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段翼以其雷厲風行的手段,迅速肅清鳳穆在朝堂上的殘餘,當然,那些一早棄暗投到府的文臣,免於一難。
爲此,沈醉幾乎每日都會在朝堂上與段翼明爭暗鬥一番,過的十分充實。
不止前朝,後宮裡那些往昔太上苑的眼線也是樹倒猢猻散,偌大太上苑,終於退出了大周朝堂這樣一個精彩的舞臺。
這幾日蘇若離過的也是非常辛苦,每日兩次到九華殿報道,替鳳銀黛診治傷口。
虧得那蠱蟲只有一隻,且被鳳銀黛情緒刺激的早早離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別問蘇若離爲什麼要求鳳銀黛,她是大好人。
而且這件事她也是得到了趙柔的認可,當然,趙柔的想法與蘇若離不一樣。
她覺得,活着對鳳銀黛來說,纔是懲罰……
夜冷,風靜。
府的書房裡,沈醉單手執筆,在宣紙上慢慢寫出‘鳳穆’二字。
聶莊則恭敬立於身側,“師傅,宮裡的人傳來消息,說是他們沒找到秦衡,好像龍辰軒中毒那日他們就沒見到這個人。”
“是麼。”沈醉擱下手中狼毫,慢慢端起宣紙,“能讓鳳穆臨終託孤的人,必定是個人才。”
“誰能想到,鳳穆竟還有個兒子。”直到現在,聶莊都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鳳穆這盤棋下的可真夠大,只可惜他後勁不足,終究來不及將這大好河山交給自己的兒子。”沈醉抿了抿脣,“太上苑的老管家呢?”
聶莊聞聲,臉上略有慚愧,“徒兒選中他時便沒想留下活口。”
“罷了,秦衡的下落爲師自會拜託紅塵軒打探。”沈醉折起宣紙,將其置於燭焰上,“這兩日不見你小師妹過來,她忙什麼呢?”
“回師傅,小師妹在宮裡守着鳳銀黛,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斬草除根,留下鳳銀黛有什麼意義?”聶莊不以爲然。
“話可不能這樣說,要知道,這個世上最恨段翼的人不是本,而是鳳銀黛。”對於蘇若離全力救治鳳銀黛的作法,沈醉是贊同的。
整件事中,唯一不能讓沈醉釋懷的,便是鳳穆的太上苑裡竟然連一件神兵都沒有,那也就是說,之前的天誅跟太虛也在段翼手裡。
幸而他手裡還有輕舞,就算被段翼奪得九件又能怎樣!
倏然,指尖被火苗燎的有些疼,沈醉微痛之後,不禁自嘲。
何時起,他竟也有這般自甘的心思了,想必當初鳳穆也是這般想法吧……
因爲沈醉的美言,鳳穆終究沒有以奸臣罪論處,血濺龍乾宮被列爲大周疑案。
也因此,沈醉得到了諸多太上苑餘黨的青睞,差不多有半數以上的太上苑殘餘歸於府,剩下的不是鳳穆的死忠,便是被段翼先下手爲強。
而朝中武將也多半以段翼馬首是瞻。
至於雙方實力,也算勢均力敵,段翼武將居多,但武將動起腦子來不比文臣那樣刁鑽,沈醉文臣居多,但文臣動起手來又不如武將那樣彪悍。
大周朝廷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已經形成了新的,以段翼爲首的將軍府跟以沈醉爲首的府,明爭暗鬥……
適夜,龍辰軒忙到酉時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錦鸞宮。
現如今的後宮,再也沒有人逼他去九華殿,甚至於整個後宮的人都快把九華殿給遺忘了,那裡,就像是一個新晉的冷宮,無人問津,就只除了蘇若離。
房間裡,龍辰軒看着在燭燈下襬弄藥材的蘇若離,薄脣淺抿,幾欲開口卻始終沒有出聲。
“問吧,這裡又沒有段翼。”莫名的,蘇若離對段翼的印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雖然他自回宮以來並未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且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對龍辰軒有莫大的幫助。
但蘇若離就是不喜歡,該怎麼形容呢,就好像你養了一條狗,之前一直都是黏着你的,忽然有一天,它跟你不親了,改跑去別人的懷抱,這種失落多多少少都會有。
狗?
蘇若離不禁瞅了眼龍辰軒,比喻或許沒那麼恰當,但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是恰如其分。
“鳳銀黛怎麼樣了?”龍辰軒從來都不是個無情的人,他一直認爲鳳穆怎麼死都不冤枉,畢竟在這場較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鳳銀黛則有幾分被拖累的意思。
“還好吧,今晨我去的時候知道拿眼睛瞪我了。”蘇若離勾了勾脣。
“她肚子裡的蠱……”那日場景歷歷在目,龍辰軒直到現在還無法想象那隻蠱蟲從鳳銀黛破肚而出的場面,太過血腥。
“我唯一敢保證的是,那蠱絕非出自景王之手,像是這樣的蠱蟲,在利入人體的時候勢必要需要純厚的內力輔助,而景王,確確實實不會武功。”蘇若離篤定道。
“那這個人會是誰呢?”龍辰軒皺眉,眼底掠過一抹冰冷。
蘇若離明白龍辰軒的質疑,而她,也一直讓楚林琅在查這個人的下落。
“老孃聽說今日早朝段翼又跟沈醉吵起來了,還差點兒把我師傅氣個半死?”蘇若離收拾好桌面上的草藥,擡起頭,挑眉問道。
龍辰軒點頭,爲的是禮部侍郎許從良,沈醉想保,段翼想殺。
“那皇上的意思呢?”蘇若離知道許從良原是太上苑的人,也是鳳穆死後爲數不多的敢親自去太上苑祭奠的人,聽說他曾受過鳳穆不小的恩惠。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在太上苑失勢後沒有選擇明哲保身,單從人品上看,許從良就很值得敬佩。
當然,這並不能成爲沈醉想保他的理由,沈醉如此,只是想讓那些投奔府的文臣們知道,他是如何的既往不咎。
“朕沒意思。”龍辰軒緩身坐到桌邊,提出自己的觀點,因爲在朝中,他的意思已經被段翼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