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中原重鎮,原是商地一隅。舜帝晚期,因無力再繼續打理朝政,商人的勢力開始做大,漸漸威脅到王朝的統治。舜崩,長子義均威望不足,諸國首領棄義均而朝禹。自此,以大禹爲首的夏后氏,取締虞朝,正式登上權力的巔峰。
有虞氏雖失共主之位,其勢力依舊不容小覷。大禹遂將商地分割,且冊封有虞氏新任首領義均爲虞王,命令義均率領有虞氏全族遷徙到此。有虞氏不僅在這裡建立王國,繁衍生息,又擔負着替夏王朝監視商人的使命,因而世人也稱義均爲“商均”。
啓元年,降虞爲公國。寒浞篡政,貶虞爲伯國。虞國當今伯主,正是商均嫡系後裔——虞思。
玄默和紫鳶長途跋涉,終於走到了虞城。城牆上面,一排排的衛兵持着長矛,巍然挺立。青石鋪設的街道,一幢一幢的商鋪房屋,彷彿述說着這座百年古城的富庶繁華。
虞城正中間的街口,有一老道手持拂塵,席地而坐,悠閒自若。有詩讚曰:自幼修持得造化,機緣巧合入崆峒。門派試煉奪殿主,名滿天下掌玄門。老道的身前,擺了一方小爐和一枚龜殼;身後,豎着一杆旗幡,上書:“一卦十貝”。
十貝,足夠普通人家兩年用度。周圍聚集的路人雖多,可由於價錢太高,無人敢上前測算。甚至有人覺得,這老道只是混吃混喝的神棍,無真本事。紫鳶與玄默閒逛多時,被這裡人氣吸引過來,擠到了前面。玄默低頭一望,登時變了臉色。
那老道不是別人,正是太虛掌門凌雲子。此番下山,凌雲子本意帶上大弟子夜寒,奈何夜寒以不願參與紛爭爲由直接推脫掉,只得獨身而來。
很快,這道人將目光移向玄默。他的神態看起來極其輕鬆,好像這一切他早已預測。
紫鳶從未上過崆峒,卻是不識老道身份,又難得遇見如此有趣的場面,自是不願錯過,她淺淺一笑,調侃道:“本姑娘行走天下,從未見過如此心黑的前輩,區區一卦,就敢收人十貝?”
凌雲子擡起右手,輕輕撫了撫頷下黑髯,笑道:“貧道上測天命,下解陰陽,以無量功德普濟世人,這個價錢,已算賣賤了嘞。”
玄默見那一老一少爲了錢財起爭執,想笑又不敢笑出聲,悶在心裡漲得面色發紅。他轉過念頭,又有點害怕紫鳶口無遮攔,惹惱了這位師伯,可此處大庭廣衆,不好言明,只得扯了扯紫鳶的衣袖,以作暗示。
紫鳶見那老道說得這般認真,不依不饒,偏從懷中掏出一包金貝。她剛想坐下測算,卻見有一個男子,已然把金貝搶先放在了凌雲子面前。那男子三十五歲的年紀,戴嵌寶銀冠,穿玄色蟒袍,束天蠶絲帶,氣質不凡,非尋常人家。
“請道長幫我測算今後的命數。”玄衣男子擡手向凌雲子作揖。
“閣下的眉宇間透着三分貴氣,絕非俗人。”凌雲子打量他兩眼,未用龜殼爲他測算,只伸出右手拈了幾下,嚴肅認真。
玄衣男子的臉龐,陡然涌現哀愁,心頭有萬般思緒,雙拳緊握,一聲不吭。
“只是,閣下雖有貴氣,奈何時運不濟,欲登天而上又無良機。可惜!實在可惜啊!”凌雲子搖頭嘆息,大爲遺憾。
“道長,能否前往寒舍一聚?”玄衣男子的心思被這老道一言戳中,對他欽佩不已,便想拉攏。
“閣下的好意,貧道心領了。但你我相聚的緣分,不在今日。”凌雲子收起龜殼和香爐,握着旗幡,慢慢走到玄默的面前,又道:“你跟我走。”
玄默不敢違命,向紫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一起跟上。紫鳶漸感這老道身份不一般,升起疑惑之心,本想開口問其來歷,可看見玄默的神態是那般嚴肅,只好閉嘴。三人出了西門,往郊外走來。
西郊二十里之外,有三座高入雲霄的峰巒,完全被飄遊的煙霞籠罩其間。左峰在雲天之中朦朦朧朧,一片蒼翠;右峰巨石突兀,久久看去,好像在煙霧中游動;最遠的中峰,同天空融合。一條河流,寬廣數十里,終年碧綠,將三座峰巒緊密連接。河流四周是茫茫林海,青翠蔥蘢。岸邊,有四間茅屋。
屋主曾是太虛弟子,名喚青山,和凌雲子同輩,因嚮往與世無爭的隱士生活,出師後就來到此地,結廬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