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玉虛境的法寶怎會怕你的邪功!”娜卡辛怒吼一聲,瘋了似的撲上來,指尖凝結的玄冰咒化作冰錐射向石飛揚心口。
卻見石飛揚左手捏訣,天蠶銀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纏住五靈珠的剎那,右手已接住青玉瓶,內力逆向運轉——那些被吸走的生魂竟從瓶口涌出,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雪中。
“這不是邪功,是移花宮的‘歸墟訣’。”石飛揚的聲音冷得像千年寒冰,又厲聲斥責道:“你偷學的玄冰咒只有皮毛,今日便讓你嚐嚐,什麼是真正的崑崙正法。”
他掌心冰霧突然化作巨大的冰龍,張開的巨口正對着娜卡辛,五靈珠在龍息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五道靈光寸寸斷裂。就在此時,殿外傳來震天的吶喊。
曲非煙的聖火令帶着赤焰衝在最前,身後是丐幫長老李星的打狗棒法,數百名丐幫弟子揮舞着扁擔,將西域邪派圍成一團。“夫君,我們來晚了!”
曲非煙難過地道,她的紅裙在雪地裡格外醒目,聖火令掃過之處,屍羅鞭盡數化爲飛灰。娜卡辛見勢不妙,抓起斷裂的五靈珠就要遁走,卻被石飛揚的冰龍尾掃中後背。
她噴出一口黑血,聖女袍上的祖巫圖騰瞬間褪色,但仍然發瘋般地吼道:“石飛揚,你等着!祖巫降臨時,就是你全家覆滅之日!”說完,她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風雪裡。
石飛揚踉蹡着跪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身前的積雪。他顫抖着將手按在太皇太后凌霜月的眉心上,那裡還殘留着他最後注入的真氣。
冰蠶玉的碎粉沾在指尖,涼得刺骨。“夫君。”孛兒帖抱着昏迷的小皇帝走來,焚心琴的斷絃垂在雪地裡,又滴着淚水道:“迪姐姐她……”哽咽着說不下去,卻看見石飛揚正用玄冰咒凍結太皇太后的遺體,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
遠處,西夏的鐵蹄踏破朱雀街的積雪,遼國的狼旗在城樓上搖晃,宋國的使者正帶着密信趕往行宮。大唐的龍旗倒在屍堆裡,被馬蹄碾成碎片。
石飛揚抱起凌霜月的遺體,玄霜刃在雪地裡拖出長長的冰痕。那道痕跡彎彎曲曲,像極了太皇太后臨終前在他掌心寫下的“護”字。
“走。”他聲音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地道:“去黑木崖。”孛兒帖牽着石鴻運,曲非煙抱着石承煜,耶律詩涵握緊迪麗熱娜留下的聖火令殘片。
倖存的將士們默默地跟在後面,玄甲上的血跡在雪地裡拖出點點紅梅。雪還在下,落在石飛揚的白髮上,落在焚心琴的斷絃上,落在聖火令的殘片上。
孛兒帖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回鶻的古老傳說:當火蓮使者被天神罰入冰原,只要心中還有一絲暖意,冰雪終會消融。她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玉蓮吊墜,那裡還殘留着迪麗熱娜的溫度。
宋國汴梁城。
汴梁城的太極殿暖閣裡,地龍燒得正旺,將宋真宗趙恆的龍袍薰出淡淡的檀香。太極殿的龍椅上,趙恆握着染血的玉笏,眼中是瘋狂的光,狠厲地道:“石飛揚,你父弒我父皇,今日便拿你全族血債!”他忽然舉起手中的密旨,咆哮道:“這道‘血洗洛陽’的詔書,已蓋了傳國玉璽!”
然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階下的文武百官個個面帶諂媚,戶部尚書王欽若率先出列,紫袍上的金魚袋叮噹作響,恭維地道:“陛下聖明!石飛揚弒父叛君,今遭天譴,實乃天意亡唐!”
“哈哈哈!”趙恆猛地將玉笏頓在龍椅扶手上,傳國玉璽蓋印的“血洗洛陽”密旨在案頭翻飛,仍然得意地道:“當年朕在澶州城,看着石飛揚斬殺我朝三十名使臣,今日他妻兒老小葬身火海,正是天道輪迴!”
他忽然指着殿外,狂笑道:“你們看,西夏的使者已在午門候旨,願將河西之地獻給朕;遼國蕭太后送來的狼皮地圖,除幽雲十六州之外,願將奪取的大唐領土標成我大宋的疆土!”
兵部侍郎歐陽修笑得眼角堆起皺紋,稱讚道:“陛下洪福齊天!那石飛揚此刻怕是在黑木崖哭喪,哪敢來犯我大宋?”他忽然壓低聲音地道:“據密探回報,娜卡辛的五靈珠已毀去大唐半數精銳,如今黑木崖不過是困獸之穴。”
趙恆抓起案上的葡萄,汁水順着指縫滴落,朗聲道:“傳朕旨意,命西北軍進駐長安,遼國、西夏若敢私吞大唐疆土,便讓他們嚐嚐我朝神臂弓的厲害!”
階下頓時響起一片山呼萬歲,暖閣的薰香裡,彷彿已飄來大唐國土的硝煙味。
……
黑木崖的雪比汴梁更冷。石飛揚跪在凌霜月的新墳前,玄霜刃插在墳頭,刀鞘上的冰蠶絲纏着一縷白髮——那是他從太皇太后枕上取下的。
丐幫弟子在李星、李豪的帶領下,舉着青竹杖高呼:“報仇!報仇!”聲浪撞在崖壁上,驚起一羣寒鴉,在鉛灰色的天空中盤旋。
曲非煙扶着隆起的小腹站在不遠處,聖火令的紅光映着她蒼白的臉。她望着石飛揚僵直的背影,想起昨夜他爲凌霜月整理遺容時,指尖顫抖得連珠釵都戴不穩。
她輕聲勸道:“夫君,太醫說你氣血翻涌,再哭傷了身子,誰去崑崙找娜卡辛?”石飛揚緩緩轉頭,琉璃眼眸里布滿血絲。他摸出懷中的玉虛圖,那是從娜卡辛座騎上搶來的羊皮卷,上面用崑崙文標註着五靈珠的藏匿之地。
接着,他收起憂傷,部署任務,說道:“李星,你帶丐幫弟子守住黑木崖東麓,若遇西夏鐵騎,便用‘打狗陣’拖延;李豪,護好曲教主和小陛下,待我取回靈珠,再圖復國。”
孛兒帖的焚心琴橫在膝頭,琴絃上凝着的冰珠忽然滴落,鏗鏘地道:“夫君,我與你同去。”
她的回鶻戰氅上還留着玄武門的血痕,玉蓮吊墜卻緊貼着心口,又懇求道:“玉虛圖的秘文需用回鶻族的‘火蓮咒’解讀,離了我,你解不開崑崙陣法。”
石飛揚望着她堅定的眼神,忽然想起在地宮破陣時,她也是這樣抱着焚心琴擋在他身前。
他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雪,難過地道:“崑崙玉虛境有上古禁制,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
“那又如何?”孛兒帖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冰蠶絲傳來,情比金堅地道:“回鶻族的傳說裡,火蓮與冰魄本就該同生共死。”
她從懷中取出半塊冰蠶玉,正是凌霜月碎玉的另一半,又深情地道:“太皇太后臨終前將這個交我,說它能護你周全。”石飛揚點了點頭,摟過孛兒帖,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飛往西域。
……
崑崙山脈的地下迷宮深處,火把的光芒被潮溼的空氣折成詭異的形狀。石飛揚展開玉虛圖,羊皮捲上的崑崙文在火光中浮現:“青龍位,流沙陷;白虎位,毒箭攢。”他忽然按住孛兒帖的肩,玄霜刃劈向左側石壁——三支淬毒的弩箭應聲落地,箭簇在火把下泛着幽藍。
“夫君小心!”孛兒帖驚叫道,她的焚心琴突然發出共鳴,琴絃自動繃直指向腳下。
石飛揚足尖點地,帶着她騰空而起的剎那,原本堅實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流沙,幾粒碎石墜入其中,瞬間被吞沒。
迷宮的通道如蛛網般交錯,石壁上的崑崙咒文忽明忽暗。孛兒帖的指尖劃過刻痕,玉蓮吊墜發出微光,提醒道:“這是‘時空幻陣’,每炷香變換一次路徑。”她忽然按住石飛揚的手,將焚心琴橫在身前,又警示道:“你看石壁的倒影,真正的通道在西側。”
石飛揚的明玉功飛速運轉,肌膚透明如冰,他望着石壁上扭曲的人影,忽然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身法,帶着孛兒帖掠向西側暗門。
門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隻黑虎神獸從陰影中現身,虎頭如小山般聳立,皮毛在火把下泛着金屬光澤,獠牙上的涎水滴落在地,竟將青石蝕出深坑。
“是崑崙守護獸玄水黑虎。”孛兒帖又解釋道,她的焚心琴劃出三道火線,組成火蓮形狀擋在身前,緊接着,她又提醒道:“它的內丹能控水,小心腳下!”
話音未落,黑虎猛地拍出巨掌,地面突然涌出洪水,帶着冰棱衝向兩人。石飛揚急忙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洪水被引向兩側石壁,撞出漫天水霧。他趁機施展百勝刀法之“劈山嶽”,掌風帶着冰棱劈向黑虎雙目,卻被對方用前掌擋開,玄霜刃與虎爪相撞,火星濺在水霧中,如散落的星子。
“夫君,攻它脅下!”孛兒帖警示道,她的時空之力突然發動,黑虎周圍的空氣泛起漣漪,它撲來的身影竟出現剎那的凝滯。石飛揚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施展天蠶功,掌心流竄晶光一片,內功真氣形成的天蠶銀絲如暴雨般射出,直入黑虎脅下白毛——那裡正是神獸內丹所在。
黑虎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巨掌橫掃時,石飛揚已抱着孛兒帖躍上半空。他看着銀絲纏住的內丹發出藍光,忽然想起玉虛圖上的註解:“玄水之精,可解五靈珠戾氣。”
當下運起明玉功,將內丹收入冰蠶絲囊,黑虎的屍身則在洪水中漸漸化作光點,融入迷宮石壁。
迷宮盡頭的石室裡,第一顆五靈珠嵌在青銅鼎上,綠光流轉間,映得滿室都是藤蔓狀的咒文。
石飛揚剛要伸手取下,石室頂部突然傳來碎石墜落聲,血魔門長老血無常的血影刀帶着腥風劈下,刀身纏着的血蛭在綠光中扭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
“石飛揚,交出靈珠,饒你身邊這回鶻美人不死!”血無常威脅道,他的黑袍上繡着骷髏頭,每根手指都戴着染血的戒指,又狠厲地道:“我血魔門的‘蝕骨血功’,正好缺個聖女爐鼎。”
孛兒帖的焚心琴突然發出龍吟,琴絃上的火蓮與靈珠的綠光相撞,迸出的氣浪將血蛭震成飛灰。
她怒罵道:“無恥老賊!”時空之力在血無常腳下織出結界,又警醒道:“夫君,他的血影刀有破綻,刀勢第三重時會換氣!”
石飛揚的百勝刀法之“觀滄海”應聲而出,掌風如怒濤拍岸,逼得血無常連連後退。
他看出對方刀法雖快,卻需以鮮血催動,當下故意賣個破綻,任由血影刀逼近心口——就在刀勢將盡未盡的剎那,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血影刀竟調轉方向,倒劈向血無常自己的肩頭。
“卑鄙!”血無常慘叫着後退,悻悻地怒罵,他的肩頭的血洞涌出黑血,在地上腐蝕出冒煙的坑窪。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三枚血煞彈,無恥地道:“既然得不到靈珠,便讓你們與這石室同歸於盡!”
孛兒帖的時空結界瞬間擴大,將血煞彈困在半空中。石飛揚趁機取下五靈珠,綠光入手時,他忽然感到一股暖流順着經脈遊走,之前與黑虎激戰時的傷勢竟隱隱作痛。
“走!”他低喝一聲,拉住孛兒帖的手,又急切地道:“血魔門的援兵怕是已在迷宮外設伏。”
兩人衝出石室時,果然看見數十名血魔門弟子舉着血幡,將通道堵得水泄不通。石飛揚的玄霜刃劃出百勝刀法之“斬紅塵”,刀氣掃過之處,血幡盡數化爲飛灰,他護着孛兒帖衝出重圍,身後傳來血無常氣急敗壞的怒吼:“我血魔門與你不死不休!”
焚天谷的赤焰在暮色中翻涌,石飛揚將第一顆靈珠塞進冰蠶絲囊時,孛兒帖的焚心琴突然發出刺耳的顫音。火山灰在風中凝結成灰蝶,撲向兩人的剎那,被她琴絃掃出的火線燒成飛灰——血魔門的“血影陣”已在谷口佈下,三十六名黑衣弟子的血幡在巖壁上投下猙獰的影子。
“石飛揚,交出靈珠,饒你這小娘子全屍!”率衆緊追而來的血無常的斷肩纏着血布,血影刀在火山光中泛着暗紅,刀身的血蛭吸飽了岩漿,竟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他身後的血魔弟子同時舉起骨笛,笛音如鬼泣,谷中散落的火山礫突然彈跳起來,組成骷髏形狀的血煞陣。孛兒帖的時空之力驟然發動,血煞陣的骷髏頭在她掌心的玉蓮光華中扭曲變形,提醒道:“夫君,這陣法以血驅動,殺陣眼的吹笛人!”
她的焚心琴劃出“火蓮三疊”,三道火線穿透血霧,卻在觸及血幡時化作青煙——那些幡布竟是用活人皮膚鞣製的,能吞噬火焰真氣。
石飛揚的明玉功飛速運轉,周身冰霧與谷中的赤焰相撞,騰起漫天蒸汽。他看出血煞陣的破綻在西北方位,那裡的血幡繡着血魔門主的本命骷髏,正是血無常的本命幡。
於是,石飛揚劈出百勝刀法之“斬紅塵!”玄霜刃劃出的冰刃穿透蒸汽,直斬西北血幡,卻見血無常突然將斷肩按在幡上,鮮血順着幡布的紋路流淌,骷髏眼窩竟亮起紅光。
血無常瘋了一般似的狂嘯起來,又施展“蝕骨血功·血河倒卷!”血幡上的骷髏突然活了過來,張開巨口噴出暗紅色的毒血,所過之處,火山岩竟被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石飛揚將孛兒帖護在身後,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着毒血撞向左側巖壁,卻見巖壁後突然衝出七名血魔死士,他們的心臟裸露在外,跳動時噴出的血珠在空中連成血線,組成“鎖心陣”。
“夫君,小心他們的血線!”孛兒帖驚叫道,她的時空結界瞬間擴大,將血線困在半空中凝滯成珠,又警醒道:“這是用女子的血煉的‘紅絲索’,纏上就會被吸走別人的血!”
她的焚心琴突然調轉方向,琴絃繃直如利劍,將七名死士的心臟同時洞穿——那些心臟落地時,竟還在抽搐着跳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怪響。
血無常見死士盡滅,突然咬破舌尖,將一口鮮血噴在血影刀上,狠厲地道:“讓你們見識血魔門的終極殺招!”刀身的血蛭突然膨脹如手臂,首尾相接組成血蟒,蟒眼是兩顆猩紅的妖珠,正是用百個嬰兒的眼球煉化而成。血蟒撲來的剎那間,石飛揚將天蠶功與明玉功同時催動,掌心銀光大盛,竟在身前織成一張冰蠶絲網,網眼處凝結着寸寸玄冰。“夫君,我幫你鎖住它七寸!”孛兒帖奮勇而來,她的時空之力與石飛揚的冰蠶絲網相觸,血蟒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如漿糊,它扭動的身軀出現剎那的遲滯。
石飛揚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百勝刀法“破乾坤”應聲而出,玄霜刃帶着冰棱直刺血蟒七寸——那裡正是血無常的本命血所聚。
血蟒發出淒厲的嘶鳴,血影刀崩裂成碎片,血無常的身體突然像泄了氣的皮囊般乾癟下去,皮膚迅速褶皺如老樹皮。
他驚愕地道:“不可能……我血魔門……怎會敗給……咳咳……”結結巴巴說到此,喉頭涌出黑血,指着石飛揚懷中的靈珠,眼中滿是不甘,又氣若游絲地道:“剩下的四顆靈珠……會有更厲害的……等着你們……”
話音未落,血無常的屍身突然炸開,化作漫天血霧。孛兒帖及時展開時空結界,將血霧擋在三丈之外,卻見霧中飄來無數細小的血蛭,正對着靈珠的綠光蠢蠢欲動。
石飛揚的玄霜刃在掌心旋轉,冰蠶絲索捲起地上的火山礫,組成冰火山壁將血蛭盡數冰封,那些血蛭在冰中掙扎時,漸漸化作黑色的膿水。
谷口的風捲着火山灰掠過,石飛揚扶住因過度催動時空之力而踉蹌的孛兒帖,她的鬢角已滲出細汗,玉蓮吊墜貼在胸口,燙得驚人。
他關切地道:“夫人,累壞了吧?”趕緊用明玉功的真氣替她順脈,指尖劃過她腕間被血線擦傷的紅痕,那裡已泛起淡淡的黑氣——是剛纔血蟒噴出的毒血濺到了。
孛兒帖搖搖頭,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深情地道:“你聽,心跳還穩着呢。”她望着血魔門屍身化作的黑灰,忽然又輕笑道:“回鶻的薩滿說,邪祟最怕的,就是兩個人心齊。你看這些血魔,心術不正,自然敵不過咱們。”
石飛揚望着她被火山光映得發紅的臉頰,忽然想起在黑木崖她替他縫補玄霜刃鞘的模樣,那時她的指尖被針扎破,血珠滴在冰蠶絲上,竟也像此刻這般,在火光中泛着溫潤的光。他將第一顆靈珠從囊中取出,綠光在兩人掌心流轉,剛纔與血魔激戰時翻涌的氣血,竟漸漸平復下來。
“走吧,”石飛揚握緊愛妻的手,玄霜刃劈開前方擋路的火山岩,若有所思地道:“焚天谷深處的赤焰麒麟,怕是已聞到血腥味了。”
孛兒帖的焚心琴在風中輕響,琴絃上的火蓮紋與靈珠的綠光交相輝映,在佈滿血污的火山地上,踏出兩行深淺相依的腳印,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
谷頂的赤焰仍在燃燒,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此刻,風雪比來時更急。石飛揚靠在崖壁上喘息,五靈珠的綠光在他掌心忽明忽暗,映得他臉色愈發蒼白。
孛兒帖取出乾糧遞給他,卻發現他望着靈珠出神,琉璃眼眸裡竟有了猶豫,不由關切地道:“夫君,怎麼了?”她的指尖撫過他眉心的皺紋,那裡還留着與黑虎激戰時的血痕。
石飛揚沉默半晌,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靈珠上,難過地道:“這珠子的戾氣太重,剛纔與血無常交手時,我竟差點控制不住內力。”
他想起凌霜月的遺容,想起迪麗熱娜的犧牲,聲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疲憊,竟然精神萎靡地道:“或許……或許我真的鬥不過娜卡辛,鬥不過這五靈珠的魔神之力。”
孛兒帖的心猛地一揪,她忽然抱住他,玉蓮吊墜貼在他心口,勸導道:“夫君忘了在地宮說過的話嗎?”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堅定地道:“你說冰與火共生,便能抵禦世間所有邪祟。我回鶻族的史詩裡,英雄從來不是永不疲憊,而是跌倒了還能站起來。”
她從懷中取出凌霜月的半塊冰蠶玉,與自己的玉蓮吊墜放在一起,兩物相觸的剎那,竟發出溫暖的白光。緊接着,孛兒帖又勸慰道:“太皇太后臨終前說,這玉能鎮心神。你看,她都相信你能做到,我爲什麼不能?”
石飛揚望着她含淚的眼,忽然想起黑木崖的雪夜,曲非煙也是這樣握着他的手,說“移花宮的弟子,從來不會向命運低頭”。他將靈珠握緊,掌心的冰蠶玉與玉蓮吊墜同時發燙,一股暖流順着經脈遊走,驅散了所有的疲憊與猶豫。
血魔門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卻在雪地裡留下串串血痕。
石飛揚將第一顆五靈珠收入冰蠶絲囊,與孛兒帖並肩站在崑崙山口,望着遠處連綿的雪山——那裡藏着剩下的四顆靈珠,藏着娜卡辛的陰謀,也藏着大唐復國的希望。
石飛揚展開玉虛圖,精神陡振地道:“接下來要去的,是玉虛境的‘焚天谷’。”
上面的火焰標記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接着又介紹道:“第二顆靈珠屬火,守護獸是赤焰麒麟,比玄水黑虎更厲害。”
孛兒帖的焚心琴在風中輕顫,琴絃上的火蓮紋與圖上的標記遙相呼應,又堅毅地道:“沒關係,你有百勝刀法,我有時空之力,再厲害的神獸,也擋不住我們一起聯手。”
她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下輕吻,又深情地道:“就像回鶻的諺語說的,火蓮離不開冰露,就像我離不開你。”
遠處的雪山傳來雪崩的轟鳴,石飛揚握緊她的手,玄霜刃在陽光下泛着冷光,玉虛圖在兩人手中展開,如一隻展翅的雄鷹,飛向未知的江湖。
石飛揚望着身邊的孛兒帖,看着她眼中映出的雪山與自己的身影,忽然覺得所有的艱難都變得渺小。就像黑木崖的雪終會融化,就像大唐的疆土終會收復,只要兩人的手緊緊相握,冰與火便能共生,邪祟終會被驅散。
雪,又開始飄落,落在他們的發間,像撒了把碎鑽。石飛揚擁着孛兒帖轉身,向着焚天谷的方向走去,腳印在雪地裡留下深深的痕跡,堅定而執着。
……
崑崙玉虛境的深淵裡,黑暗如濃稠的墨汁,連星光都被吞噬。石飛揚握着玄霜刃的手沁出冷汗,冰蠶絲囊裡的四顆靈珠正發出不安的震顫——娜卡辛的氣息,就在前方三丈處的黑霧裡。孛兒帖的玉蓮吊墜貼在他腕間,溫熱的觸感是這無邊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夫君,她的玄冰咒帶着玉虛境的寒氣,你運功時千萬當心。”孛兒帖的聲音壓得極低,焚心琴的琴絃繃得筆直,琴尾的火蓮紋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她忽然踮起腳尖,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銀髮。“傻丫頭,”石飛揚抓住她微涼的手,內功真氣緩緩注入,柔情地道:“等殺了娜卡辛,我便陪你回回鶻草原,看火蓮花開。”
他的琉璃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映着她含淚的笑。黑霧突然翻涌,娜卡辛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現,手中的靈珠殘片發出幽藍邪光,將她的臉照得慘白如紙。
“石飛揚,你以爲湊齊四顆靈珠就能贏?”她的聲音帶着玉石摩擦的銳響,玄冰咒的寒氣從腳底升起,深淵的巖壁瞬間凝結出寸寸冰棱,又威脅地道:“我已用玉虛境祖巫殘魂祭煉殘片,今日便讓你嚐嚐魂飛魄散的滋味!”
玄冰咒的冰錐如暴雨般射來,石飛揚將孛兒帖護在身後,施展百勝刀法之“觀滄海”,掌風捲起的冰霧組成屏障,冰錐撞在上面,碎成漫天冰屑。
但娜卡辛的身影已融入黑霧,殘片的邪光突然化作巨手,抓住石飛揚的腳踝猛地向下拖拽——深淵底部,是翻滾的黑色岩漿,散發着蝕骨的戾氣。
“夫君!”孛兒帖驚叫道,她的時空之力驟然發動,石飛揚下墜的身影在半空中凝滯,她趁機射出焚心琴的琴絃,纏住他的腰際。
可黑霧中的邪光突然暴漲,琴絃竟被凍成冰絲,“咔嚓”一聲斷裂。
石飛揚墜落的剎那,玄霜刃刺入巖壁,火花濺在他臉上,他緊急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又在墜落中突然旋身,將襲來的冰錐引向黑霧中的娜卡辛,卻見她冷笑一聲,殘片邪光掃過,冰錐竟反向射向孛兒帖。
石飛揚的心臟驟然縮緊,天蠶功的銀絲如閃電般射出,在孛兒帖身前織成冰網,冰錐撞在網上,碎成齏粉,而他自己卻被黑霧中的邪手擊中胸口,明玉功護體冰盾竟然被震裂,噴出的血霧在黑暗中劃出悽豔的弧線。
“夫君!”孛兒帖的哭喊撕裂黑暗,她的時空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黑霧中的娜卡辛身影出現剎那的清晰——她的眉心嵌着半塊五靈珠殘片,正貪婪地吸收着深淵的戾氣。石飛揚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劈出百勝刀法之“斬輪迴”,刀氣帶着冰焰穿透黑霧,直斬娜卡辛眉心。
娜卡辛發出刺耳的尖嘯,殘片邪光爆發出刺目藍光,將刀氣反彈回來。石飛揚被震得倒飛,玄霜刃脫手而出,深深插入巖壁。他看着娜卡辛的邪手再次抓向孛兒帖,驀然運轉明玉功至“無極修羅之人間煉獄”,周身冰霧化作巨大的冰龍,咆哮着衝向黑霧。
“夫君不要!”孛兒帖連連驚叫,淚水嘩嘩而下,心頭難過之極。此刻,石飛揚的肌膚已透明如琉璃,經脈在冰霧中若隱若現,冰蠶絲囊裡的四顆靈珠突然飛出,在兩人頭頂組成四象陣,綠光、紅光、藍光、金光交織,竟壓制住了娜卡辛的邪光。
“不可能!”娜卡辛的身影在四象陣中扭曲,殘片邪光劇烈閃爍,連連驚叫道:“五靈珠本該助我復活祖巫,怎會認你們爲主?”她的玄冰咒突然轉向,冰錐如暴雨般射向孛兒帖——她知道,這對夫妻中,石飛揚的命門,就在眼前這回鶻女子身上。
石飛揚的玄霜刃劈出百勝刀法之“破乾坤”,刀氣劈開冰錐的剎那,孛兒帖的琴絃纏住娜卡辛的腳踝,將她拖入四象陣中央。四顆靈珠的光芒驟然暴漲,娜卡辛的慘叫在陣中迴盪,殘片從她眉心飛出,與四顆靈珠組成完整的五靈珠,而她的身體則在光芒中漸漸化作飛灰,只留下一聲不甘的詛咒:“靈珠齊聚之日,便是魔神降世之時……”
深淵的巖壁在五靈珠的光芒中泛着溫潤的光,石飛揚抱着力竭昏迷的孛兒帖,坐在岩漿冷卻的黑石上。她的腕脈還在滲血,血契術的反噬讓她脣色慘白,可即使在昏迷中,她的手仍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石飛揚小心翼翼地替她包紮傷口,冰蠶絲纏上她腕間時,她忽然嚶嚀一聲,睫毛顫了顫,弱弱地道:“夫君……靈珠……”石飛揚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掌心的溫度熨帖着她的冰涼,激動地道:“找到了,都找到了。”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四顆靈珠懸在頭頂,與新出現的土黃色靈珠組成五色光環,忽然輕笑道:“像不像回鶻草原的五色花?”她的指尖撫過他胸口的血痕,那裡是被娜卡辛邪手所傷,至今仍留着玄冰咒的寒氣。
她關切地道:“疼嗎?”
“不疼。”石飛揚的謊言在她含淚的注視下潰不成軍,他低頭在她額頭印下輕吻,深情地道:“有你在,什麼疼都能忍。”想起在焚天谷她替他吸吮毒血的模樣,那時她吐出來的血是黑的,卻笑着說“火蓮的花瓣,本就該是紅的”。
孛兒帖的指尖劃過五靈珠的光環,玉蓮吊墜與光環相觸,發出清越的鳴響,解釋道:“玉虛圖上說,五靈珠聚,需以‘同心咒’淨化戾氣。”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將兩人的血滴在靈珠上,又鏗鏘地道:“回鶻的同心咒,要夫妻同念纔有效。”
“念什麼?”石飛揚的聲音在她發間響起,帶着血戰後的沙啞。她的頭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輕聲念道:“冰爲魂,火爲魄,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五靈珠的光芒在血滴中流轉,漸漸變得溫潤,不再有之前的邪異。石飛揚忽然低頭,在她脣上印下輕吻,像啄食清晨的露珠,若有所思地道:“以前總以爲,守護大唐是責任。”
他的指尖劃過她腕間的血契痕,又深情地道:“遇見你才知道,守着你,纔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孛兒帖的淚落在他胸口,暈開一小片溼痕,像極了黑木崖初雪時,他替她拂去的那片雪花。
深淵頂部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是白骨教的餘孽循着靈珠氣息而來。
石飛揚將孛兒帖護在身後,玄霜刃在五靈珠的光芒中泛着冷光,卻聽見她輕笑道:“別急,讓他們看看,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時空之力與五靈珠的光芒相觸,深淵的巖壁突然合攏,將追兵的慘叫永遠封在了黑暗裡。石飛揚抱着孛兒帖,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飛向黑木崖。
……
五靈珠在黑木崖的聖火殿前懸浮,組成五色光環,將整座山崖映照得如同白晝。
曲非煙抱着剛滿月的石承煜站在殿前,聖火令的紅光與光環交相輝映,小皇帝石鴻運握着太皇太后遺留的冰蠶玉,玉碎的裂痕在光芒中竟漸漸彌合。
石飛揚握着孛兒帖的手站在光環中央,五靈珠的光芒順着他們的經脈流轉,淨化着殘存的戾氣。
可就在此時,光環突然劇烈閃爍,崖底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一股黑色的霧氣從聖火殿的地基下涌出,黑霧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人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娜卡辛的詛咒應驗了,魔神的殘魂,正藉着靈珠的力量甦醒。
“是祖巫魔神!”曲非煙驚叫道,她的聖火令驟然暴漲,赤焰組成火牆擋住黑霧,又提醒道:“夫君,玉虛境的古籍上說,這魔神是崑崙上古邪祟,以生魂爲食!”
黑霧中的人臉突然化作利爪,撕裂火牆,幾名日月神教弟子躲閃不及,瞬間被吸成枯骨。
石飛揚的明玉功運轉到極致,周身冰霧與五靈珠的光環融合,形成巨大的冰罩護住衆人,又急促地道:“孛兒帖,用時空之力鎖它的魂核!”
緊接着,他的百勝刀法之“蕩魔雲”劈出,刀氣帶着五色光芒斬向黑霧,卻被魔神的利爪擋開,震得他氣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