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中元讓兒子們把村中那些精明主事的,德高望重的,本族尊長們以及中元的堂兄堂弟們全請到家中。一大早,他就讓人宰了一隻大肥羊,連肉帶骨燉在了一口六燒大鍋內,不一會兒,香味就充盈滿屋。衆鄉親都以爲是因爲文元回來,中元兄弟三人請大家聚一聚吃頓飯,並不知道有其他事商量。老者們都脫掉鞋子,一個挨一個坐在了炕上,只等羊肉端上來。此時,人們已是暗津潛溢不耐等待,眼睜睜望着那熱氣騰騰的大鍋咽口水。一壁廂榮庭那屋正煙鍋火旺地炸油糕,那香味已是瀰漫半村。
炕上的老者們正襟危坐,地下孩子們出出進進,女人們忙忙碌碌。這期間,許多沒被請到的中年男子,自己也已湊來。村民們向來純樸實在講究少,見吃就吃見喝就喝已習以爲常,這些不請自來的人,有的已在炕沿邊或地下的長板凳上落座。
榮庭見狀,怕做的飯不夠,正準備讓人再做,誰知榮族妻子精明,早把自己家兩大籠花捲讓榮族端了來,餾在了燉羊肉鍋上。不一會兒,富土的兒媳也送來一盆熱騰騰的蔥花油餅以備不足;晉元的妻子也端來一盆涼拌二絲纏綿----土豆絲拌粉絲。這時,有的人不待開席,自己找來碗鏟了那土豆拌粉絲,又將那蔥花餅扯了來大嚼起來。
文元在城裡住了幾年,已不習慣這種做法,覺得這些人不夠文明,然而中元和佔元卻笑逐顏開異常開心。就要正式開席了,長久說;“大哥,文元哥回來了,大家這麼高興,在今天這場合,你一定有話說,就說兩句吧。”
中元笑着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擡起腳來,把長煙袋煙鍋子裡的菸灰在鞋底上磕了磕說;“大家先吃飯,吃了飯先別走,咱們有事商量。”
這時,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有的說;“一定是榮蓉有了對象要定親了。”有的反對說;“榮蓉定親與咱們商量什麼?”
佔元見大家把想吃肉的慾望,轉移到了想聽商量的事情上來,就走到中元身邊說;“大哥,還
是把主要意思說了吧,要不大家吃飯不香。”
面對這麼多本族親人和鄉親們,中元不知爲什麼,竟失去了往日的瀟灑和自然,有點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就回過頭對文元說;“文元,你把咱們的意思對大家說說。”
文元說;“還是大哥二哥說比較合適些。”
中元又把這個任務推給了佔元。佔元就簡單明瞭地向大家公佈了他們的決定,說要把南蠻子“買”太歲的金錢平均分三份,一份要分給村民,一份要爲村裡辦些好事,自家診所留一份。大家先靜靜地聽着,而後是一片譁然。突然小老頭問了一聲;“這三分之一是多少?”
佔元把櫃蓋上的一個箱子打開,拿來三個盆子,把那金幣每個盆裡放了相等的一份,把那金磚也各自分成相等的三份,放在了三個盆裡。說;“其中一份留給診所,”
說完就把其中一盆又放在了箱子裡。他指着另一盆又說,“這盆立馬派人去城裡兌成零的分給鄉親們。所剩的這個盆裡的,就是咱們今天要商量的,大家想想,該用這些錢給咱村裡做些什麼。”
佔元說畢,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有的說該把村前的路修一修,尤其是石狐嘴那兒,大車走太危險。有的說全村一口井不夠用,應該再打一口,還有的說,在村中適當的地方建兩個公用茅廁,各家院內雖然有個露天小茅廁,但到夏天惹得蒼蠅嗡嗡亂飛,實在不衛生。那些蹲在山後或溝裡方便的人,看上去又愚蠢又不雅。富土老人則說;“當務之急要蓋一所好點的學堂,再請一位好的教書先生,讓全村的孩子都免費去讀書。”
他的建議全體在場的人從心底佩服,大家都說;“提得好!”
長久說;“聽說銀河在擴建寺廟,咱應該支助一些。”
“應該!”晉元十分同意。
榮宗榮祖兄弟二人主張蓋個新磨房。榮福則說;“村中應買些公用水桶、鍘草刀和犂耬耙等農具,而後蓋個農具棚。”
牛二的兒子牛在田說;“大斗子山北坡是塊好地方,在那裡蓋個觀音廟多好。”
文元說;“我提議咱村蓋個娛樂活動室,老年人沒事可在那裡打打樸克下下棋,或者相聚聊聊天。年輕人還可以在那兒唱唱歌讀讀書,有了事還可以當會議室。”
大家聽了他的建議,覺得既新鮮又適用。牛二和滿倉老人說;“在大地方呆過的人就是眼界寬。”
一直坐在地下凳子上不說話的中元站起來說;“以上大家說得,文元和榮庭都用筆記下,這些想法都很好,咱們都照辦。”
大家的這些建議,文元和榮庭初步覈算一下,把以上的事全辦了,也花不掉那三分之一的一半。文元又說;“所剩部分作爲基金儲存起來,需要時再拿出來,不必一下花光。況且,請來的教書先生是需要按月給薪金的。”
這時,中元要求大家推選一位負責人來管理這些事。大家經過熱烈討論,一至認爲富土的兒子啓元爲總管,長久爲副總管。當場,佔元就把那份黃金推到了啓元面前讓他收起來。
人們一邊吃飯一邊憧憬着未來,歡聲笑語充滿屋宇,真是嘴裡香心裡甜。
幾個月後,村後蓋起了一溜新房。最東邊是一個非常講究的學堂,捱過來是先生的住所,再捱過來是一間很大的娛樂活動室,這些房都配備了嶄新的桌凳櫃子。村的西南角和東南角的兩個茅廁是文元設計的圖形,它的夠建使村民們讚不絕口,也大開眼界。新建的磨房比舊磨房大一倍,寬敞明亮,村前和石狐嘴的路都拓寬修平了;村外大斗子山灣處蓋了一個漂亮的觀音廟,只等請回觀音象便可敬香禮拜了。全村人精神煥發忙忙碌碌,真是天酬勤與善,人尚純和真。
義合村像一個和諧的獨立王國,行使着自己的生存規則。村中每人分到了一份金銀,各家都重新規劃着自己的生活。現在是,窮山溝並不愁油鹽柴米,莊稼漢也向往書畫琴棋。這種氣氛很快吸引了不少鄰村人來參觀,接着不斷有人要求來選址蓋房,並請求中元批准。中元說:“這裡天是上蒼的,地是國家的。而咱們每個人都是上蒼和國家的,誰想來自己作主,我沒權利阻止,只是沒有平整的土地可選了。”
那些陸續來的外村人就在半山坡上,東一個院落,西一個院落蓋了起來,並且覺得很榮幸。有人說:“這村既有學堂又有診所,還有油房和缸房,再過兩年別說蓋房,就怕連個木樁子也訂不進來了。”別說,這話還當真讓說準了,幾年之後,這村確實再也找不到一塊宅基地了,村中原二十五戶人家,在三年內迅速增長到三十八戶,人口已達到了一百四十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