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似乎猜到龍辰軒所想,不由開口,“只有肖禮回來,他回來,是來解皇上之惑的。”
“回皇上,肅王與皇上是親叔侄!”肖禮改爲雙膝跪地,埋頭於胸。
龍辰軒以爲肖禮在爲龍千絕求情,所以在他面前強調這個不爭的事實。
然爾在肖禮接下來的敘述中,龍辰軒方知,他與龍千絕竟真的是親叔侄。
龍千絕,並非皇叔爺龍信的親子,而是皇爺爺龍御的親子,也就是父皇龍天佑的親哥哥……
這怎麼可能!
然爾這就可能。
依肖禮所述,當年亂世,諸國爭雄。
大周開國皇帝龍御當時只是前朝一位大將軍,其帝龍信亦在朝作官,爲中丞御史,二人皆算得朝中棟樑。
前朝皇帝爲籠絡二人,有意想將自己女兒花想容跟外甥女藍晚蝶下嫁二人爲妻,故事由此開始。
在得知消息之後,藍晚蝶心向龍御,一心只想嫁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而龍信卻對其傾心愛慕。
聖旨未下,藍晚蝶私下用計與龍御一夜春宵,不想第二日,龍御卻呈請前朝皇帝,企盼皇帝能將公主花想容賜予其爲妻,皇帝欣然同意,同時將自己的外甥女,也就是郡主藍晚蝶賜給了龍信。
龍御出征前,花想容因病未能大婚,而龍信與藍晚蝶則於聖旨下達的同月,完婚。
完婚之後,藍晚蝶一直不與龍信同房,半個月後,身懷有孕。
藍晚蝶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硬是等龍御回來將此事告知,希望能得龍御垂憐。
萬萬沒想到的是,龍御竟以藍家百餘人的性命作要挾,藍晚蝶若敢將此事公之於世,便屠盡藍氏族人,一個不留。
藍晚蝶沒想到龍御狠心如斯,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聲張。
於是當晚,藍晚蝶與龍信完成了洞房便該完成的事,次日,向世人宣稱有孕。
整件事,除了龍御跟藍晚蝶,龍信亦知。
但他忍了,他亦清楚當初藍晚蝶是怎麼爬上自己哥哥的牀,他不恨任何人,只嘆天意弄人。
後來,藍晚蝶誕下麟兒,便是現在的肅王龍千絕。
藍晚蝶不甘心呵,她自小便讓兒子習武,找最好的師傅教導他,又鼓動龍信找機會讓龍千絕參軍入伍,龍千絕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道母親望子成龍,加之對大伯龍御的崇拜,使得他在軍中刻苦奮進,屢立戰功!
那時的龍千絕,已小有名氣!
誰又能想到呢,藍晚蝶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讓自己兒子入龍御的眼,讓他看到自己的兒子有多優秀,或許因爲龍千絕的優秀,他便接受當年那段不爲人知的事實了呢?
然爾,龍御又做了一件比之前更絕情的事,他讓龍信勸導龍千絕棄武從文,且在接下來的戰勢以各種理由拒絕龍千絕的請戰。
久而久之,龍千絕明白了大伯的真正用意,他不想,卻也無力反駁。
後來的後來,藍晚蝶惱羞成怒,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自己的兒子,她說龍御這麼做,根本就是瞧不起她郡主的身份,他需要的是公主,是皇家正統駙馬爺的身份,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稱帝!
那日開始,龍千絕失蹤了。
藍晚蝶也瘋了。
莫說龍信沒有讓這樣的‘謠言’傳出去,就算傳出去,誰又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一個月後,龍千絕回來,除了照顧已瘋的母親,便是苦研詩書典籍。
當年的科舉考試,他以狀元之才入朝爲官,所提建樹皆利國利民,在當時朝中引起不小的轟動,龍千絕的名聲也因此被更多人熟知。
而世人又怎會知道,龍千絕只是想讓‘大伯’知道,作爲他的兒子,自己無論文武,都是最出衆的。
然結果,無異。
不管他做什麼,做的有多好,都沒有改變龍御對他的態度。
即便是文臣,他亦會感受到來自龍御有意無意的打壓。
龍信曾找過他,當年之事,錯不在龍御。
龍千絕沉默許久,之後擡起頭,只問了龍信一個問題。
錯在我嗎?
最無辜的那一個,又是誰!
後來,龍御終於不滿足於挾天子以令諸侯,乾脆取而代之創建大周皇朝,並立前朝公主花想容爲後,其子龍天佑爲太子。
同年,皇后花想容病逝。
五年之後,龍御因思念皇后過度,鬱鬱而終,太子龍天佑繼位。
所有人都知道龍御臨死前召見了龍千絕,但沒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麼。
“我知道。”深巷裡,肖禮依舊保持跪姿,眼淚早已漫過眼眶。
龍辰軒與蘇若離兀自沉默,等待肖禮繼續說下去。
“太祖召見肅王,警告他,先皇在位時他若敢有二心,便將其母族滿門抄斬,連同其父也會獲罪,太祖留有遺詔,只要肅王有半點越矩,遺詔即刻現世。”肖禮哽咽不已,“肅王這一世受盡了苦楚跟打壓,他舉旗西川,直搗黃龍爲的,從來不是皇位,他只是想站在金鑾殿上昭告世人,他到底是誰的兒子!”
肖禮悲慟叩首,“皇上,罪臣知叛逆死罪,可是肅王不該討個說法麼!”
終於,龍千絕當年棄武從文的真相被揭開,然而真相,卻又是何等殘忍。
龍辰軒心緒繁雜,一時無語。
“太祖是不是真的知道肅王是他的兒子?”虎毒不食子,龍御的做法簡直比殺了龍千絕還要讓他難受。
“罪臣知皇后娘娘想說什麼,但若肅王不是,太祖何致如此。”肖禮悲泣開口,“肅王明明那麼優秀……”
蘇若離知道肖禮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龍千絕明明比先皇龍天佑優秀百倍,卻遭如此唾棄跟打壓,實是不公。
可這天下,哪來那麼多公平事呢!
“凡事有因必有果,總要有人爲當初藍太妃犯下的過錯承擔後果,這是命,誰也逃不掉。”蘇若離同情龍千絕,但同情不意味贊同。
“罪臣別無他求,只盼皇上能饒肅王一命,他這一生,不容易啊!”肖禮再次磕頭,額角滲出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