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壯文讀完整個故事大爲驚訝,自己年近花甲,竟然與自己向來不知道的親弟弟相遇,而且結爲了義兄弟。更爲驚訝的是,自己的父親還有這麼一段婚外奇緣,怪不得母親臨終時斷斷續續地囑咐自己:“最好把你們的小弟弟找回來……”兄弟二人以爲母親說的是病中胡話,誰知真有個弟弟。壯文看着富土花白了的頭,不禁老淚縱橫悲泣起來。富土吃驚不小,不知他爲何悲泣,忙問其故,壯文說:“趕快把你二哥叫來!”
富土忙不迭跑到錦文家把錦文叫來,壯文將這個故事原原本本講給他二人聽,二人也都驚訝不已。富土更是不能相信,說:“我爹把我當命根子,他怎麼會不是我的親爹?我娘常說,奶奶對她比親閨女還親,我也是奶奶一手帶大的,而且我媽先於我奶奶去世。後來奶奶嚥氣前口中還唸叨:‘土娃、土娃,奶奶不放心你!’”
可是富土也有一點不解,娘在病重期間,給了自己那本“書”後再三強調:“你一定要好好認字,要讀懂這本書。”看來,那必然是有緣故的。
富土如遇十級地震,真個是地動山搖。可他又不能不信,大哥絕不會說慌,他接過那本書,第一頁“福重陽”三個字他還是認得的。再看書最後這排字,也斷斷續續認的。但是這又怎麼可能呢?這個世界怎麼瞬間變得陌生了呢?
這件事對老兄弟三人確實震動不小,錦文接過這個本看了一會兒,而後停下來擡起頭說:“富土,爹在這個本上寫着,在送給你娘這個本時,還有一個純金獅子滾繡球,這東西現在還在嗎?”
“在,我這就去取來!”富土說。
“咱們的那個還在嗎?”錦文又問壯文。
壯文忙叫老伴去找,一會壯文妻子找了出來。這時,富土也正好取了來,兩個放在一塊兒一看,正是一模一樣的一對。壯文說:“那本本上寫的是用一塊蘭花布包着的,那布還在嗎?”
富土伸手就從衣兜裡掏出一塊蘭花布來說:“一直是用這塊布包着的。”
壯文把兩個獅子鄭重地用那塊蘭花布包起來,遞到富土的手中說:“富土,你要保存好,以後再也不能把它們分開了。”
老兄弟三人是悲一會兒喜一會兒,又唏噓感嘆一會兒。一直到深夜,索性錦文和富土都不回自己家睡了,三個人擠在一塊和衣而臥直至天明。早晨,壯文坐起來第一句話就宣佈:“擺席三天,慶祝兄弟大團圓,並向晚輩宣佈真相,讓他們齊來認親!”
三天後,壯文取過筆硯,給這個故事續了個尾巴:
“第二年夏天,重陽再次來到固陽,那富年豐一家不知道搬往何處,從此,福重陽再也沒見到玉蘭,也沒有見到自己的那個孩子。
再說玉蘭到富年豐家後,富年豐母親對待她像對待自己親閨女似的百般照顧,加之她家生活又比玉蘭自己家富裕,每天就改了樣的給玉蘭做好飯吃。所以,當富年豐母親再次提起她和年豐的婚事時,玉蘭只說:“看年豐的意思吧。”
還用問?富年豐能不同意嗎?一個年輕俊美的女子每天住在他家,母親又每天在耳邊嘮叨。後來,大概是年豐的母親把自己親朋請來,擺了幾桌招待一頓,玉蘭就成了他家的正式一員了。而後呢!估計是過完春節後,眼見玉蘭肚子越來越大,可知富年豐的母親是個聰明能幹的女人,她想一想,應該儘快離開原地。一來怕左鄰右舍說她兒媳未婚先孕;二來怕重陽找來,就遠離了固陽,向北去了花如浪村,而富土所以就生於花如浪村。富土的妹妹——那個富年豐唯一的孩子,自然也生於花如浪村。其實,追根溯源,富土的祖籍是山西,這點,富土的奶奶及她的養父富年豐,從未向他提起過,只提到過老家是固陽。但對於富土來說,自己是出生在花如浪村,聽起那固陽來,似乎已是遙遠之事,與他不相干。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那遙遠的山西忻縣,有自己的生父和兩位親哥哥。
其實天下事,冥冥之中神靈自有安排。像富土何以在四十多歲後,在離老家幾百裡之外,獨與自己的兩位親兄結義?想他一生之中曾遇到多少人,偏偏見了福氏二兄就心有感應?世上有很多奇事,就擺在人們的面前,可人們總是謎而難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