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頓時安靜了,沈氏冷哼一聲道:“你爹孃死了,我和你叔叔就算是你的長輩,嫁不嫁由不得你。”
寧玉看向寧知冬,“叔叔,你也知道這件事?你也同意?”
寧知冬躲開寧玉失望的眼神,勸道:“玉兒,姑娘家遲早要嫁人,嫁給徐財主好歹讓你不用爲吃喝發愁。”
“如果我爹知道你這樣對我,他在泉下恐怕也不會安心。”寧玉淒涼的笑了笑,笑意並未達到眼底。
寧知冬落荒而逃。
沈氏冷笑:“寧玉,別怪嬸嬸沒提醒你,徐財主家可是有很多打手的,你想要跑掉可不容易。”
“我不會嫁的,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嫁。”
“這……”張媒婆皺眉,看看寧玉,又看看沈氏,“你沒有說好?”
“這事不用說好,我和她叔叔能做主,你直接讓人把她綁上轎子。”
沈氏打算硬來,張媒婆招呼兩個粗使婆子進來,配合着翠娥和翠菊就要把寧玉捆了。
寧玉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剪刀,她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卻異常冷靜,“都滾開,不然我就死在這裡。”
一屋子的女人都不敢動了,沈氏氣的臉色鐵青,暗罵一定要把死丫頭嫁出去。
“哎呀,這可怎麼好,可不能鬧出人命來。”張媒婆害怕了,鬧出人命來,她可是要吃官司的,“這親事還是算了吧,有的是人要嫁給徐財主呢。”
張媒婆帶着人走了,不過還不忘回頭囑咐:“改天我讓人來取那五十兩銀子。”
不管沈氏怎麼跟着後面喊,張媒婆都不回頭,帶着人匆匆離開。
寧玉放下剪刀,整個人都脫力了。
她本來就餓了三天,剛剛好不容易吃了點東西恢復了點體力,又經過一番對峙,此時真是快虛脫了。
“你不是想死嗎,接着餓着好了。”
沈氏丟下這句話就帶着翠娥翠菊出去了,房門啪一聲關起來,傳來鎖門的聲音。
這裡本來是寧家的柴房,所謂的窗戶其實根本不是窗戶,只是個煙囪大的口子,寧玉想要出去,除了門別無他法。
莊子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寧知冬去了莊子上沒有回來,家裡都是些女人。
夜裡,寧玉聽到動靜,翠菊出來小解。
“翠菊……”
翠菊迷迷糊糊,突然聽到有人喊她,頓時清醒了大半。
“這裡……”
寧玉從門縫裡喊道。
翠菊和翠娥的對話寧玉聽到過,翠菊對她的遭遇流露出同情,她不奢望翠菊放她出去,她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再說,暫時她也不想出去,不想離開寧家,畢竟在寧家雖然隨時有被嫁人的危險,但好歹比起外面還算安全點。
讓翠菊給她點吃的,可能還是可以的。
先不說其他的,只有恢復了體力,才能跟沈氏鬥下去。
“玉姐兒?是你在喊我?”
“是我,翠菊,能給我弄點吃的嗎?求求你。”
翠菊猶豫着,“要是讓太太知道了怎麼辦?”
“你不說我嬸嬸是不會知道的。”
“可是……”
“翠菊,我不白吃你的,以後我會報答你的。”
“玉姐兒,你等着,我去去就來。”
寧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並沒有粗使婆子,只有兩個丫鬟。家裡的髒活累活大多數都是翠菊幹,只是寧玉來了後,分擔了一大半。
對於廚房的活兒,翠菊是家裡最熟悉的,吃的東西放在哪裡,也都是她打理。很快,翠菊就東張西望的回來了。
她把饅頭掰開從門縫裡塞進去。
一共塞了四瓣兩個饅頭。
“玉姐兒,你湊合着吃吧,廚房裡沒有菜了。還有半隻雞,我不敢拿,怕被太太發現。”
翠菊說着回去睡覺了。
兩個饅頭寧玉沒有全部吃完,不知道沈氏還要關她幾天,她要省着點,最起碼保證自己不會再被餓暈過去。
翠菊是個有心的丫頭,每天晚上都給寧玉送吃的。
“翠菊,明晚別送了,我怕我嬸嬸會發現。”第三天晚上,寧玉說道。
她不能讓翠菊因爲她受到牽連。
“這……我不送你是不是會被太太餓死?”
翠菊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很害怕被沈氏發現的,做着掙扎。三天了,太太不聞不問,好似忘記了玉姐兒這個人。
“不會,明天我會演場戲,她不會知道你給我送吃的,只是明天你得配合我一下。”
翠菊沒明白寧玉的意思,寧玉讓她附耳過來,她不停的點頭。
清晨,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可是寧知冬和沈氏的心情卻無法晴朗起來。莊子上的損失已經統計出來,八成的糧食都沒了,還有兩成連他們明年的正常開銷都無法維持。不過這樣的事情並非發生在寧知冬一家,很多地主都血本無歸。更何況那些佃農。
北方大旱,南方遭蝗蟲襲擊,今年大周朝真是多災多難。
然而這時候,皇宮卻派出使臣在各地選秀女進宮。做爲才女頻出的封縣,首當其衝就是必選的地方。
但這些離寧家比較遙遠,沒有多大關係,以寧紫嫣的姿色入選秀女還是不太可能的。
翠菊按照寧玉跟她說的照做,來到寧玉的房門前,大聲喊道:“哎呀,不好了,玉姐兒出事兒了。”
“鬼叫什麼,大清早的。”
沈氏衝出來,瞪了翠菊一眼。
“太太,玉姐兒房裡沒動靜了,她不會餓死了吧?”
“餓死了纔好呢。”寧紫嫣冷哼一聲,旁邊正要去學堂的寧新春也蹦跳着歡喜起來,“死了纔好,死了纔好。”
“胡說什麼,快去學堂。”
沈氏瞪了寧紫嫣一眼,這種話能亂說嗎。就算她再討厭寧玉,也不能讓她死啊,她死了,她是要蹲大獄的。
讓翠菊趕緊開門,進去後,翠菊探了探寧玉的鼻息,驚慌道:“玉姐兒沒氣了。”
沈氏臉色變了,推開翠菊,自己探上寧玉的鼻息,真的沒氣了。
才餓了三天怎麼就沒動靜了呢,之前餓了三天不是沒事嗎。沈氏渾身都在發抖,害怕的說不出話來。可是她不想想,餓了三天之後只是吃了一點點東西,能頂什麼用,等於是餓了六七天了,真的餓了六七天,人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
見到沈氏這樣,寧紫嫣也害怕了,“娘,您怎麼了?”
“快,快給她喂吃的。”沈氏回過神來,嘴裡不停地念叨:“千萬別死,千萬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