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架沒多久,打完了架白綺琴便帶走了沈嘉蘿,她這會纔回來,是以沒來得及收拾方纔凌亂的牀鋪衣裳匣子等。她沒空收拾,別人自然也不會與她收拾,地上亂糟糟的丟棄一地的衣裳首飾,沈嘉蘿的牀鋪案頭更是亂得不可開交。
龍翊掀開門簾走進來,瞧見的正是這一地凌亂的景象。地上的衣裳,全是熟悉的樣式,他不用開口問就知道是沈嘉蘿的東西。沈嘉蘿身前一片亂糟糟,那兩個宮女身前卻是乾淨整潔,今日滋事誰勝誰負,誰欺負誰,一看就知。他對沈嘉蘿瞭解至深,知道她的溫軟性子是不會欺負人的,所以才微微一頓就跟了進來,免得這兩個宮女趁他不在,又收拾瀋嘉蘿。
他冷臉立在門口,盯着幾個侍女收拾東西,劉四喜站在他身後沒進門。地上亂糟糟散落了些金釵玉墜耳佩,一條細細的水晶鏈子,上頭一顆翡翠綠墜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這顆墜子其實共有三顆,龍翊、龍清燁、沈嘉蘿一人一隻。這墜子對於龍清燁與沈嘉蘿來說,或許不值什麼,可對於龍翊來說,卻不同一般,這是唯一一個他與沈嘉蘿一對的東西。
幸得秋荷順手獻給紅玉,紅玉見白綺琴護着沈嘉蘿不敢私佔,就悄悄丟棄在地上角落處了。
三個宮女不敢回頭看龍翊,龍翊走上兩步,輕輕撿起地上的翡翠墜子,納入了懷中。
三人收拾好東西,劉四喜招手讓小順子帶了紅玉秋荷往浣衣局,他則親自帶了沈嘉蘿往側殿。養心殿側殿連着好幾間,茶室、庫房、小廳、臥房都有。平日當差的都在庫房與茶室等地忙碌,臥房雖能住人,可龍翊不喜歡女子接近,一直空閒關閉着。如今有了龍翊吩咐,劉四喜親自帶着沈嘉蘿佈置安頓好,棉被、牀帳、繡枕統統換了簇新的上好綾羅,比同別人擠在一處好上許多。沈嘉蘿也終於不必怕,夜裡睡着被人扔繡鞋砸背了。
玳國 落雲軒
龍清燁自上次在諸侯宴上一番言辭之後,在玳宮裡頭可謂人盡皆知。名氣大漲的同時,對他敬佩好感的人增加許多。他住在落雲軒穆梟雲並未說任何,外人縱然有心反對,也不好當下直說。
這一日,他照舊在書房看書,早起寫了幾篇字,默了一篇養心經,看了一會三十六計,閒來無事又想起了沈嘉蘿。不知道蘿兒在璟宮一切可好?不知道龍翊對她如何?也不知道這幾日,她是否也在想念他?他想知道關於她的近況,他想知道關於她的所有!可是,相差千里之遙,隔着兩個國家,就是想送信又怎麼可能送得到她與他的手上。怕是還未進宮,便被不知是誰悄悄匿了。
龍清燁心頭一嘆,小心從書案下的格屜中揀出金步搖,拿在手上細細的瞧着。金燦燦的釵柄,顫巍巍的蝶翅,翅膀上的紋路迎着日光清晰不已。沈嘉蘿母親遺留之物,如今就在他的手上
。這是蘿兒留給他的東西,就是到死,也不能丟掉吧。龍清燁輕輕撫摸着金步搖的身子,想着遠方的沈嘉蘿,沒有注意到進門的穆珈藍。
穆珈藍一襲鵝黃對襟螺紋紗裙,挽着湖水藍的攢絲披帛,青絲盤成嬌俏的靈蛇髻,簪着一串湖水藍的東珠頭花,耳上墜着晃盪的湖水藍的珠子,笑嘻嘻的掀開珠簾,揚聲道:“清燁哥哥,你在做什麼?”雨兒立在門口,聽見她這一聲喊,眯着眼睛輕輕笑。
龍清燁見她又不容通報跑進來,擡頭微微皺眉道:“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跑進來?”立在簾邊的小太監見了穆珈藍慌忙躬身行禮:“奴才參見公主!”
穆珈藍被龍清燁輕聲訓斥也不惱,進了裡間一眼瞧見龍清燁手上的金步搖,笑嘻嘻道:“清燁哥哥,你在看什麼,給我瞧瞧?”
龍清燁一愣,忙收了金步搖在袖中,溫和道:“沒什麼……”
穆珈藍小嘴一撅,跑近了一把拽住龍清燁的胳膊,伸手進袖子,掏着金步搖,撒嬌道:“是不是釵子?我要看嘛!”
龍清燁怎肯讓她搶了去,捂住袖子閃躲着她,哄道:“不是釵子……你不能看的……”
“你騙人!我就要!”穆珈藍叉着小蠻腰,立在書案前頭,嘟着嘴,皺着小臉不悅了。
龍清燁溫聲道:“真的不能給,清燁哥哥有用呢!”
穆珈藍皺着小臉,陰沉沉的哭道:“你就是不好……給我看看也不給……我要告訴父皇……嗚嗚嗚……”
穆珈藍一哭,龍清燁沒了主意,若是告到穆梟雲那裡,就是不挨訓斥,到底也要隔氣,龍清燁皺眉一嘆,輕輕拉開抽屜,撿出一顆翡翠綠墜子,伸手哄道:“真的不是釵子……清燁哥哥有用處的,不能給你。諾,這個給你吧!”
來玳國前,龍清燁身上值錢的東西基本上當了七七八八,除了他父王母妃給的東西,都沒留下幾件,來到中都被盜匪強行搶劫之時,他乖乖交了身上的銀兩,沒被搜身。藏下了沈嘉蘿的金步搖並着幾樣穆月柔給的東西。進了宮,只有這幾件陪着他了。這會穆珈藍哭泣不依,哄勸不得,只得隨手撿了一樣東西哄騙過去就算。
果然,穆珈藍一見了這渾身通透的翡翠綠墜子,小臉一喜輕聲道:“給我的?”
龍清燁點點頭,溫和道:“好了,不哭了!”
穆珈藍喜歡龍清燁,落雲軒中的傻子都能瞧出來,可是她與龍清燁終究不曾有過暗許情愫之事。平日裡,也不曾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這墜子是龍清燁第一次贈給她的禮物,拿在她手裡比穆梟雲往日賞賜的珊瑚瑪瑙樹也要珍貴。她小臉通紅的捧着墜子,眨着眼睛羞澀道:“謝謝清燁哥哥!”
只要人不哭,啥事都好辦,龍清燁總算落了心,溫和道:“怎麼一大早就跑來了?
今日不曾去太學院唸書麼?”
穆珈藍進太學院唸書,太傅常常繃着一張老臉,穆珈藍沒少吃苦頭,沒少挨狀告。這幾日謊稱自家不舒服,告了假,日日賴在御書房聽穆梟雲講故事,懶得去太學院受罪。這會被龍清燁問起,不好意思說自己懶,杜撰道:“太傅府裡有事,告了假,父皇準我這幾日不去的。”
龍清燁點點頭,溫和道:“不去太學院,就在院裡好好溫習,免得太傅改日考你,背不出來!”
穆珈藍捧着玉墜子,縱然他說了她不喜歡聽的倒也不生氣,乖巧甜笑道:“知道了,清燁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會偷溜出去玩的。”笑完,察覺多說了話,忙捂住了嘴。
龍清燁瞧着她,搖頭道:“難道昨日沒在院裡,又是騎馬出宮了?”
穆珈藍見他盤問,心思一跳,轉開話題道:“哦,對了……過幾日的狩獵大會,咱們一起參加吧!”
諸侯宴擺了沒幾日,侯爺們還未返回封地,穆梟雲每年都會辦上一場狩獵大會,促進與大臣諸侯的關係。參加狩獵大會的都是皇室宗親,官宦子女,可謂場面人氣最最聚集的時候。狩獵大會對於年輕人而言,刺激新鮮,還可藉此展現自己的實力,贏得佳人的芳心,何樂不爲?穆珈藍最喜歡狩獵大會,今早聽了穆梟雲要辦,立刻跑來邀請龍清燁了。
龍清燁一介文人書生的模樣,手無縛雞之力,要拉開狩獵猛虎黑熊的三百石弓弩也不能。就是尋常的野雞野兔,獾子松鼠,他拉開弓箭也費力,聞言搖搖頭,溫和道:“狩獵大會我就不去了,到時候你好好玩就是!”
穆珈藍一黯,搖着他胳膊撒嬌道:“去嘛……清燁哥哥……到那一天人可多啦!好些你不認識的,都要來呢!”
龍清燁嘆氣道:“我又不曾習得武功,會得拳腳還是小時候師父教的,早忘了。我身子素來不好,你也知道。這樣比拼體力功夫的大會,我就不去了吧……”
穆珈藍對狩獵大會有興趣,可對龍清燁更有興趣,若是龍清燁不去,還有什麼意思?她不肯聽話,搖着龍清燁的胳膊軟語求道:“去嘛……狩獵大會一年只有一次,有時候父皇還不肯辦呢!再說了,我也會去的,到時候我給你墊底還不行麼?”
龍清燁皺着眉頭,看着她軟語哀求,怕她一急又要哭着告狀,只得無奈點頭道:“好吧!答應你就是!到時候我獵不到東西,你可不許笑我!”
“嘻嘻……保證不會!您就放心吧!”穆珈藍含笑起身,恭恭敬敬向龍清燁施了一禮,抱着翡翠綠墜子飛快的跑了。雨兒等在門口瞧見她一路捧着個東西,像得了寶貝,揚聲跟上去問道:“公主……慢些跑,得了什麼這麼歡喜……”
穆珈藍嘻嘻一笑,穿過遊廊揚聲道:“好寶貝,不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