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位男青年領來一位二十幾歲的女患者,名叫秀秀。她臉色像瓷片似的白,眼睛卻血紅,鼻流清涕神情恍惚。那冀老師一摸她的脈,就覺得不對勁,就快速地讓徒弟們輪流去摸,徒弟們摸完,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見老師拿出銀針向她“人中穴”向上斜刺一針,又在她大椎上刺一針,然後一隻手抓住病人的手腕,另一隻手掐住病人的“曲池穴”問:“老實交代,你是誰?”聲調強硬而嚴厲,如同審訊犯人一般。
那“秀秀”哭哭啼啼地說:“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
冀老師又說:“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爲什麼要跟着秀秀?”
徒弟們一聽,個個驚得目瞪口呆,都急忙躲開病人。大家這才明白,這個病人得的是“不乾淨”的病。也就是說,是有鬼魂或精怪附了身。
“我是秀秀的嫂子,兩年前她沒出嫁時,常調唆她媽和她哥找我的喳兒。有一天,我在井上打水,村裡二後生也來擔水,我和他說了幾句話,被秀秀看見,硬說我和二後生勾搭。他哥真是糊塗人,聽她這麼一翻舌,硬是狠狠地把我打了一頓。我羞辱難忍,就栽了水甕。我走得不甘心啊,我有個三歲的孩子啊!嗚嗚、、、、、,我無處落腳,就借她身體看我的孩子,借她的家暫作棲身之處,我沒辦法啊!嗚嗚……”病人哭哭啼啼地述說着。
“你應該作長遠打算,栽培心上土,涵養性中天,修德積福,爭取早日輪迴人道,重新做人才是辦法。現在這種生活,對你對她都是有損而無益。”冀老師嚴肅地對她說。
“那我該怎麼辦?”
“你要儘快離她而去,就是你不願走,我也有辦法讓你走。我若在十三鬼路穴全紮了針,你不僅難寄宿於她之體,就是離開後,一個針眼將生九個碗口大的膿包,每個膿包長九年。你作鬼是個膿包鬼,做人是個膿包人,你將苦不堪言若干年。”
病人停止了哭泣在思索,停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就離開她。只是我的魂魄已入了她的竅,很難剝離,還得有人送送。”
冀老師就讓她丈夫出去買些香紙冥幣來,大家領她走出門約百步遠近,焚化了紙幣點了香,讓她含了幾次陰陽水漱漱口,然後讓她丈夫從她背後輕輕一推,她順勢向前撲倒。她丈夫又忙着要去攙扶,冀老師立即以手製止,讓她自己起來。片刻,她睜眼向四周環視並問:“這是哪裡?”
“這是醫院”她丈夫說。
“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病了,我帶你來看病。”
大家見她清醒過來,問及她病情和剛纔看病所言,她全然一點不知。只見她兩眼不再發紅,面色也有了生機。回到醫院診室,冀老師說:“你可有個嫂子栽甕而死?”
秀秀點頭。
“你知道不?附你之體竟是你嫂子的陰魂。照她說來,是你對不起她在先,或者說,她因你而丟了一條命。你今後要多思自己言行正不正,少看別人影子斜不斜。估計是你搬弄是非,傷了別人性命,也損了自己陰德,故招邪魔。正氣存內,邪不可幹。如若自己言正行正浩氣沖天,焉有這欺身之患?你嫂子之魂已經走了,你回家後需靜養百日恢復身體,亦要記住閉門思過痛改前非,並服羊肉人蔘湯以補之。人蔘甘溫,能補氣虛;羊肉甘熱,能補血虛。羊肉補形,人蔘補氣,其他藥就沒有必要吃了”。冀老師直言不諱且語重心長地說。
聽他講完,秀秀那丈夫站起來謝過冀先生,領着她走了。冀老師又面向大家說:“我等治病,要標本兼顧,我所說之本是做人之根本。”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學徒先生擠向前問冀老師:“您是怎麼一下就知道她是陰魂附體呢?”
“是脈象。她的脈顯示出一般病人所從未有過的奇特的信息,是從古至今,先賢和古醫聖都未提及到的一種感覺。一般病人的脈是由大、小、緩、急、澀、滑、結所反映五臟六髒所出現的病變。她的脈是‘雙脈’,不是二聯律的雙,不是孕婦的滑。是一種晃晃忽忽發慌的一強一弱的“雙”。強脈應指而來,弱脈若無確有。”
徒弟們聽了他精湛深厚的醫技深感佩服。“那麼,那弱脈就是那鬼魂之脈了?”中元問。
“錯了!恰恰那強脈是那鬼魂掀動的脈。那秀秀已是她的被宿者,是載體,她的身體已被那鬼魂蹂躪得虛弱不堪。不過,像她這病,只要邪崇去了,恢復也快,只是看她……唉,她呀,病由心生……”冀老師沒有說下去。
對於徒弟們來講,這是一堂生動的別開生面的課,也是人生一次不同尋常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