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一陣開心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布拉格廣場,原來沒有悲傷的記憶,收穫快樂是如此的自然而容易。布拉格之旅,深深讓夏汐陶醉了。
不遠處,一家售賣木偶的店鋪裡,一個身穿黑色長衣戴鴨舌帽的男子臉色平靜,目光卻陰鷙如刃,冷酷如寒冬最凌厲的寒凌,追隨着夏汐和張暉的身影。
老闆操着熟練的英語詢問着,男子只是漫不經心地拈起一個女巫造型的木偶,穿着黑麻布袍,戴着尖尖帽,騎着掃帚,讓人感到恐怖。
一會兒,夏汐與張暉漸漸淡出視線,男子壓低了帽子,帶着一個女巫木偶離開了。
“藥,是從哪裡來的?”南宮宇面色陰沉,狠狠盯着臉色有些蒼白的安鬱雷。
昨晚張暉的話,讓他心裡有太多矛盾,不想回答,也無法回答,匆忙定了一早的班機趕回國內。相較於尷尬地拷問自己的感情,他寧願來逼問別人事實的真相。
一身橙色囚服的安鬱雷,神色冷淡,只是微微擡起了頭,脣角勾出冷笑,“這不明擺着嗎?”修長的指泛着涼意,安鬱雷神態無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南宮宇不動聲色,冷冷看着他。
彷彿感受到南宮宇的憤怒,安鬱雷邪佞地晃盪着自己手腕錚亮的鐐銬,嘲諷地說:“南宮總裁,南宮公子……你不是總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嗎?怎麼,這次不敢去面對真相,害怕地像個無能的兔子躲在自己的巢穴裡拒絕見陽光了嗎?哈哈……”
肆狂的笑,讓旁邊刑警嚴肅地提高了聲音,怒斥他,“老實點,這裡容不得你猖狂。”
安鬱雷消瘦的臉上肌肉一陣顫動,像是忍住笑,“對不起。只是這位南宮總裁實在讓我好笑,這種事情,我已經和警方坦白過一千次了,竟然勞動赫赫有名的南宮總裁不惜下到獄中再次親自掛問。”
年輕的警察哼了一聲,又筆直地站在那裡堅守自己的職責,說起來,浩天集團總裁南宮宇除了在上層領導那裡對本城是個納稅貢獻者,在他們這些低層的警察眼中聲名狼藉,整天流連風月場所不說,又和黑社會關係複雜。看到他被安鬱雷譏諷,年輕的警察實際上心裡很有痛快舒暢的感覺。
以毒攻毒,活該!
“告訴你,南宮總裁,什麼時候我安鬱雷不會更改自己的證言,藥,就是嬈姿給我的。”
“你胡扯!”聽到他把嬈姿扯進來,南宮宇青筋暴綻,目赤眼裂,霍然站起來,食指單伸,怒指着安鬱雷。
“胡扯?”安鬱雷邪肆地輕笑,“不是嬈姿小姐,我又到哪裡去找那些外國藥?我一個平民老百姓,怎麼可能有錢買得起這麼昂貴的東西。嬈姿小姐說過,這藥是我這種窮小子努力一輩子也買不起的,不信你去問她?只要她不發神經,我想她不會否認這些話的吧?”
看到南宮宇面色鐵青,安鬱雷笑得更加得意,“到時候,你可別用那些豪門的權勢脅迫我們尊敬的人民警察屈服於你們的壓力就好。法律嘛,小打小鬧可爲可不爲的事情你們說不定有點活動餘地,可是如果妄圖依靠你們那些臭錢一手遮天,可就別想了。警察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警察沒應聲,但顯然眉宇間的神色表明他相當認同安鬱雷的話,這些有錢人,總以爲自己通天通地,有了錢就能買通一切,可是,法律就是法律,豈容金錢褻瀆?
“你說的太多了!就算藥是嬈姿的,又如何?可是餵給夏汐的人,是你安鬱雷!”南宮宇眸光冷厲,無情地駁斥安鬱雷指東打西的胡攪蠻纏。
“是啊,南宮總裁,我還想問,這又如何?藥是我餵給夏汐的沒錯,她神經不好,恰好嬈姿小姐有藥,我就體貼地借來,可是下錯藥量,又不是我的錯!那藥全是英文,咱又不懂,自然是嬈姿小姐告訴咱該用多大劑量了。”安鬱雷合上雙手,故意把鐐銬弄得嘩啦響,“可是你看,這就是你們有錢人值得讚美的能量啊,罪魁禍首保釋了,在外面依然逍遙自在,我這個一心爲女朋友求醫問藥的人,卻被無情地關在裡面,本來屬於我們的婚禮,也被你們豪門硬生生給破壞。這一點,我出獄後就會向媒體揭露的,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作一手遮天,什麼叫作奪人所愛!”
“該死!”南宮宇怒火沖天,心頭像被燎起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狠狠一拳打在面前的防彈玻璃上。安鬱雷簡直是小人奸佞,竟然把黑的描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他恨不能把那條爛舌給揪下來,碎成萬段!
“同志,請注意自己的行爲!”警察皺眉沒好氣地提醒他,好歹這也是國家資產,就算他是美國總統也不能如此放肆。監獄裡的玻璃幕,不是他家後窗玻璃,豈容他想砸就砸?
“哎呀呀,就是啊,南宮總裁,這裡是監獄,不是你家的浩天,隨你呼風喚雨的。在這裡,我還受法律保護呢。今時我是涉案嫌犯,可是,未來我就是無辜被押的受害人,想要害我,還是想想你家嬈姿吧。真正該關進來的是她,不是我!”越見南宮宇的憤怒,安鬱雷越絹狂地蔑笑,所謂穿鞋的怕光腳的,講理的怕耍無賴的,他安鬱雷一無所有,平民一個,豁出去了,誰又能奈他何?
如今夏汐是已經失憶了,最重要的證人無法出庭作證,誰敢說他們曾經不是一對愛的死去活來的戀人?既然沒有人能夠證明這個事實,那麼他給夏汐用藥完全就是一種戀人間的關心與呵護,再說,不是還有那張親密照片嗎?那可是他的法寶,逼他急了,他就把照片給警方看。誰還怕誰?
“無恥!”南宮宇狠狠握着拳頭,骨節青白,一雙眼恨不得能看穿看爛安鬱雷的黑心毒腸。只是,事到如今,難道非要找嬈姿問個清楚?
“警察同志,我不想和這個人會見了。我要求帶我回去。”看着把南宮宇氣得臉色鐵青,安鬱雷越發得意,悠閒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往外走去,臨出門,還不忘回過頭來,對着南宮宇的背影伸出中指。
嬈姿的公寓。
“你怎麼來了?”看着門外臉色極其難看的南宮宇,嬈姿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有些不耐煩地問。
“嬈姿……”透過門縫,看着絲毫沒有任何驚喜的嬈姿,心底有被戳傷的痛意,南宮宇淡淡地問:“天這麼冷,不邀請我進去嗎?”
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了,嬈姿從來沒有邀請他到過自己的住處,之前,他只是全心全意寵着、疼着她,未曾往心裡去,所謂愛使人變癡傻,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但如今想來,這事難道一點都不值得懷疑嗎?相愛的人不是都熱切地希望能夠拉近彼此的距離,爲何嬈姿從來未有想和他親近的意思呢?
“可是,天色已經太晚了……”屋裡有暖氣,固然溫暖如春,可是走廊裡溫度仍然很低,只着單層居家服的嬈姿凍得瑟瑟發抖,牙關都開始打顫。
疼惜又自心底泛起,南宮宇邁前,擋住流動的冷空氣,嗓音低沉,“有些事想問你,我們是到你家裡說,還是到外面說呢?”
看到南宮宇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的執着,嬈姿先是一愣,倏然又淺笑起來,“好吧,你先進來,我換下衣服。”
心頭一暖,原來嬈姿終究是體恤自己的,南宮宇的心門如被六月的暖風猛然打開,刮進一陣暖暖的春潮。小心地邁動修長的腿,南宮宇緊張地跨進門,走入那個從未向他開放的世界。
這裡,應該和嬈姿的人一樣,充滿可愛的色彩,充滿浪漫的氛圍,完美地展現出屬於小女人的華麗。
可是,甫一進門,南宮宇完全被裡面的一切驚呆了,墨黑的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所謂可愛、所謂浪漫、所謂華麗,統統不見,整個屋子空蕩蕩的除了白色還是白色。說不出什麼心情,南宮宇異常震撼地看着這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一動不動。
“怎麼,很難接受嗎?”看着他臉上凝固震撼的表情,嬈姿好似很開心。
“嬈姿,爲什麼會這樣……”話,一字一字從齒縫裡擠出,南宮宇的心像被什麼揪住,壓抑地說不出話來。
“爲什麼?宇哥哥,你還真是笨啊。寰哥哥結婚了,我的美麗、我的色彩,還要展現給誰看?給你嗎?呵呵……”嬈姿輕輕地撫弄着自己的臉,在上面一圈圈地畫着。
南宮宇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子撕裂心扉的痛襲上心頭,魔怔地盯着嬈姿的眼睛,彷彿想要深深地、深深地看進去,看清這句話的真假。
“怎麼,宇哥哥,沒有聽懂我的話嗎?怎麼是那樣一副被雷擊了的表情呢?”像是看到小丑滑稽的演出,嬈姿咯咯地笑起來,風情萬種,刺激得讓南宮宇如蟻噬心。
“你說什麼。”皺着眉,南宮宇站着動也不動,眼光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千嬌百媚曾經溫柔如水,可愛天真的女子。
如今,她依然溫柔、依然可愛,只是,那華麗外表下的一切,已經不復以前,裡面藏滿了太多的可怕。
“宇哥哥這次來,難道不是想要問有關汐小姐中毒的事嗎?還是宇哥哥更關心我們之間的感情呢?”?巧笑倩兮,嬈姿嫵媚地拋去一眼秋波,那笑卻根本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