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屬下就娶了她!”
楊三忽然一拍胸膛,把林蒼漠嗆得不輕,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這個二愣子居然當了真。
唐妙筠玩味地瞟了一眼林蒼漠青紫的臉,笑道:“楊三,還不快謝恩?”
“屬下謝王爺恩典!”楊三滿臉喜色,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白白送給他,他哪有不要的道理?
“你下去吧。”林蒼漠好半天才止住咳嗽,恨鐵不成鋼道。
“王爺,求你不要將我許配給他……”綾柔好半天才回過神,滿臉是淚地撲倒在地,可惜爲時已晚。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來收回之理?”林蒼漠擺了擺手,“你也下去吧。”
這話說得毫無迴轉的餘地,綾柔心灰意冷地擡起頭,木然推門而出。
“看你做的好事!”待她一走,林蒼漠立刻朝唐妙筠怒目圓瞪。
不過唐妙筠可不怕他:“是你先問的楊三,我只不過是成人之美罷了。再說,你的侍衛跟了你這麼多年,一個個都未娶妻生子,你難道就忍心看他們孤身一人,獨自到老?”
“你真是什麼都有理。”林蒼漠依舊面帶怒色,“照你這麼說,本王應該將其餘幾個宮女子,盡都賞賜給下人?”
“這有何不可?”唐妙筠挑眉反問,“又或者說,王爺想將她們留下,親自享用?”
“本王享用你一個,就已經頭疼不已。”林蒼漠沒好氣。
“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畢竟她們都是太后的人,放在你的侍衛身邊,猶如眼線,實在不妥。只是我看着這綾柔不像是什麼聰明人,楊三對付她簡直綽綽有餘。”唐妙筠重新替他盛了碗湯。
“話是不錯。”林蒼漠的氣總算消了些,“他們的婚事,你能否操辦?”
“妾身當然能。”唐妙筠笑得眼角彎彎,活像只貓。
待到衆人知道此事,已是一日之後了。
“小姐,奴婢當真能以自由身嫁出去?”守菊大喜過望。
“我早已向你們王爺討了這個恩典,讓你從今往後不必再做奴婢。”唐妙筠從首飾盒中拿出幾支珠釵,塞到守菊手中,“這些你拿着,將來或許還能做點小生意。”
“小姐,你這是要趕奴婢走?”守菊立刻紅了眼眶。
“怎麼,難道你願意留?”這下輪到唐妙筠驚訝了。
她沒想過,這世上居然有人甘願爲奴爲婢。
“當然。”守菊篤定地點頭,“奴婢願意伺候小姐一輩子!”
“不如這樣吧,今後你依舊跟在我身邊,不過……不是以丫鬟的身份,也不用稱我爲小姐。”唐妙筠思忖道。
“奴婢叫習慣了,一時半會兒哪能改得了口?”守菊這才破涕爲笑,“對了,小姐,聽說楊三也要辦喜事?”
“他要娶那綾柔,心裡只怕樂開了花。”唐妙筠抿嘴笑道。
“綾柔?就是……那宮裡來的女子?”守菊有些不敢相信。
“對,”唐妙筠點點頭,“你也見過的,下巴尖尖,長着一雙丹鳳眼的那個。”
“可是這……”守菊總覺得有些不妥,綾柔是太后賜給王爺的,就這麼把她許配給府裡的侍衛,會不會……太冒失了些?
“放心,太后既然將她們送到了漠王府,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善茬。”唐妙筠臉上依舊帶着笑意,目光中卻是多了一分深意,“你家王爺本想把這綾柔送回宮去,如此一來,
她就小命不保了,楊三其實倒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要看她自己,究竟想不想得通了。”
綾柔自然是想不通的,她回房之後就一直沒有出過門,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已與侍衛有了婚約。
如果淑晚她們曉得,還不笑掉大牙?
可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一大早,外頭就傳來淑晚、掬惠等人的聲音。
“你聽說了嗎,綾柔要嫁人了。”
“是嗎?呵,想不到她竟是我們中第一個嫁人的。”
“你這話說得,我們綾柔妹妹如此美貌,自然是第一個嫁人的,只可惜……嫁的是個下人啊。”
“哈哈哈哈……”
綾柔氣得直咬牙,劈頭蓋臉朝外頭潑了一盆洗臉水,哪曉得,竟全潑到了另一人身上。
那人愣在原處,被澆成了落湯雞。
“是你?”綾柔瞪大了眼睛。
“我是來給你送嫁衣的。”楊三將嫁衣放下,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綾柔一肚子氣不知該往哪兒撒,兩道柳眉倒豎,恨不得將楊三活活撕了。
她能有今日,還不是拜這楊三所賜,哪怕入宮被活活打死,也好比嫁給一個下人不是?
“還有何事?”楊三回過頭,有些不耐。
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如今都由他和胡二管着,哪有時間在這裡磨磨唧唧?
“你……你爲何要娶我?”綾柔話到嘴邊,轉了三轉,最後說出來的竟有些變味。
“我不娶你,你就要死,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進宮送死吧?”楊三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都說女人如老虎,今日他算是見識到了,分明是他有恩於她,卻好似欠了她百兒八十兩銀子。
“真是這樣?”綾柔的語氣不由軟了些,尤其看着那大紅嫁衣,鼻尖竟有些酸。
如果嫁給王爺,說得好聽是側妃,說得不好聽,只是一個小妾,連嫁衣也只能是粉色或桃色,斷不能穿大紅色。
可……這也無法改變楊三隻是個奴才的事實,正因不想一世爲奴爲婢,她才用盡所有手段,爭奪到了這出宮的機會,哪曉得……
方纔淑晚、掬惠的那些話,楊三也聽在了耳朵裡,心知綾柔眼下是在擔憂什麼。
只是越是這樣,他對這個女人的喜歡就越淡薄。原本見她十分貌美,他還頗有些動心,如今卻只見到了她醜陋不堪的一面。不過正如王爺所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悔婚之事他是不會做,也不屑做的。
“放心,我並不是她們口中的下人,侍衛是武官,不過官階自然是在王爺之下。”說了這麼一句,他無心再留,轉身便走了。
綾柔站在原地,腦海中千思萬緒。
什麼,他竟不是下人……
沒錯,府裡的人不是都管他叫侍衛嗎?侍衛是武官,而且還是個不小的武官,只跟隨在皇上、皇子或王爺的身側。
這麼說來,嫁給他倒不失爲一條出路。只是……他聽見了淑晚、掬惠她們的閒言碎語,會不會與自己產生間隙?
唐妙筠這幾日過得很是閒適,婚事準備起來十分繁瑣,她索性全都交給守菊,自己則與綠衣出去閒逛,也算是當了個甩手掌櫃。
說起來,她來到這世上已有一年之久,先是迷迷糊糊嫁入了漠王府,被軟禁其中,而後匆匆逃了出去,一路上並未過多停留,根本沒有機會見識這裡的民風民俗。
綠衣打扮成小廝
模樣,跟在她後頭,看着她饒有興致的臉,頗爲不解。
這不就是條永安街嗎,凰主爲何好像從未見過似的?
唐妙筠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綠衣一串,綠衣尷尬地接過,卻沒有吃,他可是十餘年沒吃過這種東西了。
“那是什麼地方?”唐妙筠瞧見一家店的門口擠滿了人,還有人在高聲吆喝什麼,不由來了興致。
好不容易藉着準備婚事之名出來溜達,她自然要找些樂子了。
“你個混賬,居然敢耍賴,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一個壯漢揪着一名少年的衣領,凶神惡煞道。
“什麼賴賬?小爺我賭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輸過,是你技不如人,腦子又轉不過彎,這可怪不得小爺我!”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嘴角歪歪,眼睛倒亮得出奇,待瞟到人羣中的唐妙筠時,變得更亮了,“小爺我還要強搶民女去,你老攔着我做什麼?”
唐妙筠瞧着他擠眉弄眼的樣子,頗有些忍俊不禁,向身旁的人打聽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壯漢在賭場裡,將全部身家都輸給了這少年,出了賭場仍不服氣,又揪住少年打起了賭。
不過這次,玩的可不是骰子牌九,他賭少年扛不動門口那尊石獅子,少年則賭他不能空腹吃下兩顆葡萄。
一開始,衆人皆以爲這少年瘋了,世上哪有人連兩顆葡萄都吃不下的?
倒是門口那尊石獅子,重達百斤,看小少年一身綾羅綢緞,顯然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知一會兒是他扛獅子,還是獅子扛他?
哪曉得少年氣沉丹田,馬步一紮,竟真將其搬了起來,一時間衆人皆呆。
之後,就輪到壯漢吃葡萄了,有賣時令果子的商販,在一旁瞧熱鬧,見狀遞過來兩粒葡萄。壯漢吃了一粒正要再吃,忽被少年攔住了。
“你猜這少年郎說了句什麼?”那將事情轉述給唐妙筠聽的人,說到這兒忽然停下了,神秘兮兮道。
不過這裡並非只有他一人,旁的圍觀者立刻把話接了下去:“那少年郎說,‘你已吃了一顆,又怎能算是空腹,我說的可是空腹吃兩顆葡萄呀’。”
說到這兒,衆人一齊笑出了聲,只有那被搶了話的,面色有些訕訕的。
唐妙筠也覺有趣,看不出這人倒有幾分小聰明,只是……如此年紀就出入賭場,真的好嗎?
“你還是快放開吧,願賭服輸!”有人朝那大漢勸道。
“耍了賴還想跑,老子憑什麼放他?”聽大漢說話的口音,顯然不是京城人士,一張滿是橫肉的臉漲得通紅,顯然被氣得不輕。
“明明是你空腹吃不下兩顆葡萄,何來耍賴一說。你要再不放開,小爺我可要動手了。”少年手臂一揮。
不過這只是虛招,唐妙筠瞧得真切,知道他那藏在袖間的另一隻手,正悄悄往外掏些什麼。
轉眼間,少年拉長了調子大喝一聲,將手中之物劈頭蓋臉朝大漢撒去。
大漢慘叫一聲捂住眼睛,大罵出聲,唾沫直飛:“你個小王八蛋,給我站住!”
看着少年腳底抹油穿過人羣,唐妙筠噗嗤笑出了聲。
“別跑,給我站住!”大漢四處張望,吼聲如雷。
“綠衣,我們走吧。”唐妙筠瞧了一會兒頗有些無趣,轉頭瞧見的卻不是綠衣的臉,而是那腳底抹油的少年又折返了來,此刻就站在她身後,脣紅齒白,笑得嘴角歪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