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林琅欲轉身之際,一樓朱漆紅門突然被踢開,一抹清麗的聲音陡然傳了進來。
“有沒有人?”楚林琅下意識垂眸,便見來者是位年輕女子,差不多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很是機靈,穿着亦十分可愛。
一身藍色翠煙錦緞的長袍,下襬爲水霧綠草般的百褶裙,外披紅色狐裘大氅,一頭墨發用一根淺紫色纏金絲的頭繩高吊於腦後,簡簡單單的垂落在腰際。
“瞧這位姑娘說的,這兒不全是人麼!”坐在一樓中間位置的紅翹站起身,搖曳着走向女子,“只是不知姑娘想找什麼人呢?若是想找那些白白淨淨的男人,那您可來錯了地方,出門,左轉左轉再右轉的南風苑應該比較適合姑娘。”
紅翹是楚館裡的招牌,看人的本事自然不俗,就她看來,眼前這位年輕氣傲的姑娘很明顯是來找茬兒的。
既然是來找茬兒的,自是不能和顏悅色,原本她只是揶揄,沒想到那女子竟然接了話,“論天下的小白臉兒,誰能比得過衛無缺!”
年輕女子的言辭裡,絲毫沒有諷刺的意思,隱隱的,竟還有自豪之感,可這話落到紅翹幾個尚算知情的姑娘耳朵裡,卻深以爲然。
她們倒真是覺得,衛無缺絕逼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白臉兒,在楚館裡吃喝就算了,臨走還要拿走林琅姐的錢,論天下小白臉兒,衛無缺當屬第一。
“你們這裡誰是管事兒的?”沒等紅翹說話,年輕女子再度啓脣,氣焰十分囂張。
“讓她上來。”紅翹正欲貶損兩句,便聽站在三樓的秋水開了口。
紅翹知道這是林琅姐的意思,不由聳了聳肩膀,指向左手邊的樓梯,“請吧。”
年輕女子亦沒多想,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錦瑟居內,楚林琅優雅坐在桌邊,手裡端着杯茶,未及喝上一口,便見那名年輕女子風風火火的推門走了進來,且在桌上拍下一張五萬兩的銀票。
楚林琅瞄了銀票,似是不解的擡起眸子。
“這是本小姐的飯錢跟房錢,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加,但有一樣,從今天開始,我會住在這裡,住在衛無缺住過的房間。”年輕女子高傲的昂着雪頸,居高臨下的看過來,不容拒絕意味十分明顯。
四目相視,楚林琅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五官精緻,膚如凝脂,尤其是略透着粉紅的臉頰嫩滑的似能擰出水來。
女子雙目靈動,四肢纖長,形容間無處不散着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拿蘇若離的話說,這便是天生的貴族。
“如果我不同意呢?”楚林琅溫笑抿脣。
“不同意?嫌錢少嗎?”年輕女子想都沒想,當下又掏出五萬兩銀子,“還不同意?”楚林琅默聲不語,只垂眸品茶。
女子見狀,咬了咬牙,再次拍出五萬兩銀票,加上之前兩張,桌上擺着的便是十五萬兩銀子。
楚林琅一時來了興致,她倒想看看眼前女子的極限在哪裡,便繼續保持沉默。
她倒不似蘇若離那般不撿就算丟,但對於主動送上門兒來的銀子,她也是來者不拒。
直到又拍出兩張之後,女子不幹了,“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得罪本姑娘的下場有多悽慘嗎?”
這時,楚林琅終是擱下茶杯,“秋水,把這些錢拿下去,給姑娘們分了。”
一側,秋水聞聲上前,將桌上五張整整二十五萬兩的銀票拿起來,走出錦瑟居。
直至房門闔起,年輕女子方纔緩過神兒來,“我還沒有報號呢!”
“唐門大小姐唐見雪果然出手闊綽,這二十五萬兩銀子足夠大小姐在錦瑟居住上一年,這一年裡大小姐但凡有事隨時招呼樓下的姑娘,畢竟拿了你的銀子麼。”楚林琅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年輕女子是誰,但凡與衛無缺有關的人和事,她不知道的甚少。
“原來你認識我呀,那還敢收我錢?”唐見雪呶呶嘴,臉上忽然露出無比邪惡的小表情,與之前傻般的天真相比,判若兩人。
“否則呢?”楚林琅擱下茶杯,擡頭,臉上笑容未褪。
她一早便覺得唐見雪心性不當如此,在以毒跟暗器聞名的唐門長大,若性情裡沒那麼丁點陰暗面兒都對不起她唐門大小姐的稱呼。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倏然!
一枚銀針驟閃,直朝楚林琅面門而去!
幸而卯宿兒及時閃現,將那枚銀針攔在手裡,“想打架可以找我。”
看着被卯宿兒攥在手裡的銀針,唐見雪莞爾一笑,“聽說對面那個便是衛無缺的房間,本大小姐先住下,至於房錢麼……”
唐見雪沒說至於房錢該怎麼算,但楚林琅已經看到卯宿兒握着那枚銀針的手,慢慢變了顏色……
大周皇城自入冬以來,還沒下過一場雪,此時天空鉛雲密佈,隱隱有風雪之勢。
天牢入口,韓姜一身素袍自裡面走了出來,外面柳青青已經候在那裡多時,見韓姜,柳青青登時上前,將自己懷抱的大氅送了過去。
“韓大哥……”柳青青指了指對面的馬車。
韓姜認得,那是輔國將軍府的馬車,該是被龍淺派來的……
想到這裡,韓姜靜如平湖的容顏,隱隱蕩過一絲漣漪。
見韓姜邁步,柳青青有些躊躇的立在原地。
“隨我一起回去。”韓姜明白柳青青的顧慮,可他既然已經有了選擇,便不想再猶豫,而且他覺得皇上既然下旨把他放出來,想必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把柳青青留在身邊,是免於她出現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