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噩夢,餘晗婼睡的並不踏實,她總是覺得有人會突然推開門然後告訴她,邱皇后死了,或者她心裡在明白不過,這是遲早的事情。
早飯午飯晚飯,仍然沒有消息,餘晗婼奇怪的是裴笑死到哪裡去了,怎麼他也不回來。
裴笑事後回來,楚池墨仍然繁忙,餘晗婼並沒有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立即使盡了渾身解數,終於叫裴笑點頭帶她去皇宮。
裴笑還不住抱怨,“要是韓王點頭那就是在容易不過的事情,你說你沒事折騰我做什麼?”餘晗婼諾諾的說:“這不是歐巴他忙麼,而且他若是知道了一定要阻攔。”
於是就有了餘晗婼裝扮的小丫鬟。
餘晗婼再這裡這麼久,頭髮還未長長,所以都是胡亂的披散着,要不然就是隨便紮了扎,有時候莫枝會給她梳個髻,果然這時候的人巧,髮髻梳的特別好看。這會子要弄成個丫鬟的頭飾,叫莫枝盤弄了半天,她說道:“宮裡的髮髻梳的複雜,我只能試了。”
裴笑果然人緣不錯,認識不少人,託人弄了套衣服,看了兩眼,感嘆,不錯不錯,這衣服的布料一看就不簡單,果然宮裡宮外不一樣。
馬車顛簸了半日,纔看到了院牆,院牆寬廣,紅磚綠瓦,一看就是一片,竟然仍沒有到後門,裴笑說:“正門都是王公貴族進去的地方,我們丫鬟僕人有側門。”於是馬車又顛簸,繞着這牆垣足足走了二十分鐘纔看見個門,明顯是開的小門,特別小,餘晗婼嘀咕,“今天是無緣看見富麗堂皇的大門了。”
下了車,裴笑往一個太監手裡塞銀子,當然是餘晗婼報銷,然後兩個人紛紛進了去。一路都是低着頭,裴笑再三囑咐,“千萬別叫人看出什麼來,要不然這是小命不保。”
走的是廚房的後門,所以一路下來,看到的都是廚房的乾柴,堆了遍地都是,到底是人多用的都多。轉了不知多少門廊,才終於出了廚房的地,七葷八素的到了一個陌生的院子。
那院子白布搭着,門前荒草堆着,上面寫着:遺鳳院。
遺鳳,豈不就是被拋棄的鳳凰,這就是冷宮?
裴笑說道:“進去要從側門,看到沒有,靠最左邊的那個門進,然後要跪要哭,因爲邱皇后病得實在是厲害。”
進了門,還是忍不住小小的擡頭四處瞧,畢竟好奇難忍,周遭擺設貧簡不已,轉了個彎就看見了臥榻,一個面色死灰的婦人臥在其上,周圍並沒有任何皇子,太子也不在,丫鬟倒是有幾個。
餘晗婼想都未想便朝下跪了,一面想着這可要怎麼哭啊,只能憋着聲音說道:“參見邱皇后。”然後裴笑端上了養生的人蔘湯藥說道:“這是韓王的一點心意,給皇后熱了喝。”
邱皇后發出微弱的聲音,沒說呢先咳嗽了,“端下去吧,你們起來吧。”
幾個丫鬟端了下去,餘晗婼才站起來看了眼皇后,看了一眼就吸了口氣,真是年輕啊,這
估計三十歲能有了?再吸一口氣,真是漂亮啊,美女現代也有,可是古典美女還是少的,這個女人氣質偏硬,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可是卻仍有種古裝柔弱的感覺,竟叫人捨不得離開視線。
年輕漂亮,簡直無話可說,竟然就要死了,紅顏薄命啊。
邱皇后見餘晗婼打量她,笑了笑,“來,我瞅着你突然覺得眼熟,你過來,我瞧瞧。”她臉上竟有了些紅潤的顏色,手撐着要坐起來,餘晗婼大步道牀沿,將她扶起來。
瘦,真瘦,不知道這是多少頓沒吃飯了,餓成這樣。
“能看見你我可真開心”邱皇后露出笑,“我想我應該是沒有命活着了,只是念兒叫我惦記着,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了。我看你就覺得有緣,我們定是哪輩子見過的,是不是啊?”餘晗婼趕忙點頭,心想肖翊那輩子可是無緣見到他娘,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個模樣。
邱皇后又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餘晗婼點頭應着,過會她又說:“你捏着我的手記得要幫我告訴念兒,我都給他留着呢,閻王爺不會得逞的。”餘晗婼斜眼看了看,什麼時候捏你的手了,竟是胡話,閻王爺不會得逞?你還不會死?
語畢,邱皇后面上就露出垂危的神情,餘晗婼還待說什麼,外面就宣,“諸皇子到。”
餘晗婼趕忙鬆手跟裴笑跪了下去,餘晗婼不住嘀咕,要是歐巴知道了,她會怎麼樣?然後外面幾個人進來了:太子爺當先,楚池墨,四皇子五皇子隨後。
幾日未見,楚念明顯形容憔悴,瘦了,面色蒼白,好似幾天未曾休息,他大步到了榻前,邱暮冉此時閉目休息,顯然一番話傷了些元神,過會睜開眼說道:“念兒。”楚念應聲,“母后。”邱暮冉又說道:“你要好好的,不要在爲我操勞。”楚念應,“是,母后好好休息。”
邱暮冉似乎很是驚訝還是怎麼了,瞧了裴笑一眼,朝楚池墨說道:“多謝韓王送的補品,費心了。”餘晗婼卻覺得這話語並沒有任何感謝,反而有種陰切切的感覺,估計是幻覺。
楚池墨一臉茫然,然後終於看向了餘晗婼,瞬間嘴邊都要張成了O型,然後楚念也看向了餘晗婼,天,都認出來了!
楚池墨低頭說道:“皇后娘娘小心鳳體纔是,小王只能這一點心意了,卻實在沒有時間,便叫下人送來了,還望皇后恕罪纔是。”邱皇后擺手,“不妨事,這樣我就滿意了。”然後又閉上眼睛睡了去。
幾個人退了出來,餘晗婼和裴笑跟在後面,楚念回頭惡狠狠的看向餘晗婼,“你怎麼來了?”楚池墨纔要說話,楚念伸手擋住,“七弟你不要包庇,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
餘晗婼擡眼瞧了瞧楚念,楚念揚手就是一巴掌想要下去,餘晗婼閉上眼睛朝旁邊躲,那巴掌停在半空沒有落下,卻抓住她的衣領,“誰叫你來的,餘晗婼,你剛纔都跟母后說什麼了?你是不是沒事又閒了,你到這來做什麼!你想害死我母后
是不是?”
衣領緊緊的抽在了一起,卡着脖子愣是說不出話來,睜開眼,那張臉因爲憤怒而變形,變得猙獰不堪,似乎想要把她活活掐死。她卡兩聲發不出來,咳咳的咳了起來,然後斷斷續續的說道:“因爲擔心你,我—我—我擔心你。”楚唸的手明顯的停頓了,才失神下手重了,鬆了手將她推到在地。
楚池墨趕忙上前拍了拍楚唸的肩,“皇兄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餘晗婼也只是擔心你纔會這樣,你要小心身體,都已經幾天未曾進食了,哪裡還能生氣?”
楚念甩開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關心我,七弟我不會忘記你幫的忙。”然後大步朝外面走去,四皇子五皇子便跟了出去。
楚池墨見他們走了就去扶起餘晗婼,沉聲斥責,“真是胡鬧,都這樣告訴你了,你還是亂跑,出了事情怎麼辦,皇兄他本來這些日子就繁忙,看見什麼都要發火,你還來搗亂。”餘晗婼低着頭不說話,楚池墨見她不說話又有些心疼,看了看她的脖子,“剛纔有沒有事?”
餘晗婼委屈的說道:“沒有事。”然後反手抱住楚池墨,“歐巴你瘦了,下巴都尖了,好幾天沒有回家,我不是想你了麼。”楚池墨推開她,“少來,知道你最擔心的是誰,你可是重色的人,我最瞭解你。”
轉頭對裴笑說:“快點出去,拿了我的令牌,不要叫婼婼亂走了。”裴笑領命帶着餘晗婼離了後宮。
第二天,便傳了邱皇后死了的消息。
楚國五百二十七年,邱暮冉薨,追諡禮義皇后,太子楚念守孝三年。
之後都說太子孝順,因爲諡封的問題和楚國皇帝楚成王楚成涵商討了很久,楚成涵顯然並不想給與任何封號,楚念卻不能忍受母親死後無名無份,因爲邱皇后治理後宮時,裡面沒有任何冤假錯案,曾經得到了大臣們的一致認可和擁戴。
楚念在殿外跪了整整兩夜,眼睛都沒有合上過,滴水未進,只爲了能叫楚成涵給他母親死後一個名分,恢復她本來皇后的身分。之後楚念一病不起,險些回不過氣來,楚成涵念他思母心重,當年邱皇后也的確有功,便封了個禮義皇后。
餘晗婼再見楚念時,已經是一個月後。
天已入冬,開始冷了,厚重的衣服加了很多層。詩社取消了,因爲楚念要守喪,並沒有時間打理這些事情,餘晗婼聽楚池墨說這事的時候腦子裡嗡嗡直響,半天都沒有聽進去楚池墨的話。
這天守喪滿了一個月了,楚念便去各個府上還禮,很特別的習俗,說辭無非是自己不孝,沒有將母親好好的侍奉,命歸西天,然後把以前送的禮還回來一半。
餘晗婼當時正坐在院子裡踢毽子,左一個右一個都接不到,莫枝笑她不行,她扯了嗓子和莫枝滿院子的追打。
然後就撞在了楚唸的身上,餘晗婼心想他入門的時候怎麼沒有通報,然後就看見了那張瘦的不能示人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