！這種事情，沒個證人可是不行，君言是識文斷字的人，一會讓她給寫個字據，咱們倆可都得簽字畫押才能作數呢！”金花分毫不讓地說道。
“做什麼證人啊？”我問道。
“是這樣，袁媽媽讓我去伺候一個癆病殼子，那個老傢伙要我們怡春院出一個姑娘去伺候他，袁媽媽就把這天大的好事派給了我！君言，你是知道的，這癆病可是傳染的，那個老傢伙自己活不久了，臨走還要風流一下，讓我去伺候他到死，我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呢！所以，我就跟袁媽媽有了個約定！”金花底氣十足地說道。
“什麼約定啊？”
“我這次可是給袁媽媽去掙錢，去長臉去了！若是我金花還能活着回來的話，那麼袁媽媽就答應我，算我是自贖了自身，以後我就離開怡春院，與袁媽媽兩清了！”
我驚訝地望着金花，雖然覺得金花很有心計，很有智慧，可是去伺候一個癆病的病人，能不被傳染的可能性是很小的。當年我的父親得的也是肺癆，我伺候我的父親的時候，一直都是十分注意着的，不也染上了輕微的肺病嗎？後來還是納蘭帶我去保羅醫生的診所才慢慢治好的。
“君言，你別那麼看着我，我這也是爲咱們‘怡春院’的姐妹好，袁媽媽說這家老爺可是個有錢有勢的主顧，可是得罪不起的，若是我不去，說不定那個姐妹就會遭殃，所以袁媽媽既然想到了我，也算是給我金花面子，那我金花這次就豁出去了，我知道此去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想明白了，若是我還能幸運地活着，那以後就和怡春院兩清了！袁媽媽剛纔可是答應了的！所以，金花姐想請你做個證人，你會寫字，你給金花姐寫個字據，有個字據，以後也好有個憑證，大家也都好說話。”金花說道。
我看了看袁嬌嬌，說道：“袁媽媽？您看？”
“就按花兒姑娘的意思辦！你就給她寫個字據吧！省得她不放心！”袁嬌嬌說道。
“哎，這就得！”我答應着，然後找出紙筆，很快便寫好了字據。
袁嬌嬌也還是識字的，她從頭到尾將我寫的字據看了一遍，然後走到門邊，對着樓下喊道：“嚴媽？嚴媽？”
“來了，掌櫃的！您有什麼事？”嚴媽答應着。
“你到賬房去把我的紅印泥拿上來，快點！”袁嬌嬌說道。
“來了，就來！”嚴媽答應着。
袁嬌嬌吩咐完畢，轉身走到了金花的身邊，將那張字據遞給了金花，說道：“君言可是都按你的意思寫明白了，你也看看吧！”
“我又不識字，看也是白看，我是相信我的君言妹子的，她可是個實在人，不像有的人會騙人呢！”金花話裡帶話地說道。
“金花，你？你說誰呢？”袁嬌嬌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誰騙人就說誰唄！”金花說道。
袁嬌嬌剛要發作罵金花，門簾被掀開了，嚴媽拿着印泥走了進來，說道：“掌櫃的，您要的印泥給您送來了！”
袁嬌嬌這纔沒有在和金花理論下去，從嚴媽的手中接過了印泥，然後在那個字據上按下了食指的手印，對金花說道：“看着，我可是按了手印的，你也是答應了我的，明日下午，人家可就要來接人了，人家要的可是咱們怡春院的紅姑娘，你好好地拾掇拾掇，別讓人家說咱們怡春院姑娘的閒話！”袁嬌嬌說着，就將那個字據塞到了金花的懷裡。
“嚴媽，跟我走！還有好多的事需要辦呢！”袁嬌嬌說完，就撩開門簾出去了。
嚴媽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花，便跟着袁嬌嬌下樓去了。
等到嚴媽也走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我和金花的時候，金花這才“哇”的一聲哭開了，嘴裡喃喃地說道：“命！命！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