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兒,爲什麼要這樣說?”桑默的話聽上去確實很讓他感動,但是一細想那話裡的深意,万俟珩微蹙着娥眉,低低問道。
他知道她與自己的命運是註定要一起的,但是,那只是現在看見的星象而已,從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即是註定的一起,也是由她執掌,未來他們兩個會是怎樣,他無從得知。
“啊,沒什麼,只是說說而已。”桑默輕輕的退出万俟珩溫熱的懷抱,微笑着搖搖頭,說道。
桑默知道万俟珩現在不會明白她說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想解釋什麼,畢竟能不能回去,還是未知數呢,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了。
“奴婢們,參見殿主大人,殿主大人金安!”一旁的四婢見兩位主子已然聊完的樣子,此時都知趣的上前跪地參拜。
“大家好久不見,起來吧。”桑默這纔有一絲尷尬的伸手撓了撓後腦,有些不適應的訕笑道。畢竟有幾個月沒見了,一時間已經不太習慣那尊貴的稱謂了,所以,難免有些手足無措了。
不過,能再次見到這些相伴過自己一些歲月的人們,桑默依舊是開心的,雖然,她一直都不是一個熱絡的人,還比較的散漫,但是,那並不表示她會拒絕真心的對待。
“殿主大人,我們都好想您啊,爲什麼您走都不帶上澤蘭和紫菊呢,至少我們可以侍候您的起居生活啊。”四人中最單純沒大腦說話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紫菊,一聽桑默這話,當下就忘記了主僕間的生分,用着無比哀怨的眼眸瞅着自家的主子,說話的口吻也是楚楚可憐的。
“呵呵,紫菊丫頭,別酸了,我沒帶你,你不也來了麼,出來這些時日,你們也是我最想念的人啊。”桑默看着紫菊那活靈活現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侃侃道。一直都知道,這些丫頭,都是不一樣的,成熟,文靜,單純,可愛,卻都很真。
“殿主大人……”一旁一直靜默的澤蘭,也爲桑默的真誠動容,不禁囈語出聲。她從來都是隻做不說的人,但是,其實她很想能像紫菊那樣,放開的同殿主大人表露所有的情緒。
“嗯,澤蘭,我好餓啊,我們在這裡吃午膳吧。”雖然澤蘭的聲音很小,但桑默還是聽見了,知道澤蘭爲人嚴謹,所以也不介意她的隻字片語,明白就好,所以,也很隨意的將自己的所想講出來,也相信澤蘭明白。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澤蘭平靜的眼眸有些閃光,恭謹的退出了廂房,要爲主子準備愛吃的午膳去。
而其他三婢自然也是跟着出去的,各自去張羅各自的事情,同時也給兩位主子單獨相處的空間。
四婢都退了出去,廂房裡只剩桑默和万俟珩兩個人站着,桑默看着眼前早已被關上的房門,万俟珩看着眼前人的後背,兩人心思各異,都沒開口說話。
突然,万俟珩先邁步,走到了桑默的身旁,牽過桑默垂直的手臂,漫步走到一旁的圓凳邊,自己坐下,然後將桑默拉到身前,仰着頭,隔着紗,看着眼前的人兒,不言。
而被動的桑默也只是低首看着突然矮了一截的人,她知道被緯紗覆蓋住的那雙純靜銀眸同樣在注視着自己。於是,伸出沒有被握住的另一隻手,輕輕的將白色緯紗斗笠取下。只見,原來披散的一襲銀髮被簡單又完美地束了起來垂落在身後。
只是,在看清楚那張思念過無數遍的絕色傾顏被憔悴的蒼白清瘦取代而顯得更加的絕色時,桑默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痛遍了全身。這個男人,究竟被自己傷得深到何種地步,纔會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以前謫仙般的韻味早已不復存在,如今只看得見被取代的寂寥蕭蕭,一絲苦愁清掛額前,滿載的憂傷盈滿一雙銀眸。天哪,她怕是該下十八層地獄了!
“珩,爲什麼會這樣……”再也忍不住的,桑默一把將眼前的人,擁進自己的懷抱,一絲痛苦的低沉,不自覺的傳出喉間,爲自己的罪惡責刑。
“默兒,這是你給的懲罰,所以,如果不想看見這樣的我,那麼請不要再撇下我了,好嗎?”万俟珩臉埋在桑默的腹上,伸出雙手環上桑默的腰間,緊緊的,想要將自己融進眼下的身體裡。
“珩……”桑默被万俟珩的話震得心神聚散,心痛難當,卻依舊沒辦法開口答應,最後,只能低首看着懷裡的人的頭頂,伸手在那束好的銀絲上上下的撫順着,低低的喚他的名。
“不能嗎?默兒!”彷彿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卻依舊沒有聽到答案,万俟珩不禁從桑默懷裡仰起頭來,有一絲焦急外帶一絲絕望的銀眸,怔怔的盯着桑默的銀眸,喃喃道。
“珩,我沒辦法答應你什麼,我出來是有要事,至少現在我沒辦法答應。”桑默在心裡嘆一口氣,很認真的說道,無法給的承諾,她真的沒辦法許諾,因爲如果到時候自己失約了,那麼他又會被再傷一次。
“默……兒……”万俟珩沒有想到桑默會這麼直接的拒絕,一時愣住,只能呆呆的看着上方那銀眸裡的認真,失語。
“珩,我……”
“叩叩叩……”
桑默要說的話被房外的敲門聲打斷,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停留在嘴裡,無法再說出。其實,桑默想說的不多,只是,想說‘對不起’而已,但是現在卻不想說了,因爲桑默發現,如果說出來,那對万俟珩也是一種,傷害。
“殿主大人,奴婢送午膳過來。”門外,澤蘭沉穩的聲音,靜靜的在敲門聲後響起。
“好。進來吧。”桑默放開擁着万俟珩頭的手,然後坐到一旁的圓凳上,等着澤蘭她們進來,卻沒有在看過身邊的万俟珩一眼。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因爲她怕自己的堅決會讓,這個男人絕望。
用過午膳後,桑默就待在廂房裡同大家聊天,只是四婢好像都看出了祭司大人的異樣,沒多久就找這各種理由,藉口離開了。
於是,整個廂房裡,再度只剩下桑默和万俟珩兩人。
“珩,在大街上的時候,不是有很多人嗎?怎麼一回到客棧就只剩澤蘭他們跟你了?其他人呢?”桑默不想這難得時間就這樣的用沉默浪費掉,所以,桑默開始找話題侃。
“其他人只有出門時纔會現身,都是保護我安全的人。”万俟珩低首,看着手上茶杯裡的茶水,漂浮的茶葉,浮浮沉沉的,卻愈見鮮嫩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桑默喝一口手裡的茶,微蹙了一下眉頭,還是比較喜歡律音殿裡的天熱時喝的那涼茶的味道,就像現代的有氧汽水一樣,甜甜的,涼涼的,很爽口。
“屬於你的那顆天星在向凌星國的方向移動,所以,我就直接往這京城趕來了,進城後,我試着給追風發了信號。”万俟珩一邊盯着手裡的茶,一邊回答着桑默的話,只是那低沉的聲音裡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空洞。
“……”桑默相信万俟珩的實力,所以也不懷疑他可以找到自己,只是,沒想到他會有追風的信號,不過,也不奇怪,追風除了聽她的命令之外,就是隻聽他的命令,所以,只要能找到追風,就可以找到她了。
“珩,你頭上束髮的緞帶,是……”桑默看着万俟珩低垂着的頭頂上的束起的髮髻,沒有任何的飾物,只是用一根黑色皮質緞帶高高的束起在頭頂,簡單卻又顯眼,因爲黑色的緞帶在一束銀髮中,豪無疑問的更加顯得鶴立雞羣,而那根緞帶是她唯一留下的。
“你送的,默兒。”万俟珩只在桑默說道這件事上的時候,微微的擡頭看了桑默一眼,銀眸裡有一閃而過的亮光,但在對上桑默平靜的眸子後,就離開了。
“唉,珩,我離開是爲了要找齊四器五訣玉,而現在,我就住在駙馬府裡,因爲那裡有一塊訣玉,不過,我很快就會離開駙馬府了。你呢?什麼時候回律音殿?”桑默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就隨口的將自己的離開的原因說出來,隨後又交代了自己現在的住處,只是,桑默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在最後面加上那樣一句問話,明明才相見,她竟然就在問他什麼時候離開。
只是在問出口後,桑默就後悔了,因爲她看見了万俟珩因爲她的話,擡起了頭,狠狠的瞪她了,銀眸裡全是受傷的神情。
桑默,才知道,自己這樣的話,不僅傷人,而且絕情。
“原來,我這麼不待招人見的。”万俟珩瞪着桑默的銀眸裡,傷心的光瀲一閃一閃的,而出口的話,卻又是那般的低迷死寂,絕色傾顏黯然沉寂,
“不是的,珩,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這般無謂的就離開,你是律音殿的祭司大人……”桑默知道,万俟珩誤會了,但是,桑默卻覺得自己的解釋又是那麼的無力,聽起來好像就是在自我安慰,因爲她這個殿主大人已經離開了,不能讓万俟珩這個祭司大人也離開,不然,律音殿要怎麼辦。她不想愧欠律音殿太多,既然她不能爲律音殿帶來奇蹟,但也不能將律音殿的支柱也抽離啊。
“沒有什麼是該或不該的。默兒,我只問你,你要我回去律音殿嗎?”万俟珩不願再聽下去,只低喃的問着桑默,雖然很輕,但話裡的絕然一點也不含糊。
只這一句,如果她給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他要怎麼辦?心已經痛到快要窒息了,沒想到她卻還能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來,爲何她要這般的對待自己?
万俟珩緊握在手裡的茶杯,茶杯裡的水潺潺的迴旋着一圈又一圈的波浪,好似在宣泄着他內心的狂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