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軍初戰寒澆,大勝,士氣鼓舞,全軍歡騰。玄默自從寒澆敗退以來,一直待在房中。這天,他依舊像往常一樣盤膝靜坐,很快進入冥想之境。這男子全身七竅之孔大開,天地靈氣正沿經脈入體,凝聚精氣。只要精氣在經脈之內,連續運轉三十六個周天,便可突破到元嬰之境。
片晌,玄默便周天全亂,衣襟也被汗水浸透大半,面容蒼白。他總能感應到,似乎身體裡存在着另一股力量,不受控制,就快要破體而出一樣。
莫問用過午膳,還沒有見到玄默,當即走出膳廳,來到玄默的房門之外。他伸出手,用力敲了三下。
“奇怪,玄默師兄難道不在房裡?”莫問呢喃一聲,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朝房門又敲了幾下,但房間內始終無人迴應。
莫問把心一橫,再不多想,一腳踹開房門。他走進房間,來到牀榻邊上,發現玄默師兄坐在榻上,面無血色,額頭汗水瀰漫,於是輕輕喚道:“玄默師兄,你沒事吧?”
玄默就像是失去知覺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而身體卻越發地嚴重,開始抽搐。
“玄默師兄八成要走火入魔了。”莫問發覺不妙,靈機一動,右手疾伸,迅速朝着玄默的膻中、巨闕、商曲三處穴位點擊。他緊接着運用真元,把靈力強行灌入玄默的體內。
兩人僵持多時,莫問的面色也白了下來,額頭有汗珠滴落,看起來是虛耗過度所致。
玄默經過源源不斷的真氣匯入,逐漸有了知覺,猛然發出一聲驚叫,睜開了雙眼。莫問見那男子醒來,陡然收了真元,虛弱地坐在一旁,暗自調息。
“莫師弟!”玄默感激地看着莫問。
莫問笑道:“修行之道,講究循序漸進,凡事不可強求。玄默師兄千萬要注意身體,若是不慎走火入魔,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我總感覺身體裡面有兩股力量互相沖擊。而且,這種感覺也隨着年歲增長,越來越強烈。”玄默慢慢起身,神情黯然。“這十數年我突破了千次萬次,沒想到今日還是功虧一簣!”
玄默五歲開始修煉,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修爲就達化神之境,這也是他人生的終點。此刻,他的心裡非常恐懼,害怕自己這一生都難以再突破。
莫問望見玄默那黯然的神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發出一聲嘆息,以此表達對這位師兄的同情。
“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莫師弟,今日若不是得你相助,我可能已魂歸忘川。”玄默掩蓋住臉上的傷痛,壓下內心的煩惱,勉強地笑了一笑。
“師兄,你切勿這樣說。你我是同門手足,自當相互扶持。”莫問說完,微微乾笑。“我靈力消耗太多,先回房休息一會。”
“莫師弟,你……”玄默心中的感激更重。
“師兄也好好休息吧,到了晚膳時間我再來叫你。”莫問話畢,轉身離去。
玄默有一點口乾舌燥,來到桌案邊,提起案上的青觶,倒了一盞白水咕咕吃完,隨即推開窗戶,凝望窗外。
紅豔欲滴的陽光照進房間,暖意洋洋。窗外,樹枝隨風搖擺,枝上的樹葉吹襲滿地。不遠處,一個頭發斑白的老翁,拿着掃把正在清掃地上的落葉。
四周,一排排桂花,綻放開來。顆顆株株,妖妖灼灼。正如詩文描述的那般:“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玄默觀賞着這等園景,心情波瀾不驚。輕風徐徐,帶着桂花的香味吹在了他的臉上。他吸了一口香氣,而後拿起靠在榻邊的寶劍,推開房門,來到桂花樹下。
那男子拔劍揮舞,雖是氣貫長虹,卻也絲毫無損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就像是最安謐的一湖水,清風拂過的剎那,卻只是越發地清姿卓然,風月靜好。劍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繞他周身自在遊走。帶起衣袂翩躚,頃刻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般劍姿,仿若他欲乘風歸去一般,足不沾塵,輕若遊雲。
太虛祖師廣成子最喜劍道,後輩門徒皆承襲祖師之好,對劍道的癡迷,一點也不次於道術。玄默練完一套劍法後,再度握緊寶劍,好似筆走游龍一般,在樹幹上刻下:“秋風蕭瑟花飄零,遠隔天涯盼思歸。”
此時此刻,故園難歸,唯有以此寄託內心那股強烈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