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紫鵑的聲音傳入內廳,曹貴人讓雪柳胡亂綁好髮髻,走出內室相迎。
“臣妾叩見。”曹貴人俯身之際,雪柳亦跟着跪在身後。
蘇若離腳步未停,搭眼從曹貴人身邊走過,徑直上了主位。
但見主子瞄過來,紫鵑心領神會,“都起來吧。”
“雪柳,還不給沏茶!”曹貴人起身後,低聲吩咐。
“茶就免了。”蘇若離仰身靠在椅背上,慵懶的掀了掀眼皮,“本宮之前從教奴房經過……”
曹貴人聞聲,與雪柳相視一眼,主僕二人復又跪地,“明鑑,我家娘娘近日染了風寒,便是如此,我家娘娘仍強撐身子起來梳妝,欲到教奴房……”
“真是這樣?”蘇若離懶散的擡起手腕,瑩潔玉白的指尖在空中翻了兩翻,“既是得了風寒,那本宮可要請御醫好好瞧瞧。”
“不……不用,只是小病……”曹貴人不傻,之前鳳銀黛趁蘇若離不在,折了不少國師府在皇宮裡的眼線,不過半月,她手裡的人命何止十條。
眼下蘇若離無端來她盛華苑,沒長腦子的人也知道她是何來意,“雪柳,還不下去給沏茶!”
如果之前是真沏茶,那麼此刻曹貴人瞪向雪柳時,明顯是要她去求救兵。
未及蘇若離搖頭,雪柳急急俯身,逃命似的飛奔出去。
紫鵑回頭看向蘇若離,略有些緊張。
蘇若離不以爲然,這麼一出精彩的戲碼,必須要有重量級的觀衆才行,她還怕雪柳不跑出去呢。
“小病也馬虎不得,幸而本宮從大師姐那兒學了些皮毛醫術,你且過來,本宮給你瞧瞧。”蘇若離說的那麼認真,就好像她是真想給曹貴人看病一樣。
“臣妾不敢勞煩,真的只是小病,已無大礙。”曹貴人戰戰兢兢守在一側,臉色有些發白。
“怎麼?嫌本宮醫術粗淺,瞧不了你的病?”蘇若離音色漸寒,眸間溢出冰冷,整個盛華苑的氣氛也跟着緊張起來。
曹貴人騎虎難下。
過去?她死都不信蘇若離真心給她瞧病。
不過去,平白落得個大不敬的罪名!
橫豎都是一刀,曹貴人索性淺步走上臺階,如此也好拖延時間,只盼着雪柳能早點兒把鳳銀黛給找過來。
“嗯,坐下,把手腕搭在桌上。”蘇若離煞有介事吩咐。
曹貴人一閉眼,落座時撩起袖袍,將手攤在桌案。
蘇若離不急不緩,徐徐伸手過去,指尖叩在曹貴人手腕的位置,眼皮朝上翻兩下,像是十分認真。
“娘娘……”曹貴人噎着喉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兒,說不害怕是假的。
這皇宮,死人是太常見的事了,貴人算什麼,妃嬪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朝下掉。
她很清楚,蘇若離既是來就不會空手而歸。
此時此刻,曹貴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鳳銀黛身上。
“還真不是什麼大病。”蘇若離將手移開,抹了抹指尖,之後擡眼看向紫鵑。
紫鵑當下自懷裡取出一個青藍色的瓷瓶,上前幾步擱到桌邊,“這是我家娘娘給貴人配的藥,沖水服用,一劑便好。”
看着桌上的藥瓶,曹貴人都想罵娘了!
當我傻?
才把過脈藥都拿出來了?
曹貴人相信這藥的確是給她配的,但絕對不是治病。
蘇若離這是想毒死她!
“……”曹貴人慌亂起身,跪在蘇若離面前,“臣妾自知這段時間略有疏怠,臣妾這就去教奴房把之前欠下的板子全都補齊……”
“誰讓你補齊了,本宮讓你吃藥。”蘇若離抖了抖袖子,雲淡風清。
身側,自有紫鵑過來將瓷瓶裡的藥倒在碗裡,摻了少半碗溫水,“曹貴人請。”
“不……不要……”若能活着,誰想死!
曹貴人跪着朝後退,退來退去沒注意身後臺階,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滾下去,滾到了鳳銀黛的腳下。
“華妃……華妃救命啊!”曹貴人擡眼見是鳳銀黛,頓時淚流滿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是何意?”鳳銀黛未理地上抱大腿的曹貴人,美眸凝視座上蘇若離,音色寒蟄。
“輪到你管了?”蘇若離櫻脣淺勾,似笑非笑。
“華妃……藥……毒藥……”曹貴人騰出抱在鳳銀黛大腿上的手,朝向桌案上的藥瓶,指尖抖成了織布機。
“敢問曹貴人犯了何罪,要賜她毒藥!”在宮裡,鳳銀黛是太上苑所有眼線的主心骨,她未必與曹貴人私交多好,但勢必要想盡辦法保住曹貴人,宮裡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
“誰說我賜的是毒藥?”蘇若離笑了,她哪說過這樣的話!
“那是什麼?”鳳銀黛指了指桌上的瓷碗。
“雪柳說曹貴人病了,本宮給她配的藥啊。”蘇若離深吸口氣,翹起的二郎腿落在地上,隨手端起瓷碗,一步一步,緩慢走下臺階,“曹貴人,你這樣就不好了,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華妃娘娘,那是毒藥,臣妾不喝……”曹貴人淚流滿面,悽楚擡頭,盡是乞求。
“曹貴人有病,有自御醫院的御醫過來診治,不勞。”鳳銀黛拉起地上的曹貴人,將她擋在身後。
蘇若離笑了,轉眸看向紫鵑。
紫鵑略有猶豫,卻還是依着主子的意思走到宮門處,將兩扇朱漆木門闔起來。
“你幹……什麼!”鳳銀黛回眸之際,竟被蘇若離封了穴道。
“不幹什麼。”蘇若離繞過鳳銀黛,朝着曹貴人端了端手裡的瓷碗,“既然你找了華妃替你出頭,本宮也不爲難你,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喝,要麼,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