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讓牛二留下照應車馬行李,壯文他們三人步行,再次去前一天所到的各處察看。
先到昨天到的第一處,那地方地勢較高,給人一種清爽明朗的感覺,北面和東西兩面都是不太高的山峰,中間是約二三十畝大的較平整的荒地。東西兩邊山根下,都有一條活潑的細流汩汩地流淌,細細的浸潤着河牀,河水清澈見底。錦文用風水先生得眼光四處望着。“哥:這地方不錯,三面環山,前方開闊,能望出好遠,又有兩條河在前面相合。二水合一,正是二龍相交之義;地勢雖高,但三面環山減弱了西北風之勢,高而不寒,又有靠山之義。只是中間這地方不夠大,中間若要再大點,在這裡能蓋個大村莊,但西北角那地方蓋房卻一定要空開。”
正說着,鐵鎖子叫了起來,“大叔,二叔,快來看,一個樹墩子,上面還有字!”
按村裡人的習慣,鐵鎖子平時就稱呼壯文和錦文大叔二叔,既沒叫老爺,也沒叫主人。福家畢竟是近幾年才富裕起來的農戶,僱幾個夥計幫助打理家中農活,也是近二三年的事。
他們兄弟二人急忙過去一看,只見土裡埋着一截經尺之圓木,高約一尺把半,頂端是比較光滑的斜面,上有“義合”兩個紅色大字,雖經風吹雨淋,字跡仍十分清晰。“你們看,這地方有人來過,而且很慎重地栽個樁還寫了字,可這‘義合’是什麼意思呢?壯文不解地說問。
“我想,這‘義合’肯定是給這地方起的名字,有人打過這地方的主意。錦文這樣分析。
鐵鎖子則說:“一定是有個叫‘義合’的人,想先來佔住這個地方。
“這不像人名。”錦文不同意他的看法,“或者大火燒之前,這地方就叫‘義合村’也說不定,咱們還是別處看看再說吧。”
“咱不管他是人名或地名,咱就叫他‘義合村’。”福壯文笑着說。
他們邊走邊說閒話,並沒有按前一天的順序走,而是向東來了。又走了五六裡的樣子,來到昨天鴻雁領他們第四次停留的地方。這地方比那義合低了些,西面和北面的山都較高,他們剛纔就是從西山上下來的。站在山上就看到了一塊比較大的平地,東南方一潭水,像鑲嵌着一塊鏡子,明麗而耀眼。“哥:這地方很好,是塊風水寶地,平地也大,蓋一二百戶房子不成問題,只是地勢略低。你看怎樣?”錦文用手指着前方說。
“要我說,這地方到了後半響早早就看不見陽婆了。西面這座大山,剪去了兩個時辰的白
日時光,我覺得沒有剛纔看的那‘義合’好”,壯文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看那前面的土地有多少,任你開墾。咱可是莊戶人,咱那老家哪有這麼平整的一塊土地?”
兄弟倆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了平坦之處,這時鐵鎖子又喊他們:“快來!這兒也有一個樹樁,上面也有字。”
他們過去一看,可不是,跟‘義合’那木樁一樣,上面也有兩個字,卻是“仁合。”
“兩個地方的木樁肯定是一個人栽的,可能和咱們一樣,也是選村址的。可不知後來他去了哪裡?錦文,不管怎麼說,咱那鴻雁隔山探海把咱們領出來,它不是領在一處,而是在四處停留盤旋和鳴叫,分明是讓咱們在這四處中挑選一處。這地方確實也不錯,但咱還是把那其餘兩處看完再說吧。”壯文說。
三個人回身翻山又向西北走,約走四五里,來到他們昨天第三次來的地方。
“也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鐵鎖子快看看有沒有木樁?”壯文笑着說。
“哥:看你左邊那是什麼?”錦文在後面喊。壯文一調頭,就看到自己身邊幾塊石頭旁,一個粗細和前兩處那木樁差不多的粗木樁,上面也有兩大字---“信合”。
“奇怪,爲什麼我們所到之處都有寫字的木樁?”壯文皺着眉自言自語。
“哥,這不奇怪,這些地方都挺好,難道沒有人打它的主意?”
“二叔,可是昨天咱們卻一個木樁也沒看到。”
“昨天怎能看到?咱們的眼都在看鴻雁,停的時間又短,你說是不是?”錦文反問鐵鎖子。
三個人一邊談論一邊展目觀望,這裡四面一馬平川,平整的土地很多,既好耕種又好放牧,只是北面地勢略向下傾,這是美中不足。三個人觀望多時,錦文向西北一指說:“你們看,那兒有個村莊,離這裡大概也是四五里,看上去那裡也不錯,四周無山放眼無限。”
“鄰村像鄰居,閒暇有個地方走串,那村其實離咱們看過的這四處都不遠,咱們走吧,看看咱們那最後一處吧!”壯文催促他倆。
三人邊說邊拔腿向西南方向行進。已經是半後響了,早上帶的乾糧一直沒顧上吃。錦文說:“現在我是常(腸)家和杜(肚)家打架了,鐵鎖子,快把咱那背鍋子硬麪餅拿出來,咱邊走邊吃!”
鐵鎖子從揹包口袋裡,取出一個又圓又大的徹酥硬麪餅來,因爲在鍋裡烙的,形同圓盤,故稱背鍋子。三人你掰一塊兒我掰一塊兒邊走邊吃,不知不覺已來到昨天第二次來的地方。這裡和別處不同,東西兩面各有兩座南北走向的並不高的山,中間有一段較平整的開闊地。整體觀看,這塊地方也是南北走向的,給人的感覺不如前三處。他們邊轉邊看,向南走不到半里,發現東坡上一塊光滑的方形石頭,它的西面有兩個醒目的大字“六合”。“這地方不怎麼樣,兩面有山,顯得不明朗。北面沒山沒遮沒擋,冬天北風穿山,正如過道風,我看這地方風強水弱——不好住!”壯文一邊四處觀察一邊說。
“哥說得很對,這地方給人感覺是不如前三處,不過也有貴處。北面雖沒山,地勢卻高,整個地形北高南低。向北望去,那平地正好與東西兩山相平。你再細看,這東西兩山的山根下,各有一條由南至北直直的路,這種地形在風水學上叫‘轎杆’。按說這種地形可是出貴人的地方,也算是一塊風水寶地哩。”錦文指着那山那路對壯文說。
壯文不再說什麼,畢竟弟弟整天研究這些,比自己在行。在這些問題上,自己得聽他的。鴻雁領的四處地方都已看完,此時日近黃昏,站在塞外的山頂上觀看日落,別有一番新奇感。時已農曆三月中旬,山頭上小草已冒尖,春風吹開的土地和各種植物乳芽的清香繞鼻而來。三個人雖然十分疲乏,但依然精神盎然談笑風生。二十多歲的鐵鎖子活潑好動,一會兒跑到了前邊,一會兒爬上了高處,沒一陣安分。三個人邊閒談邊觀賞野景,邊往那花如浪客店返。待回去時已是掌燈時分,店掌櫃熱情招呼洗漱吃喝,又問長問短,不離左右的伺候。使他們不知不覺對這地方,對這裡的人產生了感情,以致於有一種歸家的溫馨。只是在茶餘飯後,兄弟倆商討這看過的幾處地方,哪處安家立業更好,還拿不定主意,索性休息一兩天,理理思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