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與夏侯淳都跟在謝凝身邊,青瓷聞言便道:“陛下,屬下去問問。”
謝凝點頭,青瓷便去了,片刻後回來報道:“回陛下,據遊大人說,什麼都沒審問出來,因爲所有的逆賊都服毒自盡了。”
青瓷話音未落,京兆尹遊文山、刑部尚書、大理寺中丞都來了,一齊跪在謝凝面前,驚慌道:“臣等無能,求陛下降罪!”
“都起來吧,是這羣賊子太過狡猾了。”謝凝問道:“這等被抓了就死的人,是不是就叫做死士?”
她一句話提醒了不少人,夏侯淳立刻道:“陛下,竟有人膽敢在京城豢養大批死士,末將斗膽請旨,要挨家挨戶地搜查!”
“夏侯將軍想得太簡單了。”兵部尚書道,“人家都派出死士了,這就表示對方並不在意這些人被抓,又怎麼會輕易被你查到呢?”
夏侯淳的表情一冷,刑部尚書又道:“陛下,臣以爲,逆賊既然能打開國庫之門,必定有國庫的鑰匙,這歸根結底,還要從戶部着手。”
說完就看了戶部尚書賀存一眼。
賀存登時大怒:“卓明遠,你這話是何意?難道你以爲老夫是那等不忠不孝之人嗎?”
刑部尚書卓明遠淡淡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賀存氣得一張臉都成了豬肝色,轉身對謝凝撲通就是一跪,大聲道:“陛下!陛下明鑑,臣雖一度掌管國庫鑰匙,但臣對皇上絕無二心,臣之忠心天地可鑑!若臣有負聖恩,叫臣……”
“好了好了,賀愛卿,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賀愛卿是六部尚書,肱股之臣,朕如何會懷疑呢?”謝凝安慰了賀存,又對卓明遠道,“卓愛卿也不必多說,賀愛卿既然掌管國庫鑰匙,若是監守自盜,豈不是最大的嫌疑?賀愛卿不是此等愚蠢之人。朕也相信卓愛卿並非有意指責,實在是爲朕着急。”
一席話下來,賀存與卓明遠都沒了話說,卻叫兵部尚書想起一件事。“對了,現在國庫鑰匙不是在孫墨釋手中麼?”
工部尚書也道:“陛下,工部定期檢修國庫大門,臣敢以項上人頭保證,沒有鑰匙絕對不能打開國庫之門!”
兵部尚書又道:“陛下可還記得,這幾日來,孫墨釋一直稱病不上朝?據臣所知,在孫墨釋稱病的前一晚,金吾衛是在房頂上發現他的。孫墨釋一個文弱書生,如何能上房頂?再者,金吾衛詢問孫墨釋是否遇到了歹人,孫墨釋卻支支吾吾閉口不提,只道要回家。”
“越王之案後,定國公雖被奪了爵位,但定國公府並未收回。偌大一個府邸,孫墨釋自爲官開始,從九品小官到如今從五品,俸祿決不能維持定國公府支出,他從哪裡得來的錢養活這麼大一個定國公府?”
“還有,臣聽金吾衛說,定國公府附近有許多江湖人出沒,整天高來高去……”
“哼!”謝凝聞言不禁大怒,一手拍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站起道:“好個孫墨釋!朕對他寄予厚望,他竟敢對朕不忠!夏侯淳!立刻帶人,朕要圍住定國公府!”
“陛下。”兵部尚書提醒道,“若定國公府中盡是逆賊,羽林衛只有一半人馬,恐怕不能盡數拿下。”
“那就將十六衛府的人全都調來!”謝凝怒道,“這等事還要朕說麼?”
“陛下不可!”京兆尹遊文山忙道,“十六衛府各司其職,監門衛更有戍守京城各門之職,萬萬不可離開啊!”
“那就除了左右監門衛、左右金吾衛之外,剩下的十二衛都給朕過來!”謝凝道,“難道朕還調不動南衙十六衛了?”
她的話都說到這份上,若是不將十二衛調過來,那就是違抗君命,後果不堪設想。遊文山無法可想,只能派人去傳令。不多時,十二衛連同羽林衛都在京兆府面前集合,謝凝依舊一身石榴紅的大氅,騎着照夜獅子驄,由陸離親自牽馬,明火執仗地往定國公府去了。
圍住定國公府,遊文山本想通傳,謝凝卻擡手製止了,下令道:“不必通傳,直接撞門,膽敢阻礙着,格殺勿論!”
這是當真下了狠手,在場官員都不敢違命,衛府將軍辛浩指揮將士上前,一下子將定國公府的大門撞開了,喝道:“守住各處!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將士們手持火把衝進去,登時將黑沉沉的夜照得通明。辛浩又道:“往火光亮出搜!”將士們便開始尋找亮處。
喧鬧裡,謝凝並未下馬,陸離便牽着獅子驄走進裡面,在將士與衆官員的簇擁下一路往前,越過了正廳與正堂,終於在正堂邊的西廂處看見了燈光。辛浩一見屋中人影閃動,立刻喝道:“撞門!”
將士一腳將門撞開,將裡面的人給嚇了一跳。
“陛下!”段昀大驚失色地站起來,道:“這……這是?”
“表哥?”謝凝吃驚道,“表哥爲何深夜在此?”
段昀忙見禮,道:“回陛下,幾日前陛下擔憂孫員外郎之病,派臣前來探望,臣見孫員外郎之病纏綿不起,恐有蹊蹺,便請了臣府中的大夫來看,誰知……”
“誰知什麼?”謝凝冷冷道,“誰知孫墨釋不過是裝病?逗朕玩的?”
“陛下息怒,並非如此。”段昀道,“誰知孫員外郎竟是中毒了,已三日三夜昏迷不醒。臣今晚留宿於此,便是想最後試試,若是再無法救醒孫員外郎,臣只能報與陛下了。”
“中毒?”謝凝變色,“諸位愛卿,快隨朕瞧瞧去!”
說着便伸出手,陸離在馬下輕輕一攬,便將她給抱下馬了,動作熟練輕巧,絲毫不避諱,清清楚楚地落入衆人眼中。
朝臣驚咋,謝凝卻似渾然不覺,徑自走去房中,卻又猛地頓住腳步,嘆道:“這哪像個國公之府?還不如個殷實之家呢!”
衆臣進去一看,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一盞油燈如豆,孫墨釋躺在牀上,大雪的天氣,身上也只有一牀薄薄的被子。牀前兩個女眷顏面哭着,一個年逾八十滿頭白髮,一個梳着丫鬟的頭,年紀似不足十五。見到謝凝入內,女眷跪下行禮,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凝見狀,神色幾次變化,最終道:“辛浩!”
“末將在!”衛府將軍辛浩俯首。
“府中上下都檢查過了?”
“回陛下,都檢查過了,並無人跡,且處處灰塵掩埋、蛛絲滿布,荒蕪得很,不像是有人居住之地。”
“怎麼會這樣……”謝凝大受打擊地喃喃道,“難道……難道朕錯怪了孫愛卿?”
“陛下。”陸離涼涼的聲音終於又響起了,“您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遊文山神色一震,驚道:“太尉的意思是……”
“對方故意派出大隊人馬護送官銀,準備進入國庫,又故意被陛下抓到,再栽贓給孫墨釋。爲的就是讓陛下大怒,將十六衛府之人都調來圍住定國公府,現在……”陸離看了一眼遠處的大門,道:“也差不多了吧。”
“什麼差不多啊?”謝凝生氣道,“陸離,你早就知道,爲何不早點告訴我?”
瞧,當着衆臣的面,連“我”字都出來了,羣臣心中俱是驚濤駭浪。
便在此時,一個將士飛快跑來,跪地道:“啓稟陛下,驍騎將軍求見!”
“程鈞?”謝凝臉上一喜,看了陸離一眼,笑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