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紅旗的騎兵來的迅速,執旗令兵僅僅在發號施令四次後就讓這支世界上最後一支重騎兵衝到了眼前。
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兩紅旗雖然相比其他六旗要弱了一些,可也畢竟是八旗之二,與大明對戰早有經驗,大明火器之多,堪稱歷代之最,兩紅旗自然也有應付的經驗。
所以僅僅是第一波殺傷了近四百的女真騎兵外,後面三波僅僅讓不到八百人的女真騎兵墜馬,這樣一來衝到眼前的女真鐵騎已經爲數不少。
一次衝陣損失了一千二百騎,這如果在以前代善打死都不信,因爲即使是大明的數萬大軍,恐怕女真人一次衝陣都不會死傷這麼多人。
想來這些海寇火器極佳也並非沒有道理,有如此爲依仗,敢出城野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如今女真騎兵卻已經衝到最前面,也就是說,鳥銃,已經失去了它最大的威力!
近戰,開始了……
女真騎兵在靠近耽羅府兵卒途中讓騎射擊打在耽羅府軍的盾牌上,除了偶爾有流矢能湊巧穿過盾牌外,能夠起到的效果甚微,這隻剛剛建立沒多久的軍隊使用的都是大盾,而不是明軍慣常使用的小木盾。
所以女真人在無勞的射了一番,就不得已衝進這隻龜縮不動的軍陣。
靠近的女真人利用的騎兵的衝擊力撞擊持着盾牌的長矛手,這些長矛手並不專一,他們除了手握盾牌之外,往往都會將腰上扣着的長矛接到一起,在女真騎兵居高臨下之時,將女真人馬上的騎兵捅下馬。
這場接觸戰,在女真騎兵衝進了耽羅府的軍陣,雙方就都抵消掉了自己最大的優勢。
女真人放棄了自己的騎射傳統,因爲他們根本拿圍成一圈的鐵桶陣沒有絲毫辦法,他們只能靠着重騎兵的衝擊力來取勝。
而耽羅府軍,在四波騎射後,鳥銃的威力在沒有一開始那般有用,只能使用隨身攜帶的長矛進行近戰。
但同時,女真人也發揮出了重騎兵的最大戰力,他們讓馬匹衝了數百步才衝到敵軍陣前,那股衝擊力不言而喻,即使如大明這等和後金交戰無數,怕也抵擋不住這股衝擊。
所以這一衝,耽羅府這邊的兵將的盾陣頓時有了罅隙,被女真騎兵衝破了一個個口子,並且這個口子還在逐漸擴大。
“頂上去,頂上去。”趙孟焦急的吶喊道,他不是主將,不需要去故作姿態,但這個缺口出現的是他的防區,而這僅僅是女真人的第一波衝擊!
“三什長,你領人頂上去。”負責這一塊區域的營官遠比他的上官趙孟來的着急。
因爲出城的三個團中,只有趙孟這個團是真正打過野戰的,即使是全軍崩潰,那也不該由他們這個團最先開始!
不管怎麼樣,這個缺口不該由自己這個團最先被打開。
“屬下得令。”三什長迅速拿過盾牌,後面跟着的是十個一個什的兵卒,雖然這些新丁們臉上還有着青澀,但同樣的,他們也一樣堅毅。
從缺口處衝進了第一個女真騎兵,這個缺口是因爲守護盾牌的長矛手被快速衝擊的騎兵撞到了一邊,雖然是大盾,但是騎兵的衝擊力也並不是羸弱的人體可以抵擋得住的。
三什長將手中的大盾舉起,這是一隻鐵盾,即使如此,那個衝進來的女真騎兵依舊一怔,這個動作出乎了這個女真騎兵的意料。
因爲這塊盾牌太大了,把後面的人幾乎都隱藏了進去,而從上而下的女真騎兵根本無法發覺盾牌後面的人,但女真騎兵依舊微微的露出猙獰的笑,掉過馬頭狠狠砸了過去,往往這樣能事半功倍,馬的力量不是人能夠相比的,所以女真騎兵相當的自信。
他好像已經看到盾牌下的兵卒被砸到吐血,這些蠢笨的漢人啊,難道他們就不會多一些別的招麼?
女真騎兵頗有幾分狂妄,大明兵將並不缺勇氣,但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往往比女真騎兵差了一大截,也就只能攻城和守城而已,野戰遠不是女真八旗的對手。
可現實出乎這個女真騎兵的意料,因爲馬頭根本沒有砸到盾牌上,而是這個女真騎兵自己的身體一瞬間向前傾去。
三什長在舉起盾牌的瞬間用長矛割向了這個女真騎兵的一隻馬腿,這個時候的女真騎兵僅僅是因爲重心不穩而下落而已。
但三什長卻不打算讓他下馬再戰。
女真人不管是在馬上還是步戰都很難纏,這個三什長曾經是明軍留在關外的關寧軍老卒,也是因爲不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這才一路跑到了朝鮮,最後跟着就上了耽羅島,算是和女真人有過戰績,要不然也不會提拔爲什長。
三什長迅速用大盾砸向女真騎兵前傾的方位,女真騎兵一瞬間的失神並沒有讓其失去理智,可身體前傾的趨勢根本無法制止,大盾理所當然砸到了這個女真騎兵的額頭,並且讓他頭暈目眩了一瞬間。
這一瞬間就足夠扭轉戰局,顯然,三什長無法迅速變招,因爲他不管是大盾和長矛都無法短時間內收勢,也就是說,此時只能等着這個女真騎兵緩過勁來。
“呃……”女真騎兵捂着脖頸了栽下去,他還沒來及完全回過神來,就被一隻長矛從正前面刺了進喉嚨裡。
“啊,呸,女真狗。”一個跟着三什長的新丁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雖然他的心裡還有幾分發慫,但不管怎麼樣,這個女真人是死在他手上了。
新丁剛要去割下這個女真人的腦袋,這可是功勞,不能不割,但他顯然想起剛剛奮力擋住女真騎兵的什長,這才掉過頭來靦腆的道:“這個腦袋……”
“笨蛋,你哪個什下面的,沒聽過大元帥根本不以腦袋記功勞的?”老兵什長可沒那麼多時間去教訓一個新丁。
轉身就堵住了那個被攻破的缺口,這個新丁一怔,心想自己可正是這一什的,只是新進補充進來的新兵,您老可沒和他說過這裡和大明不同,不以腦袋記功勞的。
旁邊一個相比較有過經歷的兵卒連忙點醒了一聲:“割下耳朵就夠了,算是一件功勞。”
新丁恍然大悟,割下了死去的女真騎兵的耳朵這才趕緊跟上了自己的什長。
終於又解決了一個,呼。
三什長吐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三個騎兵了,相比較前兩個漢軍騎兵,還是殺個女真韃子算是本事,雖然這個女真韃子並不是死在他手上的,但至少他也有了大半功勞,相比之下,比起殺兩個女真漢軍要心裡舒坦的多。
兩軍開始正式的接戰,而兩軍的主將也開始了博弈,女真人衝過數百步也僅僅是一眨眼,而兩紅旗已經摺損了上千人,但也僅此而已,下面完全就是消耗戰,哪一方先撐不下去就會潰敗,能勝能敗也全都看在雙方的持久力。
相比之下,女真人的戰績赫赫,而耽羅島的漢軍都是些步兵,也並沒有打過什麼野戰,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可以勝利的機會,那就是這些兵丁已經開始成熟,他們大多數不再是新丁。
又是善守的步兵,只要不出大的問題不至於崩潰,那就萬無一失。
這就好比一個是矛,一個是盾,到底是矛擊破了盾,還是盾擋住了矛,這都是未知之數。
相比較代善以及後金一班漢軍將領的自信滿滿,至少方成從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示弱,他這個時候能夠給予這隻軍隊只是一個有自信的主將!
而鎮定自若也是一個合格主將的基本能力。
這已經成了一場消耗戰,因爲代善的八旗無法攻破耽羅府兵馬的烏龜殼,而顯然方成也不打算主動出擊。
放棄自己的優勢主動出戰實在是個蠢主意,方成不是個合適的統帥,但也不是一個紙上談兵的人,所以他不會出擊。
而另一邊的代善已經開始不滿,因爲他的兩紅旗已經衝到對方的陣營前幾近半個時辰,到目前爲止不但沒有攻破敵陣,更是折損了上千的人手。
“何爾禮。”
“末將在。”
“給本貝勒催促那幫漢軍衝上去,若不然等汗王回來,少不得削了官爵。”
“是。”何爾禮也對這幫子漢軍如此拖沓也大爲不滿,自然沒對石廷柱、馬光遠等人客氣。
石廷柱雖然也是女真人,但那早在幾代前就投奔了大明,如今雖然歸順了後金,可那也比不上自己這些後金女真人,若不然也不會連女真八旗都不算,只能和一幫子漢人領着漢軍了。
石廷柱捱了一頓罵也大是惶恐,他雖然是女真人,身份卻是不尷不尬,雖然還算得皇太極的信任,可一幫旗人卻不是太看得起他這個早幾代就降明的女真人。
馬光遠、孫得功、李思忠等人卻又和石廷柱同級,石廷柱也未必指揮得動這三人,只能快速帶着自己一部五千人趕來助戰。
之後更有馬光遠、孫得功、李思忠等人領着兩萬人的女真漢軍過來會和,代善乾脆讓兩萬女真漢軍代替衝上去的兩紅旗。
兩個時辰不到,代善折損了接近兩千人的女真騎兵,就連代善都肉疼不已,這可不是漢軍,而是正經的八旗子弟,兩千人,那可比得上大半年兩紅旗都在白山黑水裡抓野人同族的數了!
所以他只能讓兩紅旗撤了下去,而讓新頂替上來的女真漢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