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來的最新消息,段翼完矣。”蘇若離說話時將袖兜裡的密件揪出來,遞給龍辰軒。
待龍辰軒打開來看,臉略黑,那密件上所寫便如蘇若離剛剛所言,一字未差。
他當然知道段翼完矣,他想知道段翼是怎麼完的!
見龍辰軒眼中疑惑,蘇若離聳聳肩,“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拿蘇若離的話,她家四師兄素來喜歡故弄玄虛,但好在周寫意從未有卜錯的卦。
“還有一件事,之前‘弒佞’計劃裡的人有接觸過江左的一位先鋒,名叫葉染修,當時葉染修並沒有給出任何迴應,今日寒嘯告訴朕,那個叫葉染修的人,主動聯繫了他。”龍辰軒收好密件,轉了話題。
“貪生怕死之輩,不用也罷。”蘇若離直接斷言。
“這次還真讓你給猜錯了,他信中所言,早知‘弒佞’存在,但卻未將此事上報給龍千絕。”龍辰軒提壺倒了杯茶,“此番他來信之目的,便是希望朕能高擡貴手,放皇叔回江左,求得公平一戰。”
蘇若離愕然,不解。
“他話是這樣說,但實際江左與大齊毗鄰,皇叔就算沒想過逃,也必然會給他手下那些誓死追隨的部將想好一條退路。”
“你是說葉染修求的是那條退路?”蘇若離恍然。
“沒錯,他的確有此意,若朕不讓一步,皇叔便是連退路都沒有了。”這纔是龍辰軒最爲難之處,彼時寒嘯的想法是讓不得,可他不想做的那麼決絕。
“也不曉得他是爲自己,還是爲了龍千絕。”蘇若離對此人,頗爲改觀。
“難說,當時寒嘯雖派人接觸過他,但話未挑明,若常人必不能借此猜想到‘弒佞’的存在,他卻能。”龍辰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縮緊,
“有此等智慧之人若想明哲保身,應該不難……所以朕覺得,他是在爲自己的主子跟同僚謀一條生路,這樣的人,值得敬佩。”
“所以皇上想放龍千絕回江左?”蘇若離挑眉。
龍辰軒猶豫,不管身爲王者還是將者,他都不該有此念,放龍千絕回江左意味着什麼?
他非但要損兵折將,還要面對因此留下來的禍患!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就在這時,雷宇突然現身,說是龍淺求見。
龍辰軒萬沒料到,龍淺跟韓姜竟然沒去漁陽,而是來了平陽。
這是幾個意思?
正廳,一身素白長袍的龍淺已經等候多時,見龍辰軒入門,撲通跪倒在地。
與之一起下跪的除了她的丫鬟素寧,便是同行而來的韓姜。
“妹妹這是何意,快起來!”龍辰軒當即上前攙扶,心裡略有些難受。
這一路風塵僕僕,龍淺髮髻凌亂,白衣暗色,尤其那張傾城容顏,更是憔悴的讓人心疼。
即便如此,龍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高貴且清雅的氣質,卻是半點不減。
“臣妹求皇上開恩,饒我父王一命!”龍淺不起,泣淚而流。
“草民韓姜肯請皇上放肅王一條生路。”身後,韓姜亦悲聲乞求。
龍辰軒犯難了,他倒是想饒皇叔一命,可龍千絕又肯不肯回頭是岸?
“你先起來。”龍辰軒執意扶龍淺起身,擡手時,韓姜跟素寧也一併站起來。
“皇上……”龍淺擡眸,雨淚連連。
龍辰軒不語,邁步走向主位坐下來,視線重新回到龍淺身上時,些許嘆息,“朕不解,皇妹若有心救父,不該是去漁陽嗎?”
“臣妹深知,去漁陽不如來平陽,勸諫父王,不如來求皇上。”龍淺再度跪地,“臣妹知父罪無可恕,可看在當年父王爲救先皇於西川險些喪命的情份,饒我父一命!”
龍辰軒長嘆口氣,“你叫皇兄爲難了。”
龍淺不語,將頭埋的更低,低泣聲抑制不住的外溢,身體亦因悲慟而輕顫不止。
廳內一片沉寂,唯有龍淺的哭聲,異常的清晰。
“若朕……若朕給皇叔留了退路,他卻不退,又當如何?”龍辰軒擡頭,肅然開口。
龍淺沒有立時回答,她想了很久方纔擡起頭,“那便是父王的造化,不管結果怎樣,臣妹都心念皇兄之恩!”
龍辰軒點頭,“你容朕想想吧。”
“皇上……”
“容朕想想。”龍辰軒揮手。
龍淺知進退,就算不願也不得不起身,退出廳門。
看到正準備與龍淺一併退出去的韓姜時,龍辰軒把他叫了回來。
門外,龍淺微愣,卻還是轉身去了。
廳內只剩這君臣二人,龍辰軒朝韓姜勾勾手指,韓姜走近,雙手拱於頭頂,“求皇上饒肅王一命!”
“你還求我饒別人的命,當日你於皇城不告而別,連辭官都是讓段翼代爲辭的,你怎麼好意思回來見朕?”龍辰軒身子微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韓姜,“說說吧。”
“草民有罪!”韓姜撲通跪地,“草民實在不能看着龍淺郡主獨自離城,江湖險惡,草民願以微薄之力護龍淺郡主一生。”
情真意切,說的龍辰軒頗爲感動,“你稱淺兒爲……郡主?”
“肅王之事龍淺郡主全不知情,還請皇上明察!”韓姜以爲龍辰軒意在追責龍淺,當即辯白。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你與她不是夫妻嗎?”其實在聽到龍淺到時的那一刻,龍辰軒心裡便有了定數,這條退路,他留給自己的皇叔,亦是在自己心裡,留下一絲純良。
“草民……已與龍淺郡主簽下和離書,不是夫妻了。”韓姜聲音漸沉,眼中傷感一閃而逝。
龍辰軒似是恍然,“你們的事朕多少知道一些,婁俊已死,淺兒想他無錯,但也不能耽誤了自己的一輩子……”
後院,龍淺早知蘇若離與龍辰軒一起到的平陽,這會兒走過來,便是尋她。
見到蘇若離後,龍淺便要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