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險後,寧玉對着二人深深一揖,“救命之恩,寧玉無以爲報,只希望日後有機會報答二位。”
“出門在外,能幫就幫,寧姑娘不必客氣,再說,若不是你用石頭打暈了那個男人,我們兄弟倆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趙尋趕緊扶起寧玉,意識到寧玉是姑娘,他匆忙收回手,顯得有些侷促。
“好了,你們就別謝來謝去了。寧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要回揚州老家。”
“這麼巧,我們也是去揚州,不如我們結伴而行吧。”趙江笑起來很好看,兩個酒窩,一口白牙,儼然一個大男孩。
路上,寧玉得知,趙家兄弟是去揚州參軍。據說大周第一猛將霍將軍在揚州招兵,他們聞訊趕去。
一則,有口飯吃,二則,也想混個前程。而她也得知,趙家兄弟並未打家劫舍,他們所說的收穫是指,打了些野味跟村民換了銀子和兩隻雞。她誤會了他們。
有趙家兄弟照應,一路上再沒有遇到險境,平安到達揚州。
得知寧玉要去封縣,兄弟二人將寧玉送至封縣才離開。
“此一別可能再無相見之日,不知道寧姑娘可否留給在下什麼紀念之物,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趙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寧玉嫣然一笑,“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趙和趙二哥對我一路上如此照顧,還兩次救了我,我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報答二位。”
她從身上拿出一個精緻的荷包,“這荷包是我親手所繡,若是趙不嫌棄,就贈與趙吧。”
趙喜不已,兄弟倆就此告別。
寧家在封縣不算大戶,家中就兄弟倆,父母早亡。寧知秋是家中老大,科考中舉後,被任命爲隆興縣縣令,一干就是十幾年。這些年只回過兩次家,每次都會帶些錢帛給弟弟寧知冬。他本就是個清官,俸祿勉強夠一家人活,每次回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夫妻倆省吃儉用好久才能夠擠出來的。
寧玉隨父母回來過一次,所以認得家。
這老宅是祖父祖母留下來的,應當來說是兄弟倆的,但寧知秋離開後,這宅子理所當然的就是寧知冬一家人的了。只是如今寧玉孤身一人,也只有這個叔嬸可以依靠了。
寧玉伸手敲了敲木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沈氏的丫鬟翠娥。
翠娥打量着寧玉,半天才說道:“你找誰?”
“翠娥,不認識我了嗎?”寧玉的相貌跟三年前變化不大,只是長高了些。
“你是……玉姐兒?”翠娥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認,領着寧玉進了屋。
寧玉初見親人,眼睛澀澀的,卻忍着沒有掉眼淚,“嬸嬸,我是寧玉。”
回來過一次,寧玉還是有印象的,當時嬸嬸是很熱情的。
沈氏一臉驚愕,“你是玉兒?你這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你爹孃呢?”
寧玉一副少年打扮,加上這些天奔波不止,臉上的倦容很甚,又三年沒見,而且還只見過一次,沈氏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寧玉很正常。
能準確的找到家,已經算寧玉記憶超凡了。
沈氏心裡打鼓,卻還算熱情,讓翠娥帶着寧玉去沐浴更衣。
寧知秋被革職的事情並未傳到家鄉,他的死訊更沒有人知道,不過北方大旱的事情確實舉國皆知,沈氏哪怕再是鄉野村婦,也有所耳聞。
如今又見寧玉這副打扮回來,並未丫鬟隨從,也無行李,她的心裡不禁擔憂起來。
卻不是擔憂寧知秋一家的死活,而是擔心莫不是寧玉回來是來打這老宅和那幾十畝薄田的主意。
寧玉沐浴過後,換上女裝,真是清水芙蓉,絕代佳人。
沈氏的眼裡閃過陰霾,她的閨女平時看還不錯,可跟眼前的人兒一比,就變得粗鄙不已。
等寧玉講述了經過,沈氏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沈氏爲人刻薄,對兒女卻很溺愛。女兒好吃懶做又刁蠻任性,兒子調皮搗蛋又心眼兒多,寧玉在寧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又是一大桶的衣服,沈氏全部丟給寧玉去洗,寧玉只是默不作聲的照做。
“趕緊洗,嫣姐兒明天要穿呢。”沈氏身邊的丫鬟翠娥說道。
寧紫嫣就是沈氏的女兒,整天沉迷於打扮,然後混跡封縣各個小圈子。別看封縣只是個縣城,但是封縣很富有,富家女很多。寧家在封縣有一些薄田,手底下有一些佃農租了寧家的地,勉強維持。卻擋不住寧紫嫣的虛榮心,家裡的錢有一大半都用在她的穿着打扮上了。
這桶裡大半的衣服都是寧紫嫣的,料子都是上等的,以寧家的財力,着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翠娥邀功似的來到沈氏身邊,“太太,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玉姐兒快點洗。”
“嗯,很好,這丫頭真能忍,這麼折騰她居然還沒有提出要走。咱們家可不能養閒人。再說了,我瞅着這丫頭越長越好看,再這麼下去,會把嫣兒比下去的,到時候那些男人還不都被她迷住了。”
沈氏會這麼縱容女兒,心裡早就有盤算,爲女兒謀一樁好親事,她可不能讓女兒的親事毀在寧玉身上。
寧玉幹完活兒都是晚上了,廚房裡還有些剩飯剩菜,都已經涼透。
竈臺裡沒有了火,寧玉嘆氣,吃了些冷菜冷飯,洗了碗筷就回了房裡。
她的這間房是柴房改建的,着實沒有想到,叔叔嬸嬸跟她上回回來的時候判若兩人。
她早該想到的,那時候她是知縣千金,如今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她是不是該慶幸爹孃沒有看到這一幕,如果爹孃回來,看到的是叔叔嬸嬸這樣的嘴臉,他們該傷心難過了。
白天太累,思緒過甚,寧玉失眠了。
看着窗外的皓白的月亮,她特別想爹孃。如今的她對未來一片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翌日,寧玉正在洗碗,翠娥過來喊:“玉姐兒,姑娘讓你去呢。”
在這個家裡,被稱作姑娘的也就是寧紫嫣了。
寧玉擦了擦手,放下碗,並未多說就跟着翠娥去了,心裡好奇,爲何不是寧紫嫣身邊的丫鬟翠菊過來喊她?
來到寧紫嫣的房裡,寧玉並未先開口,倒是寧紫嫣說道:“堂姐,翠菊病了,今天你充當我的丫鬟跟我去參加一個聚會吧。”
早上寧玉還看到翠菊的,根本沒有生病。寧紫嫣這樣的要求分明是在羞辱寧玉,寧玉眼神清澈,看着寧紫嫣:“可以讓翠娥去,我去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