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爾,就算那日她腹中懷的真是孩子,又能改變什麼?
龍辰軒由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
父親的死,是龍辰軒忘恩負義。
孩子的死,是蘇若離蛇蠍心腸。
此仇不服,她鳳銀黛誓不爲人!
只是報仇,談何容易?
而今的她一無所有,就連活着都是靠蘇若離的施捨。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她讓翠枝到城北黑市打聽之後,終於有了關於‘蠱蟲’的消息。
此刻她這罐子裡養的,叫‘食腦蠱’。
這是一種低級蠱蟲,它的用途就跟它的名字一樣,簡單,粗暴。
此蠱若是養成,便可以利用它侵蝕人的大腦,使被侵蝕者只能記住養蠱者最後一句指令,但也僅是如此,被侵蝕的受蠱者會在十二個時辰裡拼命完成種蠱人的指令,到最後被人殺死或者待蠱蟲命盡,受蠱者也就跟着一起斷命。
倘若養的是高級蠱蟲,則可以控制人的大腦,令受蠱者隨時隨意受其擺佈。
只是作爲初學養蠱的鳳銀黛來說,能把低級蠱蟲給養活,已是不易。
“小姐?”眼見罐子裡綠光大盛,翠枝小心翼翼走過去,眼中透着幾許期待。
其實,翠枝對自家主子養蠱並不贊成,她總覺得這玩意邪性的很,可她沒有辦法勸鳳銀黛放棄。
就像鳳銀黛說的,沒有感同身受,誰也無法體會她心底的恨有多深。
“死了。”綠光驟消,鳳銀黛默默盯着罐子裡已經化成一堆綠色粉末的蠱蟲,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跟無奈。
這已經是她在黑市裡買來的第三隻‘食腦蠱’了,自己手腕處的傷口又何止三條,結果還是沒有成功。
“小姐,不如放棄吧。”翠枝躡手躡腳的走過來,探頭看了看,心底暗自舒了口氣。
“再去買一隻。”這是鳳銀黛唯一報仇雪恨的機會,怎麼可能放棄。
翠枝猶豫。
“還不去!”鳳銀黛美眸陰蟄,寒如冰封。
“回小姐,不是奴婢不去,只是……”翠枝犯難似的低下頭,欲言又止。
鳳銀黛領會其意,沉默片刻後轉身走向牀榻。
回來時手裡多了一隻鑲嵌着血色南海珍珠的鐲子,“當了它。”
“小……小姐,這可是你最喜歡的鐲子!”看到鐲子的一刻,翠枝愕然不已。
“把它當掉,將所有錢都給古婆婆,告訴她,這次我要一公一母。”這的確是鳳銀黛最喜歡的鐲子,是當初還未嫁入皇宮時龍辰軒差人送到太上苑的,從那時起,她便視這鐲子爲她與龍辰軒的定情信物,一直留到現在。
可最喜歡又怎樣?
自始至終,她對龍辰軒身心皆付,換來的結果卻是家破人亡。
而今那個男人已經成了她的仇人,她又留着這個鐲子幹什麼!
“是。”翠枝不得已接過鐲子,“小姐,若是再失敗,我們就沒什麼錢再去買這些了。”
鳳銀黛沒有開口,但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哪怕拼上命,她都不能失敗……
已過子時,皇宮一片靜寂無聲,興華街的楚館卻迎來了最好時候。
男人們醉生夢死的銷金窟,女人們遊戲靈魂的煙花地,此刻正燈紅酒綠,一片歌舞昇平。
三樓雅間裡,衛無缺握着白玉酒壺的長頸,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
“卯宿兒你知道嗎,我衛無缺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狼狽過,被人點在大街上,當成雕像站了三天三夜……”衛無缺很受傷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丟人啊!”
“你太謙虛了。”卯宿兒覺得衛無缺乾的那些丟人事兒,隨便拿出一件都可以和這件事相提並論。
“只怕現在整個皇城的人都已經認識我了。”衛無缺又灌了一口酒,無比崩潰。
卯宿兒點頭,“基本上。”
“卯兄,這一次我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兄弟我這清白只怕是……”衛無缺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尤其最後一個撲過來的母夜叉,估計都能壓死他。
卯宿兒表示,他也十分感激慕清歌。
“喝完這杯酒,兄弟我打算走了。”衛無缺終於說出卯宿兒感興趣的話題。
“你去哪裡?”卯宿兒側眸問道。
“還沒想好,總之是不能留在這樣一個傷心地。”衛無缺看似絕望的擡起頭,心裡卻盤算着,慕清歌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皇城?
“那你不打算回來了?”在這個問題上,卯宿兒的話明顯多了起來。
“回啊,當然得回來,只不過我想給皇城百姓一段淡忘我的時間。”衛無缺冠冕堂皇開口,心裡卻已經有了一定,只要慕清歌一走他是絕逼要回來的,這裡有吃有喝有女人,沒事兒誰想離開啊!
當然,這裡的女人,獨指蘇若離。
“是麼……”卯宿兒無限失望,他十分惡毒的在想,如果衛無缺這次離開不再回來就好了。
看到卯宿兒眼中流露出來的落寞,衛無缺一時感動到無以復加,“沒想到我衛無缺縱橫江湖半生,就只交到你這麼一個朋友!”
卯宿兒由着衛無缺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看似十分淡定的扭頭,內心則是無比的僵硬。
直到最後,他都不明白衛無缺是怎麼看出來,自己把他當朋友了……
自昨晚開始,尉遲宣對自己孫兒的要求突然嚴格起來。
除了一日三餐,其餘時間不是在他書房裡練字,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練武場習武。
這期間司徒敏兒只有在尉遲銘宇習武的時候才能見到他,餘下時間多半是自己在後院無聊的幫着下人打打雜,或者在亭子裡喂喂魚。
這會兒書房裡,尉遲銘宇已經寫完整整一本字帖。
“爺爺,我可以出去一會兒嗎?”尉遲銘宇之所以被君彥卿看中,除了有特別的理由之外,還有就是他喜歡這個孩子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