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些苦頭又算得什麼!真正讓我害怕的,是從此再無人前來,百年之後,老夫只能成爲這不見天日的幽谷中的一具枯骨!”丹丘生有些後怕地說道:“說起來,我還得謝謝師弟,若不是你來找我,只怕我只能老死此間了!”
任逍遙聽了,也知道這是丹丘生的肺腑之言。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師兄,雖然當年我對你有些恨意,但其實也不算什麼。咱們南冥派中,真正能交心的人並不多!這些年來,我眼睜睜看着許多人背叛師門,心裡極是悲痛!但我相信,如果要說誰是一心維護師門的,師兄肯定是最爲堅決的一人!”
丹丘生看着任逍遙,神情有些激動,過了良久,這才說道:“師弟,看來我也沒有看錯人!“
兩人只感心中莫逆,都是激動不已。
過了一會兒,丹丘生打量任逍遙幾眼,又看了看石不琢,問道:“師弟,多年未見,今日你帶這少年上山,是爲了尋我而來的麼?”
“不錯,師兄,我有一事相求!”任逍遙拱了拱手,說道:“我要求師兄幫忙,救一救我新收的這個弟子。”
丹丘生向石不琢深深看了一眼,道:“你伸過手來。”
石不琢見任逍遙點頭允可,於是走到丹丘生近前,將手伸了過去。
丹丘生將手指搭在石不琢手腕脈關之上,查看他的內息,知道他應是任逍遙新收的弟子,功力暫淺,幾乎沒什麼內氣。於是點了點頭,鬆開了手,臉上聲色似笑非笑,看着任逍遙說道:
“師弟,你未免太急於求成了。你這徒兒雖然看上去資質不錯,但內力幾近於無,怎麼能服用寒冰酒來增進內力修爲?這已經不是拔苗助長了,而是如同謀殺一般。”
“嘿,這是一個意外!”任逍遙嘆道。“那天我新收了這個弟子,心情暢快,竟然觸動了心中一個沉澱已久的契機,於是單獨出外試練。不想回來之後,卻發現此子誤喝了我的寒冰酒,倒地不起,幾乎喪命。雖然我用解藥暫時救回轉來,但料想三日之內必定毒發身死。思前之後,只有請師兄出手,合我二人的內力,將這股寒毒裹住,壓制在他丹田之內,不使發作,這才能真正救得他的性命。”
“這倒是一個辦法……”丹丘生沉吟片刻,說道:“不過,師弟應當知道,這事極是兇險。稍有不慎,不但這小子立時就要送命,就是你我二人,也會受到反噬,傷及經脈。輕者重傷,重則內功盡失,甚至散功而死。”
任逍遙嘆道:“我也知道此事極爲不易,但此子資質不錯,我這才收爲親傳弟子。武盟相約的十年會盟之期已然不遠,中原武林門派早就是一盤散沙。若我南冥派不肯出手,以合縱之計號令江湖與武盟相爭,只怕這一次江南武林,再不能獨善其身了。”
丹丘生遲疑道:“你是想讓這個小子,代替咱們重出江湖?且不說離下次會盟之期只有三年,這小子就算是天才也練不出絕世武功,又能有什麼做爲?”
“嘿嘿,我當然不是指望這小子去跟武盟對抗,那不是開玩笑嗎?”任逍遙苦笑說道:“師兄,其實我是想求你出山,我們以南冥派之名,再次應戰武盟。至於這個小子,做爲我的傳人,可以讓我派武學留傳後世!就算咱們死在擂臺之上,也不會讓南冥派斷了傳承!”
丹丘生這才明白,於是點了點頭,卻淡淡一笑,說道:“師弟,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跟你出山,和西域武盟去拚命?”
任逍遙淡然道:“我當然不知道師兄是否答應出山。不過,此次會盟,哪怕江南武林只有我一人出戰,老夫也是絕不退縮!”
丹丘生嘆道:“我雙腿已經殘了,就算我有心跟你出山,只怕也是有心無力!算了,先不談此事,我就依你之言,先給這小子壓制寒毒吧。”
“多謝師兄成全!”任逍遙大喜。
他吩咐石不琢過來,盤膝坐下,兩人分別出手,抵住石不琢雙手掌心,然後運起內勁,緩緩逼入他經脈之中。兩人都是當世一流高手,內功之高非同小可,用來壓制石不琢體內的寒毒並不算太過爲難。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任逍遙就感到那股寒氣已被自己和丹丘生的內勁裹住,漸漸消失。雖然這不是真的消失,而只是不再流動於石不琢的經脈之中而已。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忽然石不琢本來有些冰冷的身體,驀地變得燙手起來,內息也是大亂。這些都是兩大高手的內力,一旦亂躥,足以將石不琢的經脈盡數震碎!
“不好!”任逍遙臉色大變,向丹丘生看了一眼,兩人都是臉色凜重,急於收住內息,查看石不琢的經脈運行狀況。
原來寒冰酒陰柔有餘,南冥派兩大高手的內力卻是一陰一陽,石不琢體內寒氣雖然被封,但一股烈火般的熱氣卻是從足底涌泉穴直衝而上,大半身子滾燙之極,一口鮮血噴出,立時暈了過去。
任逍遙大吃一驚,急忙查看石不琢脈門,過了良久,這才鬆了口氣,嘆道:
“還好,尚有得救!是我想差了,忘了師兄修練的是純陽功法!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兩者缺一不可!如果他體內寒熱不均,接受的內力越多,受傷也就越重!”
“反正是無藥可救,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罷了,就看他的造化吧!”丹丘生苦笑搖頭,說道:“如今之計,只有讓他服下我的烈火釀,以求寒熱相攻,以毒攻毒吧!至於是死是活,但憑天命了!”
無奈之下,丹丘生只好給石不琢服用九九丸,算是先服解藥,然後就灌了他三口烈火釀。
兩個隨即又再合力,以內息裹住烈火之毒。沒想到這招居然有用,石不琢的身體不再發燙,慢慢變得如同常人一樣了。
無論是任逍遙的寒冰酒,還是丹丘生的烈火釀,若是常人喝了,都是非死不可。石不琢同時喝了這兩種毒酒,若不是有當世兩大高手的內力替他裹住冰寒火熱兩種能量,只怕也是難以活過片刻。
他卻不知道,這兩種屬性截然不同的火熱冰寒能量封在了丹田之中,會在將來給他帶來什麼影響。
這事就連任逍遙和丹丘生也沒有想到,兩種不同屬性的能量,如果同時擁有,也就可以修練南冥派本來需要分別修練的內力心法。如若將來練功有成,幾乎就相當於以一人就擁有任逍遙和丹丘生兩人的功力,這樣的高手,只怕當年南冥派的掌門人青萍末也未必能與之相抗了!
然而此時,兩人都不知道石不琢無意之中得到的造化有多麼逆天。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石不琢這才醒轉。
丹丘生和任逍遙都是損耗了極大的功力,全身溼透,於是靜坐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