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想了想，已經二十來日沒在餘晗婼身邊了，大牢裡就是十來日，出了大牢之後就被楚池墨接走了，之後楚池墨病重被人暗算，餘晗婼便呆了四五日，一出來之後又和他生氣，一個人出來又是四五日。
或者是想她了。
餘晗婼安靜的坐在酒樓的角落裡喝水，穿着那件裘皮大衣，還是凍得臉上通紅，皺了皺眉，怎麼穿得這樣少。
纔要進去，她就站起來，跟酒保笑了笑說謝謝，出了酒樓朝北走了。
風有些大，餘晗婼掖了掖衣角，冷風仍是不斷的朝着她的脖子灌。
楚念不緊不慢的跟着，看着她因爲寒冷瑟瑟的發抖。
脫了披風上前幾步，剛揚手要披在餘晗婼身上，另一雙手已經將披風送了過去。
楚池墨將餘晗婼拉到角落裡緊緊地抱住，深情的眼神，“這麼冷的天自己在外面飄蕩，瞧你凍得臉通紅。”
餘晗婼側臉看他，卻朝後退了退，不過一步又被楚池墨拉住，“不要躲了，我才知道你一直在外面飄蕩，爲什麼不去太子府，他又拋棄你了？”
餘晗婼不住的搖頭，似乎冷的舌頭都麻了，楚池墨生氣的說：“爲什麼不和我說？爲什麼不去找我？”
餘晗婼一用力將他推開，“我不要！”說完又繼續朝前走。
楚池墨追上來拉住她，“你不要什麼，難道要這樣凍死在外面？跟我回去。”
楚念冷冷的笑了，他猜測餘晗婼可能會跪下來求楚池墨別這樣。
餘晗婼回頭看他，將披風摘下來送還回去，“跟你去哪？我哪都不會去，王爺請你不要這樣屈尊降位的爲我做出這些，我不值得。”
“那你要怎樣？”楚池墨哀求。
餘晗婼真的就跪了下去，“我求您回去，求您忘了我，不要對我這樣好，我會覺得虧欠，我會覺得我對不起你，我那時候已經負了肖晟玟，我不想還要再欠你一世，我想靈魂得到安息，這樣行不行？”
楚念撇了撇嘴。
楚池墨懵了，鬆了手卻又一次抓緊，餘晗婼站起來，他又鬆掉，雙手顫抖，臉色又一次蒼白，捂住嘴咳了咳，鬆開手看了眼手心，又藏起。
餘晗婼一看心裡沒底，不知道他藏得什麼，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可是看不到，“你吐血了？”
楚池墨背過手，緩緩說：“好，想要不欠我，只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楚唸的心猛然揪緊，小喚子倒吸了口氣，喃喃自語，“千萬別答應。”
餘晗婼看楚池墨這樣，竟然不忍拒絕，“什麼？”
溫柔又一次刻在楚池墨的臉龐，
他的溫柔就像是風無處不在，只要有空子就能鑽進去，而你甚至開始希冀這樣的風不要消失，希望他圍繞着你不要離開。
撫摸她的面龐，他的手心這麼涼，涼的透骨，餘晗婼聽見他緩緩說：“嫁給我，一生一世來補償。”
又或者沒有聽清楚，又或者覺得自己心底的答案又一次印證，又或者，什麼都沒有聽到。
餘晗婼下意識的側了側臉，她覺得楚念在聽，她突然覺得楚念就在眼前聽着，可是偏過頭，只有川流不息的路人，甚至繁忙的沒有人在看他們的鬧劇。
世界這麼大，你小的只是個螞蟻，世界這麼大，我也只遇見了你。
餘晗婼突然很想看見楚念，如果他在，會不會出來阻攔，會不會說不，會不會不在乎？
如果她答應，他會不會傷心？
他不會，他甚至可以拿她的命來賭，一次一次要將她壓入大牢，一次一次叫她身處陷阱，他甚至買人暗殺楚池墨，甚至裴笑都不是好人，她還能相信誰？
只有楚池墨了，只有他現代對她好，現在還對她好，還是願意娶了她，只有楚池墨了。那就把欠的還了，這一世也許她也是來還楚池墨的。
她突然笑了起來，楚池墨吃驚的看她，似乎怕她受了驚嚇，反而說：“沒有關係，不願意就算了，我沒事，我，不會怪你。”
“好，我嫁。”
楚池墨又驚嚇了，“你說什麼？”
楚念看得見餘晗婼緩緩的擡頭，目光裡難得的堅定，她說，“我嫁給你，我願意嫁給你，只要你願意娶。”
她說着又掃了一圈，可是終究沒有看到楚唸的方向，最後埋進楚池墨的懷抱。
小喚子似乎感覺到不對，他咳了咳，“太子爺我們今天就在酒樓裡吃如何，我聽說這家酒樓的菜一直不錯。”
楚念並沒回答，而是轉過頭問，“愛一個人，應該對她怎樣？”
問題太過深刻，小喚子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老奴不知啊，老奴是太監不是。”
“愛一個人”那道紫色的背影驟然出現在眼前，“就是像你現在這樣子，無奈的看着，無能爲力。”
餘晗婼乖乖的跟着楚池墨回了韓王府，一切都看來那麼平靜，而楚池墨臉上露出的欣喜沒有給餘晗婼任何安心的感覺。
而餘晗婼想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我難道真的要嫁給他了？”
一如那時候肖晟玟求婚。
她記得那天廣場的音樂噴泉，水幕電影，肖晟玟跪在拍好的求婚視頻前，“餘晗婼，嫁給我。”
那視頻拍了很久，從生活細節拍攝了
餘晗婼的全部習慣，甚至是餘晗婼自己都不知道的習慣，多少人圍觀駐足，多少人聽着音樂裡肖晟玟的吉他聲落淚感慨，這樣的男人不嫁都會天誅地滅。
餘晗婼只是站着，竟然一點感動地想法都沒有，她開始恨，恨得撕心裂肺，爲什麼站在這裡的不是肖翊，爲什麼那個站在這裡求婚的人不是肖翊？爲什麼他就死了？就這樣離開不留半點消息？
肖晟玟還是跪着，那場景有多長她都不知道，她緩緩的伸開手，想要接受那個戒指，另一隻手的指甲卻全部嵌在了肉裡，原來身體是會疼得。
她側臉，突然看見了屏幕上的母親，母親蒼老的臉，寫滿的皺紋，壓抑的感動，還有那淚水終究是落了下來，“婼婼，這樣的男人你就嫁了吧，媽媽我就是死也無憾了。”
她回頭，眼淚迷濛了雙眼，卻還是努力的笑，“我答應。”
可是想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我難道真的要嫁給他了？”
真的就是他了？
燈火通明，楚池墨當天晚上就宣佈，全部掌燈，這些天佈置婚宴的現場，直到行禮完畢才熄掉。
餘晗婼看着大紅的燈籠卻沒來由的害怕，會不會太早了。
所在屋裡不想出去，楚池墨卻還是慣例的來問晚安。
吻了她的額頭，他仍不肯離去，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開始在餘晗婼面前幻想了婚禮的每個細節，詢問她的要求。
她只是笑，“你決定，怎麼樣都好。”楚池墨便得了信心般的繼續述說。
會不會有漫天的薰衣草？會不會也放飛無數的氣球？會不會也是萬人空巷的婚禮現場？會不會，又一次穿越？
她突然笑起來，穿越吧，穿越真好，穿越了就不用看見這一切，不用傷心，不用害怕楚念給的都是虛假。
楚池墨停下來看她，“婼婼，你沒有在聽。”
餘晗婼搖頭，“我沒有。”
溫柔也難以掩飾他失望的神色，“那你先睡吧，畢竟一天也有些累了。”
“好。”
熄了燈掩了門，餘晗婼以爲腳步聲會漸行漸遠，卻在門前停留了，似乎楚池墨坐在門前，悶悶的吸氣聲，又掩着嘴輕微的咳嗽。
他是怕她發現？
她不知道，他是怕她發現不了。
楚池墨坐在臺階上，一直等，他知道餘晗婼會睡不着的，會出來開門還是會也坐在門後陪着他？
夜晚這樣涼，餘晗婼掀開被子站在了門後，楚池墨坐在臺階上，命運總是這樣折磨人。
是該開門麼？
她剛要伸手，楚池墨站起來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