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的容顏, 凌厲的殺招,眼前的士兵前一秒還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下一秒就已經成了二人腳下的殘屍碎肉, 二人儼然已成了嗜血修羅!
周圍的士兵已經被她們如此駭人的戰鬥力嚇的色厲內荏, 更多的都已是虛張聲勢, 卻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黃石麟厲聲喝道“得賊首者, 賞金百兩!”黃金百兩!這足以讓一個人拼命!而成千上萬的人拼命起來,更是可怖至極!
楚歌和執扇再厲害,面對這成千上萬拼命的人, 也不免手心冒出了冷汗,然而沒有救兵, 不想死, 唯有戰!二人在萬軍叢中奮力拼殺, 她們已經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然而眼前卻仍是鐵甲重重, 刀槍無情!
她們知道自己不能逃走,因爲一旦黃石麟回過神來,率兵直撲村寨,靠村民、唐門之力,是萬萬難以抵擋的。別的人她們可以不管, 可是, 那裡有她們摯愛之人, 即便是拋棄了性命也要拼死護衛的愛人。楚歌和執扇頭髮已經有些凌亂, 手中的利劍也已經失去了光彩, 但她們仍在堅持,因爲她們知道, 她們多堅持一秒,愛人生存的希望就多一分。
唐門的村寨中,人們早已聽到了那霹靂火雷珠的爆炸聲和千軍萬馬的衝殺聲。唐情、胡夢茵等人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要不是唐嘯風苦苦相勸,恐怕她們早已衝了出去。
又過了片刻,又聽崗哨探子來報,稱敵營之中殺聲震天,恐怕楚歌執扇二位姑娘已經身陷重圍。如此一來,衆人哪裡還坐得住,唐情豁然站起,道“單憑她二人之力,如何抵得了千軍萬馬,咱們必須去救她們!”,胡夢茵應聲說道“事不宜遲,咱們必須馬上就去,再晚,她們……她們……”,她再也說不下去,她甚至不敢去想那裡的場景,趙寧跺腳道“這齊聞道怎麼還不來!”。
唐嘯風急道“你們都稍安勿躁。這軍隊可不比江湖打殺,一有不慎,恐怕就是萬劫不復了。”,唐情怒道“難道就任由她二人白白送死不成!此事因我唐門而起,怎可讓她們爲我們犧牲!”,唐嘯風吶吶說道“可是貿然衝出去,豈不是白白送死。”,唐情怒道“你若怕死,你可以不去!”,唐嘯風嘆道“三妹妹,在你眼裡,大哥就是這樣的人麼?”。
唐情怔了一怔,苦笑道“小妹無禮,實在是急怒攻心。大哥莫要見怪。”,唐嘯風道“憑楚姑娘二人的武功,要想脫困,絕非難事。爲什麼她們要苦苦支撐這麼久呢?”,衆人皆都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唐嘯風又道“她們如此艱苦作戰而不退回村寨,其中深意自然是怕禍及村寨,大軍所致,塗炭百姓。”,唐嘯風自己爲人素有俠氣,故而設身處地猜測楚歌二人心思,自然也是從自己本心出發,卻不知楚歌、執扇爲人亦正亦邪,她們心中,只顧得上與自己息息相關之人,哪裡有一分關於護衛百姓這般的俠義之心。
然而唐嘯風又道“咱們若是傾巢而出,且不說身陷萬軍之中性命堪憂,只說這村寨之中又有何人可以防守?如此一來,豈不是辜負了楚姑娘二人的一片苦心?”,衆人聽他如此一說,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唐情眼睛一紅,道“如此說來,難道……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力戰而死麼?”,胡夢茵緊緊咬住了嘴脣,突然長身而起,說道“唐姑娘,你可有笛子?”。
她的碧玉笛在當日受制於蠱毒娘子哨聲之時已然毀去。唐情楞然道“笛子?大敵當前,你要笛子作甚?”,胡夢茵悽然一笑道“我自有用處。”,唐情也顧不得多問,連忙回臥室中取出了一根湘妃竹笛,道“這可使得?”,胡夢茵點頭道“甚好。”,說罷,姍姍而行,一人獨往村寨城牆而去。
衆人如墜霧裡,只好跟着她一起到了城牆之上。突然唐情大驚,顫聲道“你……你要學當日執扇之舉,以笛聲破敵?”,她頓了一頓,急道“萬萬使不得!你身中劇毒,若妄動真氣,毒氣行走四肢百脈,這……這可是九死一生!”,胡夢茵點頭道“我知道。但我,但我絕不能讓她死了。”,這簡單的話語,從她口中出來,顯得那麼平淡輕巧。但這其中蘊含的深情,卻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的人都爲之潸然淚下。
胡夢茵不再說話,她闔起了眼簾,將竹笛湊在了脣邊,那一瞬間,記憶中突然出現了一首曲子,是那麼哀婉悽切,她不再遲疑,“陰吒太息長生功”驟然運起,將那笛音遠遠地吹送到那殺聲震天的方向,“絕命十三曲”之第十一曲“幽冥鬼哭”!笛聲哀哀,斷人心腸,音質似有形,直刺入披甲人耳中!
而楚歌聽到這般笛聲,不禁睚眥俱裂。“阿茵!”,她五內俱焚,手下招式更見狠戾,因爲她知道,這般笛聲,正是胡夢茵爲了營救自己,不顧全身毒性散漫,奏起的“絕命十三曲”,她知道,她若是不回去,胡夢茵的笛聲就不會停,胡夢茵吹的時間越久,丹田內壓制的毒性散發的越多,到那時,恐怕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楚歌的臉上已經淌滿了眼淚,她勢如瘋虎,招招奪命,在她的全力攻擊之下,黃石麟的陣營已成修羅地獄!刀光、劍影、慘呼,哀鳴,在夜幕下交織成一幅血色畫卷,目光已赤,心已似刀,楚歌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硬生生地在這千軍萬馬陣中,衝開了一條血路!
看着胡夢茵不顧一切地又一次運起“陰吒太息長生功”,唐情忍不住跺了跺腳,一把拉起趙寧道“你跟我來!”,趙寧奇道“做什麼去?”,唐情道“想辦法救她。”。
趙寧隨着唐情回到她的臥室,只見她小心翼翼從牀頭暗櫃中的一隻寒玉盒中,取出了那隻百年犀角,道“這個就是你跟楚歌一起殺死的那隻白犀牛的角嗎?”,唐情點頭道“情勢緊急,胡姑娘恐怕撐不了多久。但是若要煉製七日斷魂散的解藥,並不能一蹴而就,所以我現在只能用這百年犀角爲主藥,暫時壓制住她體內的毒性。”。
趙寧道“那胡姑娘不是已經用內力將毒性剋制在丹田了嗎?邱太醫開的方子,說過能保她一年無恙的。”,唐情道“她當日在西山,已經動過一次真氣,只是仗着內功深厚,硬生生的將七日斷魂散的毒性壓制于丹田。若不妄動真氣,自然可以再支撐一段時日。可是現在你也看到了,她爲了救楚歌二人,又一次以真氣催動笛聲,恐怕此刻丹田內壓制的毒性已經隨着真氣的流轉,在全身的經脈中擴散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況且她還中了蠱毒娘子的奪情蠱。這一來二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是抗不住的。若再拖延下去,恐怕胡姑娘會心智大亂,到了那時,恐怕真的是回天乏術了。”。趙寧的眼中泛起了淚光,輕聲說道“她真傻。”,她的眼睛眨了一眨,一行清淚滑落了臉頰,又道“但若是我有這般本領,我也會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唐情道“現在,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唐情凝視着她道“你願意救她嗎?我知道你喜歡楚歌。”,趙寧道“我喜歡楚歌,跟救不救她沒有關係。”,唐情道“怎麼沒有關係,你若不肯救她,等她死了,你豈不是有機會了。”,趙寧回過神道“我若不肯?我又不會配置解藥,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唐情道“只因這真正的解藥,需要取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趙寧瞪大了眼睛,問道“什麼東西?”,唐情道“鳳發。”,趙寧吃吃地道“鳳發?那是什麼東西?”,唐情道“你的頭髮。”,趙寧疑惑道“我的頭髮,你要來作甚?”,唐情道“做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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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吃驚的看着她,但看她一臉正色,知其在這個時候,萬萬不會開玩笑。她微微一笑,走到唐情的梳妝檯前,拿起一把剪子,道“區區幾根頭髮,還是給得起的。”,說罷擡手便朝身後長髮剪去。
唐情連忙阻止道“你可別亂剪了。須是頭頂正中的三根纔有用。”,趙寧順勢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伸手將頭髮打開,道“如此,就你來剪便是。”,唐情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公主你……”,趙寧笑道“她能爲她而死,我只是剪幾根頭髮,算不了什麼。”,她面色平靜,這麼多日子,她似乎成長了很多,那個飛揚灑脫,狡黠活潑的四公主,似乎漸漸變成了一個會爲他人着想,懂得付出的女孩子。如此懂事的女孩子,勢必是會討人喜歡的。
唐情見她黑髮如瀑,光可鑑人,嘆道“公主,你可知這龍精鳳血,在玄門中人眼裡,是可變國祚,改國運的?”,趙寧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目光又自黯淡下來。她咬了咬嘴脣道“我……我不孝……。”,她轉而看着唐情,嘆道“我信你。”,她擺了擺長可及腰的頭髮,道“快剪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唐情見她心意已決,故也不再遲疑。出手如風,迅速地從她頭頂正中剪下了三根黑中帶赤的長髮。其實所謂鳳發,也只是當時之人迷信皇室尊貴,想來聖天子有百靈護佑,故而就認爲這皇室血脈自然也帶着神聖了。
唐情將趙寧的三根長髮用火燒成灰燼之後,細細地與那白犀角研磨下來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又放入了十幾味不知名的中草藥,慢慢地放在艾葉上炙烤,過不多久,整個房間裡就充滿了奇異的藥香味。
趙寧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手上的舉動,稱讚道“你製藥的手法,比太醫院裡的邱太醫還要好看。”,唐情忍不住笑道“那你也封我當個太醫罷。”,趙寧“噗嗤”笑道“就算我肯封,恐怕你也不肯幹吧。”,唐情道“在江湖中快意恩仇,去了太醫院,還得給你磕頭,我纔不去。”,吃完她也“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她雖然嘴裡說着話,手上卻半分不敢怠慢,因爲胡夢茵的笛聲,已經漸有不支,就連不通音律之人,也能清楚的感覺到,笛聲,已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