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祖師早已定下門規,只有成爲玉清殿主,才配做掌門繼承人。能夠參加試煉者,必是太虛宮最精銳的弟子。玄默怎會不清楚,要想獲勝,無異難於登天。可那個位置對膳宗而言,極爲重要。因爲膳宗只有掌控整個太虛宮,才能扭轉局勢。古陽真人二十五年間,傾盡所能地培養玄默,就是爲了今日。這個道人舒了一口氣,慢慢往內殿走去。
玄默僵在原地,沉靜地注視着老君神像。他由衷地希望這位道家的至上神,能給予自己人生的啓示,指點自己走出迷途。
過了很久,玄默才退出大殿。他在長廊中漫無目的地徘徊,感覺肩頭的壓力,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沉重。這時,珩輝帶着一個少年,擋在了這位大師兄的面前。那少年名喚皓冉,八歲失去雙親,後來被古陽真人收爲第九十二徒,因入門較晚,膳宗同門對他格外關照。皓冉的手中還提着一籃瓜果,像是剛剛採摘而得。
玄默道:“你倆不去修煉,來此作甚?”
皓冉眉頭微皺,道:“大師兄,你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玄默想了一想,回道:“我當然沒忘,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三人結伴,出了膳宗,走小路,穿過西臺,來到崆峒最西側的翠屏山。巍峨的山嶺,峭壁生輝。山邊懸崖,雲霧瀰漫。仲夏時節,山上的花兒仍舊奼紫嫣紅。翠屏山頂有一座山墳,那裡頭葬着膳宗二弟子庾竹。
庾竹曾是膳宗門下驚才絕豔的弟子,風頭已蓋過了首徒玄默。那時,因爲恩師對他有着很高的期望,所以比常人修煉得更爲刻苦,爲了速成,不擇手段,最後導致真氣逆行,走火入魔而死。古陽真人爲此,心痛了許多時日。
庾竹生前說過,翠屏山是崆峒最美的地方。玄默這才作主,把他的骨灰葬到此地。三年來,他們每到這位同門的忌辰,都會帶些瓜果前來,寄託對他的哀思。
很多時候,玄默都在想,若這位師弟還活着,或許自己肩負的責任會輕一些。
待瓜果擺放整齊,三人便並排而立,一齊行禮,肅穆恭敬。禮畢,皓冉找了個草坪坐下歇息,珩輝四處閒逛,玄默則走到了懸崖邊上。
天上,光芒閃耀。一道道人影駕着寶劍,飛來縱橫,原來是兵宗門人正在修煉《御劍術》。
御劍修身乘風去,斬妖除魔天地間,這是每個太虛門人最理想的生活。他們每日刻苦修煉,也只是爲了達成所願,不負太虛弟子之名。
皓冉不禁起身,亦來到崖邊,看着天上的兵宗同門,道:“大師兄,我何時才能像他們一般,自由自在地遨遊於蒼穹?”
玄默道:“冉師弟,你都沒有自己的劍,如何飛得?”
“這有何難?”珩輝也走了過來。“我倆先帶他去劍冢尋上一柄,到時,大師兄再授御劍術即可。”
玄默聞言,當即沉默。六大門派,修煉法門大同小異。修煉之時皆盤膝入定,摒棄雜念,進入冥想境界,引天地靈氣入體,行三十六大周天運轉。其修煉之境共分築基、培元、聚鼎、化神、元嬰、洞冥、大乘七重。而《御劍術》乃太虛中乘法術,至少要達到聚鼎之境,方有資格修煉。
太虛修煉之道,講究循序漸進。皓冉的修爲纔到培元之境,按照門規,仍不夠修煉《御劍術》。
皓冉知道,今日的機會千載難逢,向前走了幾步,眼巴巴地拉了拉大師兄的衣袍。玄默從那少年的眼神中,看到他內心的渴望與期待,實在不忍拒絕,便點了點頭。
“多謝大師兄。”皓冉見大師兄同意,春風滿面,連連作揖。
珩輝走近玄默,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大師兄,這裡離劍冢不遠,我們趕快過去吧。”
玄默嘆息一聲,便帶着兩個師弟,往劍冢走來。
劍冢,即埋劍之地,位於西臺之巔,實乃一巨大基石,高六十八丈。那上頭插滿寶劍,劍身皆沒入石壁之中,只餘劍柄在外,爲歷代兵宗門人悉心打造。這兒無人看管,但凡太虛門人,只要修爲足夠,便可自行來此取劍。
皓冉立於劍冢之下,眼花繚亂,不知作何選擇。玄默飛身而起,將石壁之中一柄血紅寶劍拔出,緩緩落地。突然,一種炙熱的感覺,迅速充斥這男子的全身。他憑藉多年積累的賞鑑經驗,斷定這柄劍靈性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