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氏並不知道自己哭聲對衆人而言簡直就是魔音灌耳,一把拽着欲扶她起身袁氏,雙眼愣怔,嘴裡呢喃,“老太太過世時,把我給了老爺,命我一定要伺候好老爺……”話未說完,又朝着計氏猛地磕起頭來,“太太,太太,婢妾給您磕頭,給您磕頭了,求您救救老爺,救救少爺姑娘們!婢妾可以去死,可是少爺姑娘們怎麼可以沒入官奴籍啊!不僅少爺姑娘們這一輩子毀了,連以後子嗣也都……生堂怎麼可以斷送老爺手裡啊!怎麼可以啊……太太,婢妾求您了,您救救老爺,救救老爺。您和老爺十數年夫妻,您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老爺子嗣就這麼毀了呀!太太……”
可貞聽着談氏話既唏噓又磨牙,這算什麼話呀!計氏聽了還不得氣死。
不過幸好是計氏僅僅聽了第一句話已然是被氣得胃疼了,都沒顧及得上後頭說辭。
計氏氣得滿身氣血都涌上了頭,就算她知道她嫡親婆母過世時老爺才外傅之年,可她就是聽不得談氏總是拿腔拿調地說起以往事兒。
可計氏卻看也不看地上維貞和談氏,反而轉過身來狠狠地指上了林氏鼻子。正要開口,只聽一把怪里怪氣女聲由遠及近笑道:“嘖嘖嘖,這是怎麼了?呦,這不是我們談姨娘嗎?怎麼坐地上?”一個胖得根本就是個球,說起話來腮幫子上肉抖個不住胖女人幾步走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談氏,挑着眉毛一臉似笑非笑。說完又旋身滿臉堆笑向計氏道:“哎呀呀,還沒給咱們道臺夫人請安呢,金婆子這給您請安了。夫人這一向身子可好?怪道我說今晚這燈花怎麼爆了又爆,結了又結呢,原本還以爲必是明兒個貴府裡要尋了我伺候,哪知竟是大造化。竟讓衆位貴腳踏賤地,上了我門。”說着又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得衆人俱是一身雞皮疙瘩。
“你……”計氏沒想到素來自己面前做低伏小慣了人竟敢這麼諷刺自己,登時氣得惱羞成怒,想開罵卻詞窮了。
那胖女人卻並不理會計氏,綠豆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就一把拽起了坐地上維貞,“呦,這是大小姐吧!怎麼坐地上?來了你金大娘這,別沒有,四腿俱全凳子還是有一張。”說着就一把將維貞塞了凳子上。
維貞呆滯目光終於有了變化,一臉驚恐看着那胖女人。
那胖女人看都不看維貞白中泛青臉色,而是一把扯下了維貞身上斗篷,“嘖嘖嘖,好好一領斗篷都弄髒了。”邊說着邊拎着斗篷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打量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向門口揚聲道:“老薛,你來。”說着步走過去挽上站門口那無聲無息唬了衆人一跳高顴骨女人。
“你瞧,這身斗篷不錯吧!我家那大丫頭正跟我磨嘰要制一領緞子斗篷呢,我沒工夫搭理她,今兒倒是好造化。瞧瞧,這裡子還是狐狸毛,外頭風毛也出得好。”說完又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後,又皺了皺眉,好像有些嫌棄似往長桌上一撂,“這身量估計正好,只是這顏色大過年穿也忒素淨了,是吧!”說着又往可貞等人身上望去,嚇得儀貞等人連連往後躲。
計氏聽得愣住了,沒想到這女人竟敢這麼肆無忌憚,登時勃然大怒,“放肆!”可計氏早已被刺字折騰只剩下半口氣了。扯着喉嚨,只是沒有氣力,喉嚨嘶啞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樣,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維貞嚇瑟瑟發抖,軟着腿站了起來挪到了自貞身後。
那胖女人根本無視計氏,只是一徑向那高顴骨女人笑道:“老薛,咱們商量商量,我家孩子多,那幾個小歸我,其他都歸你咋樣?”
可貞瞪圓了眼睛瞪着那胖女人,乖乖,就這麼把自己這幫人分了?
那高顴骨女人面無表情:“斗篷就罷了,其他你別打主意,都病病歪歪,這麼冷天,凍死這,你擔得起還是我擔得起?”
胖女人聽她這麼說,暗地裡腹誹不已,凍死?這要是還能凍死,那滿大街都是死人了。不過嘴上卻還是連連稱是,轉身見計氏還死瞪着她,一把扯過計氏手臂不屑道:“放肆?是你放肆還是我放肆啊?難不成你還以爲你是道臺府誥命夫人呢?真是笑話,進了這,只要了你一領斗篷你就該唸佛了。你不知道吧,早先榮成縣縣令妻女可是被扒拉得只剩下、褻衣褻褲才趕出門。”說完彷彿想到了什麼好笑事兒,一陣怪笑又笑得可貞衆人毛骨悚然。
不過瞬間,計氏又被扯了回來,“等會,這還有好東西呢,嘿嘿,倒是便宜了我們。”胖女人一臉笑意,朝那高顴骨喜笑顏開眨了眨眼睛,一把扯掉了計氏斗篷。
原來計氏裡頭大襖三鑲三滾衣袖上一大圈牡丹花花心都是珍珠充作。
胖女人一手轄住計氏,一手利落地剝下兩袖上珠子,拿手裡掂了掂瞧了瞧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立馬就袖了起來,瞬間變了臉色,“原本不想與你們難爲,只是你們忒不識擡舉,說不得我們姊妹不顧往日情面了。呵呵,也叫我們計夫人知道知道什麼才叫放肆。”說着拖過計氏便又上下搜尋了起來。
那胖女人剛剛扯計氏時正好按了她刺了字那塊地兒,登時疼得滿頭大汗,又疼又氣,眼珠子都突了出來,一心想掙扎,可是她這把子氣力胖女人而言就跟只小雞崽子似。
其餘衆人又被突來事故嚇得直往後退,儀貞帶着於貞是縮到了牆邊,於貞連姨娘也不敢要了,就怕胖女人看見自己。可再退又有什麼用,該來早晚都得來。
正計氏死命掙扎,袁氏百般告饒時候,那高顴骨女人扯過了林氏並可貞便拽下了斗篷。
可貞想得開,人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不過就是被摸兩下,同是女人,我這還是小姑娘,怕什麼,又不多塊肉。
誰知可貞剛做好心理準備,那高顴骨女人已經示意讓她並林氏往旁邊站了。
可貞愣了,就這麼完了?這女人這一手也太絕了吧!就這麼兩下,自己都沒有感覺,她竟能知道自己身上沒有藏私?這該是扒了多少衣裳才練出來功夫?可貞打了個寒顫。再看看那胖女人肥膩大手談氏身上仔仔細細摸索着,心裡一陣惡寒。又轉頭看了看乾淨利落高顴骨女人,不由得暗忖不錯不錯,看來自己那狗屎運也跟來了。
心中小竊喜可貞並沒有發現眼前這個高顴骨女人就是剛剛給自己刺字那個女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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