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晗婼感覺手上一鬆,一口氣才終於喘了出來。
一雙手早就鮮血淋淋,十指不能收縮,動都不能動,趴在地上不斷的喘着粗氣。
沈大人惡狠狠的又一次拍了堂木,“賤婦你且招來,如何勾搭了侍衛,對皇室不忠。”
餘晗婼虛弱的說不出話,半天才緩過神,拉起嘴角只是微笑,“天地良心,我對夫衷心不二,無可挑剔,這一輩子除了他我誰都不要,我又何來不忠?這一點誰人不知?”
她一面說着一面看向楚念,“便是需要我這樣死掉,我也不會怨恨,那就死得其所,我要他明白,這一世我不欠他。”
楚念亦是看她,斜着嘴笑了笑,“不用字字映射,冤屈就要說出來,否則沈大人如何爲你做主?”
沈大人趕緊賠笑,“當然當然,有什麼冤屈一定要說出來,本官自會爲你做主。”
其實他心裡無奈,沒想到她嘴硬,這樣糾纏不是辦法,難纏的犯人不怕死,不怕打,轉念說:“朝堂無禮之事本官不與你計較,你且把當天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若是半分隱瞞,定叫你屍骨無存!”
餘晗婼擡頭,將當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綺蘭節完畢,我就收拾了臥房,太子爺允我出去一個時辰,我就回去看了韓王,之後又去了太子臥房休息。”
“途中可曾遇見何人,何人證明你的蹤跡?”
“途中遇見丫鬟莫枝,可以證明。”
沈大人揚手傳喚莫枝。
其實莫枝很膽小,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見了沈大人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跪下了才瞧見餘晗婼,顫顫巍巍的不住發抖,餘晗婼不忍,握了握她的手,笑笑示意沒關係,莫枝才緩緩鬆了口氣。
沈大人堂木一拍,莫枝又開始顫抖,餘晗婼深深地同情。
“跪下何人?”
“民女莫枝。”
“綺蘭節當夜何事,你且細細說來,如有僞實,定當查處!”
莫枝膽戰心驚,斷斷續續的說:“民女收拾了韓王的臥房,韓王遣我去收拾我家姑娘的臥房,收拾完畢,韓王也來了姑娘臥房,奴婢回去後,發現遺失了錢包,想想應該是在韓王臥房,又折回去取,途中遇見了姑娘也出來韓王府,看見了姑娘和侍衛唐肆站在牆角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奴婢打了個招呼,姑娘擺擺手,我就拿了遺失的錢包,回頭時姑娘就沒在了。”
說這話時,莫枝還擡頭望了餘晗婼一眼,沈大人示意她接着說下去,莫枝又說:
“奴婢想着去跟姑娘請安,畢竟主僕一場,路上又看見了姑娘從太子爺那裡出來,姑娘似乎急着回臥房,奴婢見她着急也就沒說什麼。奴婢又去和院子裡的其他丫鬟坐了會,幾個人聊的開心便做了些繡活。”
“出來時已是一個半時辰之後,奴婢又在韓王府門前的門廊裡看到了姑娘和侍衛唐肆。姑娘沒看見奴婢,奴婢不敢多言,回了自己的臥房,第二天便傳來消息說姑娘和唐侍衛私通。”
一席話說得憋憋屈屈,莫枝一面說一面猶豫開不了口。
而沈大人竟然還有另一面,可以溫柔的引導莫枝說出各種事情的經由,不時的鼓勵,讓一切聽來如此的真實,沒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
餘晗婼始終沒明白,她只見過莫枝一面,僅僅一面,她什麼時候和唐肆站一起這麼曖昧了,側臉看了眼唐肆,他仍是這樣安靜的聽着,沒半點覺得這裡面有漏洞。
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莫枝的神情動作眼神以及各敘述的連貫性,都沒有破綻,也就是說,莫枝根本沒有在撒謊,她不過是真心的把她見到的說出來了,沒有半點是被人威脅,反而因爲害怕會對餘晗婼沒有幫助而總是有些歉疚。
莫枝說完都不敢看餘晗婼,餘晗婼真的很想抓着她的衣領問:“你這都從哪看到的,你看到我了?真的看到我了?”
她還沒問,莫枝緩緩的轉過臉小聲解釋說:“姑娘,我沒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吧,的確是實話,大實話。
這個栽贓嫁禍的人真是絕頂,因爲他熟悉莫枝的習慣,同時,他還能夠很好的利用餘晗婼和那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魘舍。
沈大人開始審問唐肆,唐肆的話叫餘晗婼更是叫苦不迭,“我什麼都沒做,就在臥房裡睡覺。”
誰能證明你就在屋裡睡覺,一個侍衛,在綺蘭節這樣的節日裡,如何會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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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池墨回憶說:“那天唐侍衛喝的有些多了,我就叫他早些去歇息了。”
三人的供詞漏洞百出,聽了叫人都覺得好笑,能叫餘晗婼開心的是,這一次是審問,上一次是定罪。
以案情有隱爲由,下次再審,先把兩人押回了大牢,莫枝則等候傳叫。
餘晗婼想着這個問題拖下去肯定還是死路一條。
兩人進了牢房,餘晗婼就忍不住對唐肆說:“你那天竟然就在屋裡睡着了?”
唐肆面帶不屑,“我難道還會說謊,我平日裡很少喝酒,那天韓王說節日,好歹兩杯,沒想到兩杯就醉了,本來沒
明白是爲什麼,後來才知道酒裡被人下了藥,韓王自然不會下藥害我。”
餘晗婼呆坐到地上,“如果我跟那個沈大人說有個一模一樣的魘舍,他能信麼?”
唐肆譏笑,“只要你叫魘捨出來,沈大人一定會相信。”
餘晗婼前後終於理清楚了,楚念就是爲了那個時候叫餘晗婼和莫枝見面,同時叫魘舍和昏迷的唐肆一再的出現在莫枝的面前,莫枝根本不知道前後都見了誰,怪不得那天的表情那麼奇怪,跟見着鬼一樣。
可是爲什麼兩人在韓王的臥房?難道說楚念開始想要陷害的是韓王?
一天無半點消息,累了幾天未睡,看到了楚池墨似乎就看到了希望,她知道楚池墨一定不會放任她不問,可是心裡想到這愣是覺得虧欠,明知道那個人好的無以復加,卻只能恩將仇報。
餘晗婼徹頭徹尾的睡了個安穩覺。
夢裡,她恍惚聽見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卻字字如同吸血,“要一針一針的刺下去,否則疼痛不會那樣細微,可以清晰的感覺得到,會驚叫。”因爲他的聲音太過溫柔,你忍不住覺得這個人說的這件事情其實根本就不殘忍,可是聽見時一身冷汗。
驚醒時仍然滿頭大汗。
才睡醒,牢頭從外面晃悠悠的出現,一聲令下,“將這個賤婦帶出來!”
餘晗婼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幾個牢卒將她連拖帶拽的扯了出去。
回頭唐肆一臉的哀痛,彷彿在送一個死人。
手還不能伸展,卻被兩個獄卒狠狠地塞在腋下,悶哼一聲真是TMD疼啊!
餘晗婼被七拐八拐的送到一個暗房,牢頭伸手推開門,餘晗婼看見遍地的潮溼,幾個大型的木質器具,上面還有斑斑血跡,一個環視,心底不安起來,這不是濫用私刑的地方麼。
濫用私刑幾個字一想到了她渾身顫抖,這就是說下一步她就要被人濫用私刑了?
來不及多想就被直接拉到座椅上,手反綁在身後,那個牢頭一臉奸笑。
不知道遠在那個世界的老孃有沒有給她算命,她今天是不是有血光之災?
牢頭拍着手裡的鞭子,緩緩繞着餘晗婼一圈,“說,你是不是勾引唐侍衛,然後又想嫁禍韓王纔在韓王的臥房?”
餘晗婼搖搖頭,“我情願死在這裡也不會嫁禍韓王。”
牢頭滿臉的不屑,“說的真好聽,可惜沒人相信!”說着揚手就是一鞭子下去,啪的一聲。
“我唱的更好聽。”餘晗婼突然想起之前在獵場的情景,可惜現在沒得躲,她只有臉上更加不屑。
牢頭一聽樂了,“嘴賤!”說着一巴掌扇下來,“別跟我耍嘴皮子,不是時候!”
餘晗婼大笑,“耍嘴皮子是我的本性,你試試看這樣折磨我,我會不會聽你的!”
“好,有骨氣!”牢頭將手裡的鞭子遞到另一人手裡,“給我打,一直打到她承認自己是賤人!”
整個刑室噼啪作響,餘晗婼咬着牙不肯出聲。
“有骨氣。”
刑室的隔壁是一間很簡陋的休息室,牆上一個洞口清楚的看見刑室裡面的所有場景。
洞口前端坐個男子,男子一面喝着茶一面仔細的觀看,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嘆息,“有骨氣,這牢頭笨了些,這樣的女人如何能承認自己是賤人。”
他背後也站着個太監模樣的僕人,每看見餘晗婼被打一下就會顫一下,聽見這話趕忙應道:“牢頭是笨了些,但是隻有這樣才能更有理由用極刑。”
太監說過這話又邀功一樣的說:“爺,那邊已經將日期拖延至六日後行刑了。”
男子抿了口茶,“很好。”
太監繼續說:“唐侍衛一定不會有事的。”
男子笑了笑,“我怎麼可能會讓唐肆有事,這件事情能鬆口的只有太子爺本人,他不鬆口,沒人能救下餘晗婼和唐肆,他一定會喜歡我幫的這個忙,魘舍這般叫他撓頭,他可是無奈的緊。”
太監趕忙應允,“是是,爺您這招非常的高啊。”
“我就不信,楚念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女人,真的可以看着她被折磨成這樣還無動於衷。”男子說着轉過臉,臉上的溫柔一如曾經餘晗婼初見,笑容明媚,宛如春風,嘴角傾斜的角度彷彿是個很賢明的人。
他仍是笑着,小太監低頭喚,“七爺高明啊!”
七爺,楚池墨?
是他,正是那個餘晗婼千萬個不相信會變成魔鬼的楚池墨。
他此時臉上全是微笑,可是那溫柔裡面竟然藏着無盡的殺機和殘忍,連瞳仁都看來是血紅的。
楚池墨緩緩站起來,嘴角一絲冷笑,“這個女人果然夠狠,這樣被打都可以一聲不吭,難怪皇兄這樣喜歡她,倒是委屈了魘舍成了愛情的犧牲品。”
“嘖嘖。”他又忍不住嘆息,“可憐我的唐侍衛,耽誤這麼多時間做正事了。”
小太監正是小釘子,他眉頭露喜色,“還是七爺您算計的精準,要知道無論是誰都沒法子跟您比啊。”
楚池墨
滿意的敲了敲他的頭,“這話欠妥,太子爺這招就高明,一箭雙鵰,分明是想要斷我左右手。”
他說着轉過去,臉上一絲陰狠,“我的手豈是你說斷就能斷的!”
餘晗婼根本不知道休息室裡的情景,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麼樣?
被鞭子抽的渾身疼,餘晗婼嘴裡還大罵,“楚念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出來,你這個卑鄙小人,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我你太愚蠢了,魂淡,不要以爲我不知道都是你做的,你快出來!”
任憑餘晗婼如此聲嘶力竭,刑室裡面也沒人理她,喊到後來,聲音沙啞,變成自己低聲的喃喃支撐,楚念楚唸的叫着。
意識恍惚的時候,餘晗婼似乎看見了楚池墨的臉,便是一眼,就叫她覺得開心,她睜開眼睛,努力擠出個笑容。
“歐巴”她叫着,“不要擔心我,我沒有事,這樣的刑罰怎麼會叫我屈服,我是鐵打的。”
楚池墨的確站在她面前,那笑容牽強,卻發自內心的希望他不要擔心,他搖了搖頭,真的很想告訴她真相。
記得她那天急匆匆的趕去韓王府,問他到底有沒有心皇位。
他記得她的表情,擔心,渴望,期待,還有一絲不信。
他說:“沒有。”
她就信了,歡天喜地,手舞足蹈,最後匆匆忙忙的抽了字畫說要給楚念一個答覆,他有那麼一刻猶豫是不是應該拉住她,然後告訴她,那些宣紙是用過的,可是看着她漸行漸遠,很想知道楚念會怎麼樣懲罰她,這個念頭突然讓他恨她。
她的心始終都是楚唸的。
楚池墨揚手拍了拍她的臉,“婼婼,婼婼你怎麼樣,醒醒,快醒醒。”
餘晗婼仍是昏迷,嘴角喃喃的說着:“歐巴,我沒有事,不要傷害楚念,不要傷害他。”
楚池墨揚眉,真是嘴硬的人不抗打,揚起她的下巴,頭髮裡面一張清秀的臉竟然緩緩的笑了,“我不害怕,我一點都不害怕。”
偌大的刑室只剩下他們兩個,因爲懲罰了太多的人,屋裡很是陰冷,遍地清洗過的血跡夾雜着污水而腥臭不已,似乎還能聽見那些哭泣的亡魂聲聲喊冤。
楚池墨看見的一張臉仍是笑着,她說她不害怕。
他終於不能再把持,緩緩站起來,靠近她的皮膚,溫暖從指間滑過,像是小時候家裡終於出現的暖爐。
舔舐在她的脣邊,心裡愈發的ji渴,得到她,得到她再毀掉,徹底的毀掉。
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吞噬了嘴脣的輪廓,長驅直入,舌頭肆意的掃了進去,衣不遮ti,雙手肆意的撫mo,所有的溫度都在手心路過,他感覺到身ti裡有火急速的膨脹,傳至下ti,他想要。
她纏mian無力的身ti緩緩的有了聲息,似乎有了些意識,他鬆開,聽見她緩緩的叫:“楚念,楚念••••••”
他終究壓制了體內的火,最後一次在餘晗婼的臉上撫摸,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柔,對門外說:“潑醒她。”
一盆水當頭而下,餘晗婼睜開眼睛看見楚池墨近在咫尺,她恍恍惚惚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彷彿受盡了委屈,叫了一句,“歐巴。”
楚池墨關心的看着她的臉,“對不起,我救不了你,我已經用盡了方法,可是你知道的,皇兄如果不點頭,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餘晗婼努力笑,“歐巴,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如果天註定我要命喪於此,我無怨無求,歐巴,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朝野紛爭,那就遠離朝野,我不想看見歐巴和皇兄相殘。”
楚池墨沉默,“我抽不了身了,婼婼,如果可以,我願意和你海角天涯,但是我不可以看着你死,絕對不可以!”
他說着抱住她,“我會去求皇兄,我願意用所有的條件來交換你的平安,哪怕是我的生命。”說着鬆開手一臉驚慌的跑出去尋找楚念。
餘晗婼焦急的喊他,卻於事無補。
牢頭在楚池墨走後緩緩的進了刑室,臉上一絲冷笑,他自然明白餘晗婼的無辜,楚池墨的陰謀,“小姑娘,你今天死定了。”
一鞭子順勢下來,本來裂開的傷口又一次爆開。
餘晗婼開始期盼,楚池墨會不會把楚念帶來?會不會讓她臨死的時候再見一次楚念。
思念成瘋。
因爲期盼纔會如此的絕望。
楚念遲遲未到,皮鞭左一次右一次,扼殺的是滿滿的希望,楚念,你爲什麼對我這樣殘忍?
牢頭終於不滿意這樣的結果,“換吸紙。”
餘晗婼被平放擺在木板上,將薄薄的紙張放在水裡,然後揭起放到了犯人的臉上。紙張不小,足夠遮住整張臉。
水裡沒有氧氣,呼吸瞬間就被阻斷,粗陋的呼吸讓薄薄的吸紙上下起伏,還未來得及再一次呼吸,又一層吸紙貼了上來。
呼吸不到空氣的絕望,雙腿不住的搖擺,又一層貼在了上面。
死亡如此的接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