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更可笑,整個漠王府,誰不知你存心與我過不去?”唐妙筠挑眉看着她,“只是我一直覺得奇怪,我初來王府時,你的膽子似乎沒有這麼大。”
“是……是啊。”林媛兒心念一動,自行忽略了這話中的嘲諷之意,“好像是秋雲入府之後,我才與你多了一些過節。”
“你是說,這古怪都出在那秋雲身上?”唐妙筠繼續問。
“沒錯。”林媛兒點了點頭,打定了主意要找個替罪羊,“一切都是她唆使我的!”
“那她爲何要這麼做?”唐妙筠勾了勾脣。
“她……”林媛兒不禁結舌。
是啊,秋云爲何要這麼做?
如果是爲了討好自己,有些事……似乎根本就做過了頭。
難道,她與唐妙筠有仇?這麼說來,自己這個做主子的,豈不是一直被她一個小小丫鬟當成了棋子?
唐妙筠瞧着林媛兒變個不停的神色,不由提醒了一句:“你該不會不記得,秋雲已經死了吧?”
“什麼?”林媛兒悚然一驚,她的確是有許久沒見到過秋雲了,向旁人打聽,也都不知秋雲的下落,可唐妙筠是如何知道的?
唐妙筠見她不像是在說謊,才道:“府裡的侍衛,發覺秋雲與攝政王有干係,就對她嚴刑拷問,結果……”
“你說她與攝政王哥哥有干係?”林媛兒只覺前因後果頓時明瞭,面上已是驚得呆了。
難怪秋雲總在她面前提起攝政王,難怪有些事分明不必牽扯他人,卻總是牽扯到了攝政王的身上……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脫口問道。
“你不是已經想明白了許多嗎,那就繼續想想吧。”唐妙筠淡淡看着她。
只要林媛兒一日不忠心於林蒼漠,漠王府就多一分危機。
攝政王正是知道林媛兒對他言聽計從,所以纔將這盤棋下得得心應手。之前她不加以理會,是不想與林蒼漠扯上太多關係,可如今不同,她與林蒼漠已站在一條船上,要走的第一步,便是要拆了攝政王這個小人的棋,看他還能得意到幾時。
林媛兒雖然對唐妙筠很是惱火,但也知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左思右想了一陣,恍然大悟道:“如果秋雲是攝政王哥哥的人,那豈不是說,她做的事都是攝政王哥哥唆使的?”
“沒錯。”唐妙筠點頭,這人也不是那麼笨嘛。
“可是攝政王哥哥爲什麼要陷害你,毀了你的名聲?”林媛兒不解地問。
“這個我怎知道?我只知我的名聲,已與林蒼漠息息相關。你可能還沒聽說,太后今日下了懿旨,將我指給了林蒼漠爲正妃。”唐妙筠攤了攤手。
“你說什麼?”林媛兒大驚失色,“這不可能!”
“你若不信,隨便找個人打聽便是。”唐妙筠盯着她慘白的臉,緩緩道,“之前你做過什麼,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後你若壞了我的清譽,林蒼漠便也會淪爲京城衆人的笑柄。”
林媛兒身形一顫,幾乎是癱軟在了椅子上。
若唐妙筠此言非虛,那她便是輸了,輸給了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狐媚子。
“我只問你一句,林蒼漠在你眼中,究竟是什麼?”唐妙筠正色。
“是什麼?”林媛兒慘慘一笑,“我從十餘歲起,便想要嫁給漠哥哥……你居然問我,他在我眼中是什麼
……”
“這麼說,你還真是有夠蠢。”唐妙筠不由撇嘴。
“你這話是何意!”林媛兒一下就炸了毛,“你今日就是來耀武揚威吧,現在如願了?快給我滾!”
唐妙筠倒也不生氣:“我說你蠢,是因爲你喜歡林蒼漠這麼多年,竟還不知攝政王是他的死敵?”
“你知道什麼?攝政王哥哥一直待我很好!”林媛兒反駁。
“你我都明白,這絕不是無緣無故的。”唐妙筠淡淡道。
“你是說……攝政王哥哥是在利用我?”林媛兒被她這麼一激,腦海中已是百轉千回,連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
“當然。能在死敵身旁,安插一個如你這般愚蠢的眼線,他恐怕做夢都會笑醒。”唐妙筠挑眉。
林媛兒的未婚夫餘良,對林蒼漠有捨命相救之恩。因此,對餘良這個副將,林蒼漠心中應該是有所虧欠的吧?
而這虧欠,如今盡數轉移到了林媛兒身上,於是林蒼漠一直對林媛兒無比寵溺,哪怕她做出十惡不赦之事,也狠不下心嚴加管教。
如此下去,實在有些不妥……
唐妙筠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可這事她不得不管。怪就怪她攤上了這麼一位仁慈的夫君,太重情義,果然也有利有弊。
撇下發怔的林媛兒,她起身推門而出,朝自己房中去了。
守菊跟在後頭,還未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媛小姐是攝政王的眼線?這可是一樁要緊的事啊,小姐是如何看出來的?
“拿來。”唐妙筠朝她攤開手掌。
“啊?”守菊張大了嘴,不解其意。
“我給你的百花散啊。”唐妙筠指了指她手中那個玉瓶。
守菊這纔想起自己還攥着個玉瓶,正是唐妙筠方纔給的那個。
“這是什麼?”她忍不住問。
“一味可以讓人視線模糊的藥粉,不然我哪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讓林媛兒以爲你就是採荷的鬼魂?”唐妙筠漫不經心地說。
“世上竟有這種東西?”守菊拿着瓶子左瞧右瞧,像是要瞧出朵花來。
“這瓶已經空了,你若想見識一下藥效,我下次再做些給你。”唐妙筠道。
“小姐,你怎麼會做這種稀奇的玩意兒?”守菊睜大了眼睛。
“因爲我不學無術,專鼓搗些歪門邪道。”唐妙筠自嘲。
爺爺一直不許她習武,只因怕她有朝一日脫離掌控。她閒來無事,便鑽研起了各類毒藥,更是練得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
如今,上一世的本領漸漸恢復,也算是彌補了之前未能習武的不足。若爺爺曉得她此時身手比綠衣還要敏捷,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守菊將瓶子遞還給她:“小姐,你說那林媛兒,今夜還睡不睡得着啊?”
“這便要看她自己了。”唐妙筠扯了扯嘴角。
要是經過今日之事,林媛兒仍不思悔改,那就真是無藥可救了。
此時,林媛兒仍坐在原地,呆愣如木雞,只覺之前的一切都恍然如夢,驀然回頭,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隻牽線木偶。
而且……還是他人用來對付漠哥哥的牽線木偶!
難怪唐妙筠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贏她,原來她一直以來竟這般蠢……
可攝政王爲何要利用她趕走唐妙筠,難道……唐妙筠纔是其中的關鍵?
她左思右想也沒個定論,木然站起身,擡腳走出門,外頭是侍衛冷冰冰的臉:“媛小姐,王爺有令,你此生不得踏出房門一步。”
“此生?”林媛兒喃喃重複這二字,像是沒有聽懂,“我要見漠哥哥!”
“王爺已經睡了。”侍衛依舊是面無表情。
今日林媛兒從房頂逃了出去,他可是受了好一頓責罰的。若她要見王爺是假,想逃出王府是真,那他豈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本王還沒有睡。”林蒼漠的聲音忽然傳來,依舊是平時那般波瀾不驚的語氣,隱約帶着一絲不近人情。
林媛兒這才發覺不遠處的梅樹下,站着一道削瘦的身影,三步並作兩步撲了上去,一雙俏目含着淚:“漠哥哥,我都知道了,是攝政王在利用我!”
聞言,林蒼漠面色微怔。
難道他聽錯了?
又或者,媛兒是真的開竅了?
“媛小姐,請自重。”就在林媛兒即將撲到林蒼漠懷中時,一旁的胡二及時伸手攔住了她。
林媛兒嗔怪地瞪了胡二一眼,轉目看向林蒼漠時,神色又變得楚楚可憐起來:“漠哥哥,媛兒知錯了……”
“妙筠究竟與你說了什麼?”林蒼漠問。
他得知唐妙筠來找林媛兒後,總覺放心不下,因此才特地來了一趟。
“她將所有事情都告訴媛兒了,只是媛兒不明白,爲何攝政王專要對付她?”林媛兒不解道。
林蒼漠看着她眼裡晶瑩的淚光,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平和:“因爲唐家的女子個個都是利劍,用處着實不小,攝政王只需得到其中任意一把,就能堂而皇之與本王爲敵。”
如今,唐家的女子只有兩人,一是唐妙筠,二是唐詩若,後者早已成了太子妃,攝政王自然不敢冒犯,因此就將主意打到了唐妙筠的頭上。
世人皆知唐妙筠不守婦道,也知他對唐妙筠甚是反感,要是他休了她,攝政王十有八九會立刻向唐家下聘禮,即便丟人現眼、落人口舌,也要與唐家攀上關係。
這話落在林媛兒耳朵裡,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難道……唐妙筠也只是漠哥哥手中的一把利劍而已?
她越琢磨,越覺自己猜得很對,漠哥哥或許根本沒有傾心於唐妙筠。唐妙筠早已失貞,還懷過孩子,任憑誰也不會瞧上這樣一個女人,存着利用的心思還差不多……
“那攝政王那邊,漠哥哥打算如何應對?”林媛兒小心翼翼地收斂聲色,生怕被林蒼漠瞧出心思。
“此事不急。”林蒼漠看着她不停閃爍的眼神,和微微低垂的雙目,臉色不由微沉。
他已給過林媛兒第二次機會,今後,絕不會再有第三次……
“漠哥哥,時候不早了,媛兒就先歇息了。”林媛兒難得乖巧一次,行了個禮,回房掩上了門。
“王爺……”胡二總覺得有些不對,這媛小姐,該不會是在演戲吧?
林蒼漠擡了擡手,以示不必多言,問道:“妙筠呢?”
“唐姑娘今日早早地就睡了,最近似乎也是如此。”胡二說。
林蒼漠也覺唐妙筠越來越嗜睡了,不過這也許是件好事。他近日正要入宮,與太后商議婚事,若她還如往常那般“活潑”,府裡不知又要出什麼亂子。
待他驚覺事情不對時,已是幾日之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