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記得娘子當時就氣的直髮抖,先不說夫人居然在皇后跟前污衊娘子吃醋善妒這事,單就她從皇后手中攬事,就會被人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可當娘子這麼跟大王分析時,大王卻有些遲疑,說,就算現在讓夫人把差事還給皇后,別人的看法也不會改變。
反正皇后也沒有在意,生母又不會害他,況且皇后如此寬宏大量,以後多多孝順就是了……
娘子還欲再說,大王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說夫人是長輩,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們好,難道還要他去指責生母嗎?
一個‘孝’字壓得娘子百口莫辯,她只能在心裡生悶氣,在漪瀾殿時,皇后旁敲側擊的暗示她要大度些,簡直讓娘子羞得無地自容。
主僕二人各懷心思,一言不發的悶頭往前走,正巧碰見去給皇后請安的曹芳蕤。
裴氏正欲行禮,曹芳蕤一把扶住她,親熱的道:“弟妹月份大了,不必如此見外!”
裴氏嘴角扯出笑容回道:“多謝嫂子,你是去漪瀾殿嗎?”
曹芳蕤敏銳的發現裴氏表情有些僵硬,不過她也不能問出口,只道:“是啊,府中的顧孺人有了身孕,特意去給母親回稟呢!”
“顧孺人?”裴氏一時沒反應過來,緩了一瞬纔想起這人來,“她有身孕了?”
“嗯~”曹芳蕤一點也不打算隱瞞,“前日才把出來的,我去跟母親和阿姨回稟一聲,也讓她們高興高興~”
裴氏自然清楚這個顧氏讓德妃有多膈應,所以當曹芳蕤毫無芥蒂的說出‘高興高興’這句話,她覺得有些可笑。
不過很快她就醒悟過來,如今李淳業兩個妾侍都有了身孕,雖然她月份大些,可若生的是個女孩,燕王府可是有兩個孩子呢!
裴氏覺得心臟像被人緊緊攥住了,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是……好事啊……”她僵着臉回道:“母親和韓庶母肯定很高興,那我不打擾嫂子了……”
曹芳蕤彷彿沒有覺察到裴氏眼中的慌亂,笑眯眯道:“那我先去了,弟妹小心些~”
說罷她優雅的點了點頭錯過裴氏往反方向而去。
裴氏腳下似有千斤重,心頭一團亂麻,侍女擔憂的看着她,好半天,裴氏才恍恍惚惚的輕聲道:“明明我的孩子先來,還是嫡出,爲什麼我覺得這麼累……”
“二嫂成婚三年一無所出,可韓庶母從來不肯責怪她,還怕她會受委屈,你再看看我……”
“阿姨眼裡只有三郎和孩子,她要做什麼事從來只跟三郎商量,彷彿我的存在就只是因爲宋國公府和孩子……”
侍女面露不忍,聽着裴氏如此悽然的聲音,不知該作何安慰。
裴氏低頭看着隆起的腹部,喃喃道:“你說,要是我生的是個女孩,阿姨會是什麼表情?”
“娘子……”侍女柔聲安慰道:“如今你是雙身子,先不要想這麼多,安安穩穩的生下孩子纔是,就算是女孩又怎麼樣,大王對你多好啊,他會替你說話的……”
裴氏不做聲,呆呆的看着肚子,心中的思緒已不知飄向何處去了。
……
李暉坐在湯池裡,扯下臉上的熱帕子,舒服的嘆了口氣,再見身旁的蓁娘一臉不虞,想了想,摟過她勸解道:“好了,別生氣了~”
“不就是顧氏有孕嘛,這也值得你大動肝火?”
蓁娘身子一動不動,眼珠子瞥了李暉一眼,“我以爲你跟我一樣,都不喜歡顧氏呢!”
“怎麼這會兒變卦了。”
說罷她輕輕哼了一聲,李暉見她這幅模樣覺得好笑,便道:“咱們喜不喜歡有什麼用,她肚子裡畢竟是二郎的孩子,你忍心不要他?”
蓁娘還真有這個想法,不過被曹芳蕤勸住了,她解釋道,顧氏先前攛掇沉香懷上身子,恐怕就是爲了今日……
她早有命令,曹芳蕤生下嫡子之前不準妾侍有孕,若有違令者,母子都不留。
顧氏知道這是針對她,可因爲曹芳蕤遲遲沒個音信,她忍不住了,又怕自己真的狠下心除掉她,所以才把沉香當成一塊探路石。
結果自己容忍下了沉香,顧氏喜上眉梢,就趕緊跟在沉香之後懷上孩子……
如此心計果然不是善類,就是可惜了沉香,頭腦簡單,耳根子軟,三兩下就被人挑動了,等她生下孩子,最好就遠遠的送走,不然留在府裡遲早會惹出禍端。
而顧氏……蓁娘眸色微沉,曹芳蕤跟自己保證過,絕不會讓她有作妖的機會,若真有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手軟。
想到這裡,蓁孃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見李暉還在關心的望着自己,便輕輕推了他一把,“好了,不說這些讓人掃興的事,咱們泡了這麼久,也該起了~”
“掃興?”李暉曖昧的衝她眨眼,“掃什麼興?”
“咱們規規矩矩的坐在湯池裡,你可別胡說~”
蓁娘聞言從臉到脖子都被薰得通紅,她瞪了李暉一眼,徑直起了身準備出去,李暉一把拉住她,討好道:“好了好了,是我胡說好吧~”
“你看你生了兒子的氣又生我的氣,你哪兒這麼多氣呢?”
蓁娘被他拉住動彈不得,氤氳水汽中,她只着了件露骨的珂子裙,緊緊貼在身上,飽\滿的胸脯、柔軟的腰肢、線條起伏優美的脊背都顯露無遺。
迎着皎潔的月光,仿若一尊玉做的雕像,李暉不覺就看呆了……
蓁娘見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狠狠捏了把他的手心,嬌喝道:“阿郎!”
“別急~”李暉衝湯池邊服侍的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們魚貫退下。
李暉一把把蓁娘拉回來,她沒站住一個趔趄倒在李暉懷裡,手掌感覺觸摸到了一個滾燙的物事,她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麼。
李暉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輕輕解開訶子,蓁娘粉嘟嘟的耳垂還滴着水珠,就在眼前,他忍不住伸過頭含在嘴裡,低喃道:“咱們還沒試過在水裡呢……”
蓁孃的腦袋‘哄’的一聲炸了,她臉頰緋紅掙扎着不從,可在李暉熟稔強勢的撫\弄中,每一寸肌膚都釋放着愉悅的感覺。
在一陣陣熱浪的衝擊中,她只能順從心底深處的渴望,癱\軟在李暉的懷裡~三月陽春,萬物復甦,李暉在驪山宮過的尤爲舒適,便把回京的日子推遲了一個月。
的確,在行宮裡的生活沒有大明宮裡那種拘束的感覺,蓁娘問他爲什麼,他想了想,回道:大明宮一眼看出去還是高高的宮牆,而在驪山宮,山與水、雲與草、天與地彷彿都融合在一起,心中的煩悶都消失不見了~但他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飛霜殿內,高琦坐在蒲團上,端着手道:“……近來朝中百官對立太子一事討論的熱火朝天,不知陛下聽說了沒有~”
自從大郎去了,立太子一事說的沒有一百回也有九十九回了,李暉並不在意,他不立太子,朝臣的心裡不安穩,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他每次都左耳進右耳出,但就是不把立儲一事擺出來,給個痛快。
高琦當然知道他猶豫不決的原因,頭一個就是燕王,他復爵後的第一件差事就是督辦南陵公主出嫁,公主從大明宮出嫁,陛下又沒有回京,因此京中事宜都交給了燕王去辦。
先前還有許多人對他的能力持懷疑態度,可讓所有人未曾意料的是,他非但沒有出岔子,還辦的極爲出色。
公主出嫁不算嫁妝,光是婚禮戶部就出了六百兩黃金,陛下自個兒掏了三百兩,這些錢都用作沿途的裝飾和給各皇親貴胄的賞賜。
藉着此次機會,燕王別出心裁的在婚事上動了腦筋,婚禮用的瓜果、米麪,撥了數千斤都免費發放給觀禮的百姓,以做御賜。
撿了便宜的人自然興高采烈,兩手空空的人心有不甘,燕王又以幕僚的身份與各商戶聯繫合作,一時間,江南產的米、嶺南產的瓜果、豫州產的糧食拉到京城來都供不應求。
不管窮的還是富的,都想嚐個新鮮~
燕王趁此機會大賺一筆,不僅把婚禮的花費賺了回來,還以陛下和皇后的名義向各地的善堂發放補貼。
這下他名也有了,錢也有了,偏偏做的沒一點讓人挑刺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母韓氏如今晉封德妃,寵冠六宮,愛屋及烏,陛下自然也對燕王有了好臉色。
因爲剩下的錢他全給了陛下,據高琦估計,這筆錢應該不少,陛下也整天笑嘻嘻的,國庫的錢跟私庫的錢沒一點兒關係,妻妾兒女一大家子,他也操心錢的問題呢!
這第二件事,許王領辦弘文館、御醫所編纂醫書的事,經歷一年多對歷朝歷代的藥方整理、校對、確認,馬上就可以動筆了。
這是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預計編纂五年,分爲藥材、藥理、藥方、巫術等分冊,而且還要收錄民間疑難雜症,留待後人解決。
此事關係民生大計,陛下時常召見許王,就是詢問進展如何,許王也很爭氣,先做什麼後做什麼,都安排的有條不紊,陛下爲此在人前人後誇過他好幾次。
許王一馬當先,燕王奮起直追,這倆人最後誰是贏家還真不好說,而且讓高琦等親近大臣不安的是,陛下對六皇子是越發喜愛了……
不過高琦自認爲自己是純臣,他忠心的只有李暉,李暉立誰做太子他都絕無異議,因此便把有些話隱在心裡。
聽完了高琦的話,李暉咬了口手裡的桂圓,含糊不清道:“……別管那些,隨他們鬧,等我下定了決心再說……”
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才能下定決心呢?
這都快十年了!
高琦默默吐槽道,他穩了穩臉色,慢吞吞道:“陛下,這一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顧氏領盒飯進程: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