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池經過戰爭的洗禮,彷彿輪迴了千百年。活下去的人,仍在殊死搏鬥。哪怕被敵人包圍,他們的心中也只有保衛家國的信念。
人仰馬翻的血場中,士兵們前刻還握着長劍,同敵人奮力廝殺,而這一剎那如同塵埃落定,帶着衣錦還鄉的夢想,緩緩地躺下。
這場戰爭從酉時一直殺到丑時末,雙方士兵死傷大半。伯椒再怎麼打下去,也無法攻破城池,只得下令收兵,回營再作計較。
傳令兵鳴響手中的金鑼,有過軍停止了進攻。還未攀上城牆的士卒,全都撤了回來。
城上,躺滿了屍體。正在同敵軍廝殺的有過軍,已經無法再撤離。他們懷着對勝利的期盼,浴血戰至了最後一刻;而有的士卒爲了求得生存,放下了武器向有虞軍投降。
虞城又歸於平靜,殘存的有虞軍鬆了一口氣。無數人疲憊的癱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六大派弟子此刻也是身染鮮血,格外的狼狽。伯椒憤恨地盯着城樓,心有不甘地再次揮舞令旗。訓練有素的有過軍,頃刻將後隊變成前隊,按部就班地撤離。
夏少康一直在大廳等候軍情,心急火燎,坐立難安。凌雲子和玉宸也未休息,同在大廳等候。一小卒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通報道:“啓稟主公,逆賊伯椒已被我軍擊退。”
少康急道:“那少主他們呢?”
小卒道:“少主正在撫慰士兵,六大派高徒已經回來了。”
他們遂同時往門口望去。這時,六人已然走了進來,向他們作揖。凌雲子道:“今夜你們甚是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六人再次作揖,各自回房。而伯椒那邊,自從退兵以後,便連夜將大營從東郊移到北郊,欲暫避虞國鋒芒,徐圖再戰。有過軍雖然偷襲失利,但其元氣尚存。營寨之內,壁壘分明。轅門之前,一排排巡邏兵穿梭而過,十步一崗,三步一哨。
軍營中間最大的營帳,燈火通明。帥帳之內,伯椒沉默無言。經過這一次的進攻失利,要再想拿下虞城,可謂是難上加難。伯椒想到這裡,面容更加蒼白。
“大將軍,現今城池沒有攻下,我軍又損失慘重,該如何回覆大王?”一個謀士出列行禮,語氣低沉。
伯椒此刻想到,那位遠在東方等待捷報傳回的大王,就感覺脊背發涼,頭腦也是一片混亂。
謀士見伯椒不語,亦不敢妄言,退回原位,閉嘴不提。一個長相粗黑的大將,走上前躬身作揖,道:“此番進攻,我軍所以失利,皆因夏少康有妖人相助,實非人力可抗。”
伯椒道:“那堅秉將軍有何良策?”
“末將認爲,應當如實上奏,請大王去想辦法。”堅秉冷靜地分析了當下形勢,方纔敢向伯椒奏報。
“哼,小小虞城,不過彈丸之地,何勞大王煩憂?”伯椒怒不可遏,伸出右拳,狠狠捶在帥案上。衆將見主帥發怒,再無一人敢出聲,各自躬身行禮,退出了營帳。
兩方大軍,僵持了近三個月。有過軍遠來,缺乏建樹,很多人思鄉心切,士氣不振。城內的守軍,由於摸不清虛實,一直也沒有輕舉妄動。
濃冬寒徹,漫天飛雪灑向大地,遙天萬里,一片銀白。兩方將士都褪去了單薄的衣衫,換上了厚重的冬裝。
夏少康害怕再消耗下去,於己不利,便派遣長子夏杼,今夜襲營。虞城北門,三軍雲集,每個士卒都舉着一支火把,可他們依然被凍得渾身打顫。夏杼一聲令下,大軍排開隊伍,浩浩蕩蕩地向伯椒大營開拔。
伯椒大營燈火通明,上將伯椒坐在中軍大帳之內,透過燈火,正在審閱軍務。文武兩班,亦在帥帳內侍候。
一個小校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俯身奏道:“上將軍,探馬來報,我方大營附近,發現大量敵軍。”
伯椒聞言雖然有一點驚訝,可他畢竟是寒澆上將,征戰多年,其定力非常人所有,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嘆息一聲,揮了揮手。小校又躬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伯椒緩緩起身,道:“夏少康自不量力,妄想偷襲。傳令各營各寨,集合大軍,準備迎敵。”
“末將領命。”衆將拱手,一同退出營帳。
轅門之外,火光沖天。有過軍排開陣勢,繡帶飄飄,擋牌滾滾。繡帶飄飄遮天地,擋牌滾滾顯神威。各路將領握着兵器,在夜間發出冰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