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報復(二)

西班牙人的菱堡看上去堅不可摧,但實際上它只是一座僅僅適合拿來死守待援的堡壘,如果它建的足夠堅固,再加上守城的士兵人數夠多足夠消耗也能夠抵擋住出現的紕漏,那麼一座西式菱堡將是非常難攻破的,不過這放在雞籠港和耽羅府之間顯然不適用。

相比起西班牙人剩下的只有區區四百名士兵,耽羅府圍城的水師加上方成剛剛帶來的步卒足足有四千五百人,其中兩千人的睚眥水軍和兩千五百人的趙孟所率的團,不滿編的原因是一部分被方成抽出來作爲駐兵駐紮在島上幾處礦山。

不過即使如此,也有十比一的人數差距,雖然因爲雞籠港的地理劣勢導致耽羅府一方很難進行登陸作戰,雞籠港前狹小的空間最多隻能容納七八百人,如果以需要攻城需要稀稀落落的排陣方式,只能容納三、四百多人,這還是在西班牙人的炮程之內,如果再向前一些,西班牙人的火槍都可以打到海岸了。

所以雖然雞籠港裡不停給城外的耽羅府步卒很大的困擾,但耽羅府一方已經擡上岸的紅衣大炮一樣給予了還擊,這讓雞籠港內的西班牙人一陣手忙腳亂,雖然耽羅府的炮彈沒有再能神奇的打到那個缺口去擴大戰果,不過也因爲被轟飛了一門西班牙人的火炮而導致雞籠港的火力視角出現死角,這使得耽羅府一方迅速抓住機會站穩了腳跟,等西班牙人新的火炮到位,在雞籠港前已經聚集了將近五百名步卒和二十門紅衣大炮。

方成領着趙孟出現在了雞籠港河灘,雖然士卒中大多數人顯然不認識方成,畢竟這些士卒大多數是新近徵召,即使有老卒也是少數,不過,趙孟打出的主將旗所有人都是認識的,他們在知道了自己的主將竟然也和他們出現在同一片河灘時,士氣自然大增,這也是方成冒險登岸的原因!

鼓舞士氣,本來就是將帥所爲,這麼做雖然風險大,但回報同樣也很豐厚,如果能在夜裡之前攻下雞籠港,方成並不介意以身犯險。

在方成的到來後,已經登岸的步卒人數在超過五百人後,紅衣大炮的數量也增多了一倍,岸上同時囤積了部分炮彈,不過爲了防止西班牙人的炮火引爆太多的炮彈,河灘上囤積的炮彈並不是太多,至少不是那麼明顯。

“讓張五郎、馬戶把睚眥水軍所有的福船都靠前,全力壓制城牆上的西班牙人。”方成讓身邊的趙孟給還待在船上的張五郎和馬戶下令,僅僅憑藉着登岸的五百人以及二十門紅衣大炮,顯然並不能一戰而勝,最多隻能起到決定性的戰果,那麼在此之前,就需要睚眥水軍給這五百名步卒伺機尋找機會。

“方大哥,這樣豈不是水軍的福船容易被打中?”趙孟雖然不是隸屬於睚眥水軍,而是統帥步卒,可趙孟當初是領過水師的,昔日也曾領着三千水師背後偷襲了佟養性的女真漢軍,對於水戰倒也熟稔,知道這樣做的壞處。

大型福船一旦靠近了河灘,很容易造成擱淺,除此之外因爲更加靠近西班牙人的炮火,福船將成爲移動的靶子被輪番炮轟,而小船根本沒有足夠的火炮對西班牙人的菱堡進行壓制,來也沒用。

“讓他們照做,只要壓制住了西班牙人的炮火,剩下的有功無過。”方成面無表情的擺擺手,趙孟說的沒錯,相比起西班牙人固守堅城,雖然火炮的數量不多,不過因爲都是固定炮臺,準確率本來大大高於耽羅府這邊移動的福船,而且耽羅府的炮手在經驗上合西班牙炮手也沒得比,耽羅府的炮手只多是打過幾炮,這種攻城的炮戰就根本毫無經驗。

趙孟聽完方成的話,擡起頭看了看雞籠港上的西班牙人,眼中抑制不住的憤恨,在趙孟看來,這些西夷根本就是佔據了他們漢人的土地,現如今不但賴着不走,還三番五次的殺死了他們的手足,昨天凌晨的夜襲失敗了,損兵百餘人,人數不多,可趙孟一直心懷愧疚,因爲這些士兵就是因爲他的魯莽要求出戰而死不瞑目!

趙孟迅速將方成的指令給後面壓陣的張五郎和馬戶,這兩人本來都是登萊破落軍戶出生,別的不說,對方成的命令那是絕對的說一不二,即使是需要是有所錯誤也在所不惜,而且,方成的命令從某些方面來說並沒有錯,雖然兵行險着,但是非對錯也要等到這一仗打完再說。

隨即,耽羅府的福船開始全部駛向靠近雞籠港,這使得接連有福船被西班牙人的炮火擊中,好在僅僅是幾艘福船起了火,即使如此,這樣的命中率已經開的嚇人,如果再這樣強攻下去,不要太多時間,三四個時辰,耽羅府一方將再無能夠包圍雞籠港的大船,這隻睚眥水軍團只有共計八十艘船,其中大型的福船僅僅有不到三十艘,到目前爲止,擱淺以及被擊中的已經接近三分之一。

同樣的,耽羅府一方的還擊也愈發猛烈,一開始因爲距離太遠而很難造成危害的炮轟終於開始發揮效果,並且在已經在河灘站穩陣腳的耽羅府步卒的配合下,一時間也對西班牙人的城牆上的炮火開始了壓制。

如果一切順利,雖然耽羅府一方損失慘重,折損過多,但雞籠港至少同樣會在今夜之前被攻破,那就會讓一切都顯得有代價。

顯然,駐雞籠長官羅美洛並不想自己落在東方人的手上,雖然他並沒有想到竟然會被東方人逼到這種地步,而且,在他看來,也是這些東方士兵的頑強進攻的原因正是因爲他今天早上擅自殺死了那一百名沒逃得走的士兵。

羅美洛有些後悔了,也許並不該這麼逼迫這些東方人,如果自己僅僅是放走了他們,然後等着塞巴斯蒂安.烏爾隆多.德.科奎拉總督的到來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在這個時候進行抵抗,並且看上去還是那麼危在旦夕!

不過,目前來說是怎麼趕走已經靠近雞籠港的東方人,現下羅美洛排除了這些東方人是海盜的可能,因爲海寇雖然悍不畏死,但他們也各自爲戰,根本不可能爲了別人的生命去放棄自己的,只有嚴格的紀律纔會讓士兵們不顧生命,這並不是悍不畏死,而是一種令行禁止的軍紀。

“放!”在一名負責指揮紅衣大炮還擊的副將戰死後,方成開始指揮所有的紅衣大炮開始進攻。

西班牙人已經被壓得擡不起頭來了,這已經不是反擊,而是進攻。

“紅夷撐不了多久了!”趙孟在一邊看着被打的都來不及還擊的西班牙人,看上去遠遠比沒有太多表情方成來的興奮。

“方大哥,讓我帶步卒衝鋒吧!”趙孟神色激動的向方成請戰,雖然表面上他對於昨夜戰死的那一百人沒有太多的反應,實際上,趙孟早就窩着一把火一雪前恥,把昨晚丟掉的仇全都報回來,隔天報仇雖然晚了點,不過也還不算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方成做榜樣的緣故,耽羅府上不管是誰都是‘齷齪必報’的主,有仇絕對不留到隔夜,如果不是發現還不是機會,趙孟早就主動請戰了,現如今自然就是順勢而爲,這入城了頭功,他誰都不願意讓!!!!

西班牙人確實被打壓住了,並不像是一場埋伏,顯然因爲耽羅府這邊兵行險着,大型的福船貿然的擠進了雞籠港附近,這導致耽羅府的火力覆蓋不管是準頭還是威力都上升了一大截。

方成心裡暗暗笑了笑,他還真有幾分被嚇成了神經反應,相比起之前不管是荷蘭人還是鄭家,又或者是和西班牙人在海上的遭遇戰都還算順風順水,耽羅府一番以有備攻無備確實是起到了奇擊之效,不但趕走了荷蘭人,逼走了鄭家,連着西班牙人自己也只能困守孤城一座。

哪知道竟然在這小小雞籠港前被有了準備的西班牙人打了個損失慘重,即使不算從這之後用步卒攻城的戰損,僅僅是睚眥水軍損失的戰船已經超過了五艘之多,這還是大致的數目,等到戰後統計,恐怕還不止這個數!

方成正準備同意趙孟的意見,讓他發起衝鋒,一力拿下雞籠港,只是頭剛點了一半,西班牙人的堡壘竟然從側翼打開了一座門,不過這座門並不是任何一座可以容許步卒進入的門,而是一座水門,西班牙人一直從開戰開始一直龜縮在雞籠港裡的船隊在這個時候出擊顯然是想打退已經靠近耽羅府水師,然後再用城裡的士兵清剿已經登岸的耽羅府步卒。

想得美!方成眉頭一皺,傳令兵揮旗讓所有的耽羅府船隻先行放棄對菱堡上西班牙人的壓制,已經登岸的紅衣大炮的炮轟應該能一時間讓西班牙人緩不過神來,至少要先將西班牙人出城的艦隊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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