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蘇若離呷了口茶,等着楚林琅說下去。
“當初你形容過龍淺跟韓姜一個愛的不要命,一個愛的不要臉,可你知道,真正不要臉的那一個,是龍淺。”
許是驚訝,蘇若離茶水未咽便擡眸,雙目瞠大。
“在龍淺與韓姜認識之前,她曾與一位叫婁俊的先鋒恩愛有加,且私定了終身。”見蘇若離沒開口,楚林琅繼續道,“多年前的一次戰役,韓姜與婁俊同時被指派到敵軍潛伏,在得到敵軍準確進攻路線之後,他們結伴回營,沒想到在中途誤入沙漠。”
蘇若離默默聆聽,心裡多半猜到了結局。
“在沙漠裡堅持四天五夜的婁俊開始高燒,且左踝被沙漠獨有的赤黃蜥蜴咬傷,命在旦夕……這個時候婁俊將自己身上的水跟乾糧一併交給韓姜,命他務必走出沙漠報信。”
“韓姜接受了?”蘇若離皺眉。
“作爲下屬,他要絕對服從婁俊的命令,作爲軍人,他自有肩負的重任,他沒有拒絕的理由。”楚林琅客觀評判。
蘇若離點頭,“這件事龍淺知道了?”
“沒錯,龍淺覺得韓姜可以貪生怕死的拋下戰友,卻不該把婁俊的水跟乾糧也拿走,他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給婁俊留下……”楚林琅淺聲嘆息,“而韓姜正是因爲那份情報纔有機會走到今日輔國將軍的位置,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婁俊的。”
“按道理,龍淺該恨韓姜,那又爲什麼嫁給他?而且皇城裡對他們的傳聞並非如此。”蘇若離狐疑問道。
“鑑淺與婁俊身份懸殊,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如果不是婁俊與韓姜訣別時,讓韓姜跟龍淺說句對不起,韓姜亦不會知道他們之間的那段情。”楚林琅抿了抿杯裡的茶水,
“說起龍淺,雖爲才女但性格過於執拗,她定認韓姜是害死婁俊的兇手,便一心想着報復他,而龍淺報復的手段就是讓韓姜與自己一樣,永遠不能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而當時傳聞與韓姜青梅竹馬的柳青青,自然作了炮灰。”
依着楚林琅的意思,那場戰役之後,龍淺回到皇城便開始向韓姜發動功勢,處處顯露愛意,那份癡心不悔惹的肅老王爺也沒了法子,不得不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韓姜。
“韓姜不知道龍淺作戲?”蘇若離挑眉,眼底盡是疑問。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韓姜明知道龍淺的意圖,卻始終沒在人前揭穿她的虛僞,更有甚者,還處處配合她。”楚林琅嘆了嘆氣,
“若離你知道麼,龍淺之所以折了一根肋骨,不是韓姜推的,分明是她自己自殘,還有當初的孩子,那隻不過是她喝醉酒之後將韓姜語認成婁俊犯下的錯,結果她卻自導自演了一齣戲,硬是把墮子之罪叩在韓姜頭上。”
“她這又是何必。”蘇若離萬沒料到真相竟會如此不堪,這般反轉倒與自己的遭遇十分想象,真是打死都想不到。
“我是覺得,韓姜只怕是愛慘了龍淺,纔會在龍淺面前卑微到幾近塵埃。”楚林琅感慨情爲何物,只叫人招架不住。
“那韓姜爲什麼會突然要娶柳青青?”蘇若離不解。
楚林琅搖頭,“不知道……”
霽月光如練,盈庭覆滿池。
深夜的國師府,書房裡燈火如豆。
顧如是默聲站在書房外面,任由冷風吹襲,寒透肺腑。
然爾房間裡的那抹身影卻始終沒有動一動,亦未傳出任何聲音。
直至顧如是轉身,那抹清絕如檐前滴水的聲音方如涓涓流淌的泉水,慢慢溢出窗櫺。
“你明日離開皇城,沒有召回,便不要再回來了……”
不要再回來了?
顧如是猛然回眸,淚水瞬時崩出眼眶,“師傅!”
書房內燈火驟熄,卻不見有人出來,死寂一樣的氣息,讓人覺得呼吸都異常的吃力。
漫長的等待,卻只換來寒風悽悽……
同樣是國師府,後宅的一處廂房裡,燈火還亮着。
風起,聶莊來不及收回手裡的字箋,便見一抹纖柔的身影赫然站在方桌對面的位置。
一個鑲嵌着金色紋路的瓷瓶落在聶莊眼前。
“師傅那一掌至少用了五成力道,這裡面的丹藥雖然不能讓三師兄的內傷立時恢復,但至少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蘇若離有些慵懶的坐到對面,纖長的眸子在聶莊手裡的信箋上停留數秒。
聶莊見狀,下意識收起信箋。
“何必呢,上面的字不是已經自行消失了麼。”蘇若離收回視線,似笑非笑。
聶莊聞言微愣,臉上將將掩飾的苦澀,便似流水般抑制不住的瀉出,繼而將信箋揉成團,塞進袖裡。
“你來做什麼?”聶莊一臉肅然,警惕開口。
蘇若離笑的有些無奈,“送藥啊。”
聶莊這方注意到桌上的嵌金瓷瓶,不由的皺緊眉頭。
“三師兄怕我害你?我再害你還能比五師姐更損麼。”見聶莊不動,蘇若離索性拿起瓷瓶,自裡面倒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綠色藥丸,“治內傷用的,不用謝我。”
聶莊接過藥丸,不是因爲他有多相信眼前這個女人,而是他覺得蘇若離說的對,再狠,還能有顧如是狠?
“你好像知道什麼?”聶莊接過藥丸,沉聲開口。
“那種情況,傻子纔不知道好吧。”蘇若離擡眼掃過聶莊,見他將藥丸吞服到肚子裡,櫻脣微不可辨的勾了兩下,“之前我聽說過輔國將軍府韓姜與其夫人的‘感人’事蹟,有人形容他們是一個愛的不要命,一個愛的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