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客感到內息又將混亂,只怕壓制不住,於是匆匆離去。石不琢雖然很是爲這位便宜師祖擔心,卻又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和見識,根本就無能爲力。
在客房裡沒待多久,忽然聽到腳步聲響,估計是那些道士聽完掌門的訓話,從華陽洞返回各自的住所。
石不琢暗自鬆了口氣,心想還好師祖早就離開了,不然的話,要是又被這些道士撞見,萬一動起手來,自己可救不過來,到時候傷了誰都不好。
正自幸慶,卻聽不遠處一個小道士低聲笑道:“大師兄這些天來,不惜花費重金,對玉清觀的女弟子大獻殷勤。只不過就連我也不知道,大師兄究竟看上的是哪一個?”
“唉,看起來大師兄近來當真是寂寞難耐了。雖說咱們道門不禁婚娶,但能結成道侶的,都是有道高人,比如說全真教的前輩馬真人和孫真人,就是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道侶。咱們大師兄雖說最近在江湖上也算是新起之秀,但尚未升壇收徒,就忙着尋找道侶,是不是有點早了?”另一個道士悄聲說道。
“反正現在道觀之中,就數大師兄最有本事,跟青園主人都有交情。聽說在鎮江城中,好幾個道觀的符籙香燭,都是出自大師兄之手。若非如此,他又哪來的銀子,買了許多值錢的東西?”先前說話的小道士悄聲笑道,似乎他對“大師兄”的事情知道得不少。
“齊昊,看起來前幾次你跟着大師兄下山,也得了不少好處吧?”旁邊的道士也低聲笑道。
“無量天尊!罪過,罪過!青羽,你別瞎說,我能得什麼好處?咱們修道之人,清淨無爲,下山是爲了濟世救人,絕無私心。”齊昊忙道。
“濟世救人,自然是咱們茅山道門的本份!”青羽應道:“不過,收點香燭錢,也不違本門教規。修道之人,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
“好啦,快回房去準備行裝,午膳後就要下山了。咦,大師兄又去見那個小道姑去了?難道,他喜歡的不是欣兒?”齊昊好奇地說。
“行了,這是大師兄的私事,咱們還是不要摻合,免得惹惱了大師兄,說不定去稟報掌門,不許咱們下山。”青羽急忙拉了拉齊昊的衣袖,悄然離去。
兩人低聲說話,以爲無人聽到。沒想到石不琢聽力驚人,這兩個道士雖然離了少說也有二三十丈,而且只是竊竊私語,卻還是被石不琢聽得一清二楚,絲毫不差。
“沒想到秦驁這個花心大蘿蔔,這樣急不可耐,才送了銅鏡給欣兒,沒有得手。此時又去見凝夕,難道要把這菱花鏡轉送給她?”石不琢不由得大是着急,心想可不能讓姓秦的道士得逞。
他悄悄溜出客房,很快就看到秦驁的背影,在前面廂房轉角的地方閃了一下,就轉到一側的園子裡去了。
石不琢生怕凝夕吃虧,急忙悄無聲地跟了上去。卻見後園有一片竹林,頗爲幽靜。沿着林中小路,穿過竹林,有一座假山。凝夕仍是青衣布裙,螓首微垂,神態略帶羞怯。
“師妹,我從山下買來的牛角梳合不合用?”秦驁一臉關切地問。
“多謝師兄關心,只是我……我暫時沒有銀子還你……”凝夕不好意思地說。
“師妹這樣說就是見外了,咱們身爲同門,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秦驁笑得頗是燦爛。
石不琢忽然感到心裡有些酸楚,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明明這個秦驁就是個濫情之人,偏偏凝夕卻被矇在鼓裡,對他兀自心存好感。
“不行,我決不能讓這卑鄙小人得逞,雖然凝夕不喜歡我,但也不能讓她被人欺騙,她的身世這麼可憐,絕不能讓她再受到傷害。”石不琢心念急轉,忽然心生一計,心想我若是將欣兒找來,跟秦驁當面對質,自然可以拆穿這傢伙的把戲了。
想到這裡,石不琢悄悄離開,去找玉清觀的弟子。
此時,玉清觀的弟子只是走到大茅峰道觀外面,尚未下山。
靜虛師太站在道觀門庭之外,心中不悅,向身旁站着的慧儀問道:“凝夕怎麼還沒出來?你這個當大師姐的,連你的師妹去哪都不知道。”
“對不起,師父,是弟子一時沒有留意。我這就回去找師妹。”慧儀有些委屈的說道。
心潔也道:“我也去看看。”說着拉了拉欣兒的手,反正玉清觀裡就她們三個俗家弟子,平時在一起也挺親近的。
靜虛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於是慧儀和心潔、欣兒兩人,又返回道觀之中,去找凝夕。
石不琢從園子裡出來,正想着要到哪裡去找欣兒呢,卻遠遠地就看見慧儀這兩個俗家女弟子走進道觀中來。他心想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不要讓慧儀和心潔也攪和進來。只是這三女相伴而行,如何拆開卻是頗爲費神。
“沒辦法,爲了不讓凝夕上當,只好委屈這個欣兒一下了。再說,這事對於欣兒來說,看清秦驁的真面目對她也有好處。”想到這裡,石不琢也就減輕愧疚了,他悄悄從牆邊抓了一些碎泥,捏成兩隻小球,輕輕地向欣兒彈去。
泥球到了欣兒眼前,石不琢指勁用得極是巧妙,他用上了潛勁,後面的泥球后發先至,擊中前面泥球,隨即將兩隻泥球都震得粉碎,成爲灰燼。
泥灰隨風而散,離欣兒眼睛又近,登時迷住了她的雙眼。“唉呀”一聲,欣兒低下了頭,雙手捂眼,道:“我的眼睛被灰迷住了。”
慧儀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現在沒法睜眼,走不了啦。”欣兒說道。
“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和心潔到前面去看看。”慧儀知道師父還在道觀外面街等着呢,可不敢耽誤。
“好的,我閉一下眼,眼淚會把灰塵衝乾淨的。”欣兒倒也不着急,在山裡風大,沒事被灰迷了眼也是常事。
等慧儀和心潔走到牆後去了,石不琢這才走了過來,低聲道:“你是欣兒吧,秦師兄讓我來請你到竹林那邊,說是有話跟你說。”
“啊,秦師兄找我?”欣兒這時還睜不開眼,淚流不止,也就看不出來石不琢可不是觀裡的小道士。
石不琢暗樂,說道:“請師姐跟我來。”他伸手拉着欣兒的衣袖,在前帶路。欣兒倒也沒有疑他,雖然覺得去見秦驁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跟在石不琢身後,向竹林那邊走去。
快走到假山,石不琢這才躲到一邊,低聲道:“師姐,你自己過去吧,我走了。”說着,將欣兒一推,讓她不由自主地快步到了假山下面。
欣兒這時已勉強可以睜眼了,隱約看到了秦驁的身影,於是喜道:“秦師兄,你又約我過來做什麼?你送我的菱花銅鏡太貴重了,我可不敢要。”
秦驁正要去拉着凝夕的手,忽見欣兒走了過來,不禁嚇了一跳,急忙鬆手。凝夕面紅耳赤,退開幾步,低頭不語。
秦驁看着欣兒,心想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找了來?他羞惱之下,眼光一閃,已看到躲在欣兒身後的人影,登時恍然,知道是有人捉弄。
他也顧不得跟兩女解釋,而是快步掠到石不琢身旁,喝道:“你是誰,到這裡做什麼?”
欣兒揉了揉眼睛,這時她已看得清了,卻見假山下還有一個小道姑,卻是自己的師妹凝夕,不由得驚訝之極。
凝夕也是一臉迷惑,看着欣兒,問道:“師姐,你剛纔說什麼?”
欣兒一時啞口無言,忽然心念一動,道:“師妹,那人假冒道觀中的弟子,騙我過來的!”
凝夕一時之間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向石不琢看去,更是驚訝,一時漲紅了臉,驚道:“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