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顏，你沒有見過鬼差不代表沒有鬼差。”倪悅耐心的向她解釋，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用暴力來讓這個女孩屈服，“你說過，你死是因爲車禍。大多數的車禍受害者通常都是枉死鬼。知道枉死鬼是什麼意思嗎？就是陽壽未盡卻因爲意外死去的人。”
“地府裡雖然有着生死薄，但人世無常，有些事就算是神仙也是不能料到的。比方說古時候，因爲被仇家暗害或者打仗死去的人就多是枉死鬼，那些鬼都是生死薄編外的。你想，古時候一場仗下來要死多少人？如果個個都去投胎那現在中國人口早就不止十三億了。”倪悅打着比方，她記得閻羅說過古時候戰場的無情，據說那時候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魂魄前來報道，光是登名造冊就幾乎讓判官忙瘋了。
也因爲這樣，那個時候是地府管制最嚴的時候，稍有點過錯就給押到了地獄裡，說好聽點是消罪，說白點就是地府沒地方放人了，因爲就連枉死城都快被塞滿了。
於是沒犯過事的怎麼辦？
能怎麼辦？只能讓快到陽壽的提前投胎，這項舉措直接造成了近代中國出生率高得嚇人，間接造成了現代人滿爲患的結果。
這些話倪悅沒打算告訴倪顏，她要說的只是爲什麼倪顏沒有被鬼差接走的原因而已，“但是到了現代，汽車飛機都製造了出來。雖然坐那些玩意兒四處走是很方便，但如果遇上車禍空難什麼的想不死都難。”
只是空難相比車禍更有計劃性，小白曾經告訴他有時候爲了節省時間，閻羅會施點法術讓所有陽壽快盡的人湊到一架飛機上。然後“嘭”地掉到地上，一了百了，那些平時懶散的鬼差只要在失事地點守着就把一年的業績都做完了。
“你說了那麼多隻是想告訴我，我是枉死鬼嗎？”倪顏的笑容陰鬱，但看得出來她很高興，“所以鬼差不會來管我，因爲我是編制外的。”
倪悅撓撓頭，很同情的看着她，“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因爲鬼差大多都是看生死簿的名冊來勾魂的。但是有時候爲了業績他們會到處亂竄，看到鬼就抓回去交差。”
“那又怎麼樣？只要我帶着殷劍好好躲起來就行啦，我死的時候還年輕，我想我們有很多日子可以享受。”她說得一臉幸福，倪悅聽的滿臉抽搐，這孩子是什麼思想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放在這裡解釋的啊混蛋！蹙起了眉頭，倪悅覺得由自己打破對方的幻想實在有些殘忍，但只要一想到正被鬼惦記着怎麼殺死的殷劍她就立馬把同情心打包丟了。
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倪悅板起臉孔看向倪顏，那邊那位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嚴肅，不過因爲不覺得倪悅有多大的危險性也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她只是好奇的歪着腦袋想知道這個奇怪的人類要說些什麼，爲自己求饒還是爲殷劍求饒。
前者的話，她就答應了，後者……如果這個活人不識相的話那她也殺了好了，反正多一個也沒差。
不知道倪顏心裡的想法，這個時候的倪悅其實是緊張的，她從口袋裡掏出黑無常的令牌朝倪顏的面前晃晃，“很抱歉，我就是那個到處亂竄找業績的黑無常。”
“……可不可以當成沒有看見我呢？我只是想和阿劍在一起而已。”
“我的大小姐……”倪悅要崩潰了，她的頭髮已經被她撓得亂成了一堆，於是索性把頭繩扯下來丟進了水裡，“你沒被鬼差抓是他們懶得理你，要知道，你現在只有怨氣沒有戾氣！但如果你殺了殷劍……你就立馬成了厲鬼！厲鬼知道嗎?要下地獄的！”
“能和阿劍在一起嗎？”
“不能！到時候你去地獄受苦受難，他去人間投胎逍遙自在，何必呢！”
“可是我想和阿劍在一起啊……”倪顏難過的撇撇嘴，她到底還是個才初中畢業的孩子，雖然一開始說的是狠話，但其實她自己並沒底。她橫到現在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的身份，但現在有個官出現了，而且說的每一句話都和她原來的想法有所誤差……她……沒信心了。
“你可以投胎啊，反正殷劍也不老。”
“都能當他女兒了！”語氣裡是滿滿的不高興，“你想讓我□□嗎！”
“嘖，沒聽說現在老夫少妻正流行嘛！”倪悅一臉壞笑地看着倪顏，“相信我，無論如何成了活人的你才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家阿劍，所以現在乖乖鑽進我的令牌裡吧。”
她覺得她在誘拐兒童……她覺得以殷劍那容易害羞的性子應該不是個喜歡吃嫩草的老牛，但這是善意的謊言，所以沒關係沒關係！再說了，人都會變的，幾百年前古人們還不都以爲地球是方的嗎，曾經被以爲的真理現在卻成了笑話謬論，誰能想到呢！
反正她現在就是怪阿姨了，反正倪顏投胎之前得喝下孟婆湯，反正今天的所有一切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騙就騙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倪顏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三步，其實就算倪悅不說這塊牌子的出處她也會知道倪悅不是普通人。倒不是因爲剛纔的水上漂，畢竟她做鬼這麼多年了那些修仙者也沒少見，只是大多數的修仙者都是隻能見鬼不能收鬼的廢物。但這塊令牌只是放在面前她就覺得心裡涼颼颼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東西很邪，很危險。
但真奇怪了……什麼時候地府開始用活人了？這個世界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倪顏，你想好了嗎？”倪悅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她有些不放心殷劍一個人躺在那堆草叢裡，想想時間也過了挺久了，要是讓他看見現在這情況自己說不定還真要殺人滅口了。
倪顏拉回思緒，擡頭衝倪悅甜甜一笑。這個時候，女鬼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相貌，只見那高挑的身材瞬間變短成了圓圓矮矮的小蘿蔔頭，五官沒怎麼變動，齊腰的長髮也仍然垂在她的身後，感覺上就是個縮小版。
“ 你真可愛。”倪悅由衷的讚美，“如果當時你沒有遇到車禍，說不定他會接受你的表白。”
“謝謝姐姐。”倪顏害羞地撓撓頭想要轉移注意力，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說，“姐姐，我想要再表白一次可以嗎？”
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一開始明明是哀怨成熟御姐，現在卻成了天真可愛小LOLI……她是吃準了自己心軟，對小孩子無法痛下殺手麼混蛋？倪悅恨得牙癢癢，但是對方現在的無論是形體還是心理都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屁孩，雖然自己比她大不了多少……但……變成小孩的倪顏真是太可愛了！
於是一不小心就點頭答應了……
於是水霧迷濛的雙眼消失不見，除了睫毛上還掛着點點淚滴能證明她剛纔哭過以外橫看豎看都是一個正處於極端興奮狀態等着去遊樂場的小丫頭。腹黑啊腹黑，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說好只是告別而已哦，要是你亂動的話我會把你收進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會這麼做的知道嗎？真是麻煩死了，爲什麼世界上要有愛情這樣東西呢？”倪悅嘀嘀咕咕得率先走向那邊樹林裡的殷劍，“睡得很香嘛。”
倪悅的腳擡起，然後想到自己身後似乎還跟了個殷劍的愛慕者……於是小小得跨了一步轉移到殷劍的側面，然後蹲下拍拍他，“起來了起來了。”
“恩？”本來就差不多要醒過來的殷劍被倪悅一拍徹底脫離了混沌狀態，只是眼神還是迷迷糊糊的完全沒有焦距，好半天才把注意力聚集到蹲在自己身邊的倪悅身上，“你來了啊。”語氣傷感，表情凝重，有點像久別重逢的欣慰又像無奈傷心的嘆息。
倪悅抽了下嘴角，然後很沒有公德心的隨地啐了口唾沫，“是你醒了，不是我來了！”這傢伙還以爲咱們現在相約在地府？挑眉，起身，順便把癱軟在地上的某人拉起來，指指倪顏的方向，“那邊有人要跟你告白。”
……
殷劍的眼神從迷茫到有焦距的看着某一點，然後又歸於迷茫，“我說，哪呢？”
這邊的倪悅乾瞪眼，那邊的倪顏雙淚垂。
“也許，是我剛纔用盡了法力。”
“那你走吧。”倪悅揮揮手，毫不留戀。
“可是……”晶瑩的淚水又開始蔓延了，倪悅想抽人，翻書也沒翻那麼快的，這丫頭要沒死一準考上上戲，“你想怎麼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看你這德行就知道接下來的要求肯定是強人所難到了極點的。不過反正老孃也脫離了正常人的範圍了，所以只要別太過她還是可以勉強幫一下的，誰叫她最怕女人哭了……
“我……我……能不能……”
“五秒鐘總結陳詞。”
“我想借用你的身體向阿劍告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