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情突然回過神來,她自嘲地笑了一笑,似乎作了一個甚麼重要的決定,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躲在草叢中的那雙眼睛露出了一絲懊惱的神色。
川中女子素來以潑辣大膽聞名於世,這唐情外表冰冷,內裡卻與普通女子並無二致。她心折於楚歌的捨生忘死,也迷惑於執扇的大膽示好,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當然她也並非是迂腐之人。喜歡上女子,或者被女子喜歡,對於她來說,也並非不是不能接受之事。她這幾天的迷惑,僅僅在於想搞明白,自己心中的這份悸動究竟是意味着什麼,只是遺憾的是,她想了這麼些天,卻還是想不明白。
於是唐情決定不再作這些無謂的思考了。她如今能確定的,那就是楚歌是讓她心動的。而這便就夠了。既然明確了楚歌是讓她心動的,那麼接下去,她該做的,就是爲自己的這份心動努力一把。至於執扇對自己的感情,她一心不能二用,就只能暫時放在一邊了。
她知道楚歌對胡夢茵的感情,但是在唐情的觀念裡,感情是無所謂先來後到的,只要最後那個人選擇的是自己,那自己便是幸福的了。唐情是這麼想的,便也這麼做了。
接下去的那些時日,她去楚歌處的次數明顯就勤了。那些靈花異草,靈丹妙藥,但凡是她有的,也毫不吝嗇的一股腦兒搬去了楚歌處。平日裡沒事,她就跑到楚歌處呆着,她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遣開胡夢茵和趙寧,只留下自己和楚歌獨處。
而胡夢茵和趙寧一開始對她的這般舉動並未多心,還以爲是她念在楚歌是爲了救她受傷,才這般用心,到了後來才慢慢發現,原來這唐情對於楚歌,起的居然是那般的心思,便也有些不痛快了。
胡夢茵倒是還好,只因爲她對楚歌,雖說這些時日楚歌爲了她奔波勞累又兼受了傷,她心中感動,對楚歌不禁平添了幾分愛憐之意,但畢竟她記憶全失,早已忘記了當日與楚歌的山盟海誓,是以看到唐情如此這般,也只是心中略有不快,倒也不甚要緊。
倒是那趙寧,她心中如今第一要緊的就是楚歌,若說是胡夢茵倒也罷了,畢竟是她與楚歌認識在前,而楚歌對她又是這般心心念念,她知道自己不能跟胡夢茵去爭,當然也沒法爭,這金枝玉葉的四公主原本心中就存了這一絲委屈,而如今橫下里又殺出個唐情來,只把她氣的連眼睛都紅了。可是如今自己偏生又呆在這唐門的屋檐下,這楚歌又求着唐情給胡夢茵治病,對她也是好言好語,禮敬有加,趙寧又不敢真的得罪了唐情,她生怕自己得罪了唐情,就連累了胡夢茵,這樣的話,楚歌就會怪她,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楚歌會怪她,會不理她。可憐這四公主,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般委屈,這一來二去,竟生生的消瘦了一圈,直把綺雲急的直跺腳,恨不得立馬把這川陝地界的兵馬調了來,一舉踏平了這地方,倒也可以讓公主出一口惡氣。
這一天,唐情來的特別早。天剛拂曉,她便攜着一個小小暖玉盒來到了楚歌這裡。楚歌房裡,楚小霜和楚小雨正在外室閉目養神,聽到屋外有人聲,便悄聲問道“誰?”,唐情道“是我。”,楚小霜和楚小雨二人相視一眼,皆露出了無奈的神情,起身打開了房門。唐情入得房內,低聲道“你二人且先出去,我這裡得了一件寶貝,也許對她的傷勢有幫助。”,楚小霜和楚小雨略有猶豫,唐情皺眉道“怎麼,還怕我害她不成。若要害她,一早便害了,還需要如此這般麼?”,楚小霜和楚小雨無奈之下,只好退了出來。兩人如今也知唐情對楚歌有情,但卻不喜歡她如此明爭暗搶的行徑,因此稍一計較,連忙去喚醒胡夢茵等人齊來探視,以防唐情捷足先登。
而此時楚歌仍在昏睡,長長的烏髮散在牀上,星眸緊閉,鼻翼微動,一雙藕臂露在被外,竟似白玉一般。唐情坐在她的牀沿邊,定定地看着她沉睡的容顏,眼前又浮現出當日她捨命相救的情形來。若不是她,如今躺在牀上的,恐怕就該是自己了吧。唐情這般想着,不覺幽幽嘆了口氣。她伸手撫上了楚歌的眉眼,那麼俊秀飛揚的眉毛,如今卻是微微皺着,那麼亮若星辰的眼眸,如今卻是緊緊閉着,撫着撫着,唐情的眼中泛起了一絲漣漪,那冰雪般的容顏似乎也着上了一層胭脂顏色。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打開了那個小小的暖玉盒,一時間,室內便飄滿了清冽冰涼的香氣,一朵如火焰般的曇花靜靜地在那盒中盛開,美的就像是一個夢境。火雲紅曇!傳說中能白骨生肌,起死回生的聖物!普通曇花開花的時間就已經極其短暫,而這火雲紅曇,更是短之又短。它生長在世界上冷熱溫差最嚴重的戈壁沙漠之中,又往往是在夜晚最寒冷的時光盛開,幾乎沒有人看見過它生長開放的樣子,因爲那樣的沙漠中,人類幾乎是無法生存的。更爲難的是,這火雲紅曇的採摘也是有講究的。它必須是冰清玉潔之處女口噙方能採下,而在運送途中,也需得是處女口噙放入暖玉盒中方能儲存,若是半途被他人觸碰,這火雲紅曇就會瞬間凋零,再無藥效。
而如今這一朵美麗的火雲紅曇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唐情手中的暖玉盒中,妖嬈綻放,美到極致。唐情望着楚錚,寒玉般的面容突然泛起了一絲紅潤,突然她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將那火雲紅曇含入了口中,那火雲紅曇入口即化,在唐情口中頓時與她的津液化爲一體,那唐情不敢多有耽擱,俯身而下,櫻脣貼上了楚歌蒼白的嘴脣,舌尖一抵,便已撬開了楚歌的牙關,那火雲紅曇化成的瓊漿玉液頓時汩汩從她脣齒之間流入了楚歌口中。兩人脣齒相依,唐情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她從未有過與人如此親密的舉動,縱然是大膽潑辣如她,也不禁害起羞來。
就在此時,只見楚歌的脣略略動了動,發出了一聲呢喃,隨即便駕輕就熟地在她脣上輕輕吮吸了一下。這一下,把唐情驚的三魂六魄去了一半,一顆心簡直是要跳出嗓子眼來。她哪裡領略過這般親密舉動,就是方纔雙脣簡單相接,她都已經覺得快要羞死了。可是楚歌似乎毫無停止的意思,她閉着眼,卻是含着唐情的櫻脣細細舔吻起來,雖然是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意味,但已經把唐情吻的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唐情想逃,可是又捨不得逃,唐情想躲,卻又不知該躲去何方。她只覺得楚歌的脣就像是有一股魔力,一旦黏上了,就再也不想逃開。她微微地閉上了眼睛,脣齒之間已經完全是楚歌的味道,這股淡淡花香氣息夾雜着方纔火雲紅曇的清冽香氣,融匯成了一股極其好聞的氣味,直把唐情迷的欲罷不能,情動不已。而就在這時,楚歌的眼睛微微睜了開來,她的神智還有一絲迷糊,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幕,房門就突然被打開了,只聽幾聲驚呼聲起,楚歌已經訝異地睜大了雙眼,而唐情卻堪堪離開了她的雙脣。
趙寧第一個衝到了牀跟前,怒視唐情道“你在幹什麼!”,唐情臉上的紅潮還未退去,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又恢復了冰冷的神色,道“我在幹什麼,你不是全看到了麼。”,趙寧氣的渾身打顫,突然一掌便朝唐情臉上霍了過去,卻被唐情一把握住了手腕!唐情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敢打我?”,綺雲已經衝了上去,怒道“放開我家小姐!”,唐情橫了她一眼道“你沒看到是你家小姐先動手的麼?”,綺雲正待還口,卻被胡夢茵攔了下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連嘴脣都失去了光彩,她目視唐情冷冷地道“你爲何要這麼做?”,唐情道“我爲何這般做,不需要跟你解釋。”,胡夢茵的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卻是不再看着唐情,她搖搖晃晃走到楚歌的牀前,蹲了身子看着她,楚歌的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她拼命地想張口解釋,可是一開口卻是啞的說不出話來。
胡夢茵看着楚歌,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她只知道,當自己看到唐情與楚歌這般親密的時候,她難過的簡直就要死掉。她的眼淚撲簌簌滑落下來,卻是止也止不住,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化成了一塊塊碎片,卻怎麼拼也拼不起來。她看着楚歌,千言萬語卻哽咽在胸口,直悶的心都快炸了開來。她突然大聲說道“你爲什麼要吻她?”,楚歌的神情越來越焦急,她拼命地擡起手來想抓住胡夢茵,可是用盡了力氣卻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她的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胡夢茵霍的站起身來,盯着楚歌嘶聲喊道“你說過不會再讓我難過,你又爲什麼要吻她?”,話音未落,她轉身飛奔而去,衆人大驚之下連忙去攔,可又有誰能攔得住她,轉眼之間胡夢茵的身影就消失在晨曦之中,而楚歌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的身形,卻是眨也不眨。突然一行清淚從她眼中悄然滑落,楚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縱使周圍衆人如何呼喚,卻是再也沒有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