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仙師,求求您便允我拜入閬風巔門下吧!”歲收滿眼惶急,卻又努力擠出討好的笑容。
“不行不行!想成爲閬風巔門下弟子須得天資過人。你資質平庸,甚至低於常人,怎能入我門下,還是趕快回去吧!”一名閬風巔弟子不耐地揮揮手將歲收趕開,“這人怎麼如此纏人,每日前來又每日被趕,難道不倦麼?哼,庸人當真是庸人!如我每日習練,枯燥難耐。若得機會出了這山門,定會樂不思蜀!”
“玉擎你當心被師父聽見!何必與他一般見識?這等庸人,理他作甚!”另一人聞言連忙看看四周,拍拍玉擎肩膀。
“玉晨,你擔心什麼?不過是一介凡人!”玉擎斜眼看了看歲收,拂袖而去。玉晨看着玉擎嘆了口氣,搖搖頭也走進山門。
“又不行麼?可是爹說……”歲收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對玉擎的嘲諷恍若未聞,似乎早已不放在心間。歲收與家中老父早有約定。若今天仍不能拜入閬風巔門下,便放棄這荒唐的念頭做一世老實的獵戶。而今,看來該是實現這個承諾的時候了吧?歲收呵呵傻笑兩聲,眼中絕望的神色一閃而逝。他站起身,正要離去時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熾烈地望向不遠處一條隱約可見、彷彿許久無人走過的山路。躊躇許久後,他一步一步向那條山路走去。
“蘊熾,我們便跟着那個人吧!”將一切看在眼中的蘊晴轉身對蘊熾說道,“以他神色看來,此人此去定是去走一條能瞞過所有人進入閬風巔但又兇險萬分的路。但此路於他而言兇險萬分,可對我們卻未必。這真是天賜良機,我們正可趁此機會查清一切!”
“但那人畢竟只是個獵戶,雖有些身手恐怕面對仙法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他死在半路,於我們亦是不妙,不如便將他帶入閬風巔。他對閬風巔如此癡迷,我們便還他一個心願!”看了看雙眸發亮的蘊晴,蘊熾緩緩答道,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看不出你居然有如此善心,莫非是想起了那個在烈火中被焚化又重生的人?呵呵,蘊熾,經歷了這些事後,你似乎變了許多!”盯着蘊熾深沉的眸子,蘊晴不住冷笑。
“不,蘊晴,其實變的是你!”面對滿面嘲諷的蘊晴,蘊熾張了張口,終只是一聲嘆息。
“小師弟,你真的好了麼?”崎嶇的山路上,玉音看向身後動作已略顯遲緩的玉簡,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關切,“早知如此,該多休息幾日。不僅可以讓師弟養好身體,也可以仔細想好路徑。竟在回閬風巔的路上迷路!此事若傳入玉擎幾人耳中,恐怕會成爲天大的笑話!”
“師姐只是一時心急,而玉簡纔是真的……玉簡無能,竟在此時莫名其妙地病倒,耽誤了行程,實在是愧對師姐!”見玉音如此,玉簡竟是不由自主地渾身一抖。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麼?”玉音的聲音驟然撞入耳中,玉簡臉上頓時泛起一層白色。
“師姐,你、你說什麼?”被玉音銳利的目光掃中,玉簡不禁瑟縮了一下。
“莫名其妙?難道你真的不是因爲某個閉月美人而傷情?”玉音忽然詭秘一笑,靠近玉簡,雙眼放出灼灼光華。
“師姐,你,你你……”玉簡長長吐出口氣,幾乎栽倒在地上。而就在此刻,玉音的目光突然再度變得凌厲無匹。還未待玉簡反應,她已經五指成抓向玉簡抓來。
“師姐,你要做什麼?”玉簡驚聲叫道,卻已躲閃不及。不料玉音突然招式一轉,從玉簡身旁掠過,捉住了玉簡身後的一隻黑色樹樁。
“師姐,你究竟在……魔族?!”玉簡正大惑不解間卻見那樹樁化爲一個滿面漆黑,手持狼牙棒的魔族,不由大吃一驚,“魔族?這裡怎麼會有魔族?”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玉音冷道,手一揮,冷滑的長劍已經橫在那魔族頸間,“說,你們爲何來到這裡?”
“我、我……”魔族一面支吾,一面暗暗轉動着手中的狼牙棒。
“哼,想要暗算?正和我意!”玉音冷冷一笑,眼中閃過幾近嗜血的光芒。玉簡渾身冷戰,連忙閉上雙眼。果然如他所料,在他閉上雙眼的瞬間魔族的慘叫聲便響徹天空。
“我說,我說……”魔族未及起身便大聲嚷道,終於止住了玉音的手,“我迷路了……”
“胡說!魔界與此地相距遙遠,你又是魔族,怎會迷路來到此地?莫非我仙家好欺不成?”玉音怒道,指節咯吱作響。
“不、不是,是魔族要攻打閬風巔,所以我們纔來到這裡。因路徑不熟,故此才迷路。我所言句句是真,絕無欺瞞!”魔族見勢,連忙說道。
“一派胡言!我閬風巔豈會輕易被魔族攻入?白日做夢!”玉簡聞言,不屑地笑笑。
“可是這次據說有兩名望閬門弟子作開路先鋒,上峰說我們這一次一定可以攻破閬風巔,讓它從這世上消失!”
“閉嘴!”隨着玉音一聲怒吼,魔族化爲一片暗色的光點消失。
“師姐……”玉簡臉上的笑容消逝了,“看來望閬門的內情與師姐所想並不相同,與那‘鑰匙’無關。”
“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閬風巔上下雖不提,但望閬門在玄璧長老等人心中幾近完美,我雖懷疑他們貪圖力量,可他們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時間,真的是一件可怕的東西。”玉音自語,目光黯然,而後她轉向玉簡,“師弟,此刻也顧不得你了,我們必須儘快趕回閬風巔!”
“我明白,師姐!”玉簡點點頭。二道白色光芒騰空而起,化爲兩道長虹向閬風巔方向奔去。漫天白光照亮了略顯陰暗的林間,也照亮了許多不知何時長出的、漆黑的樹樁。
出現在蘊晴和蘊熾面前的是一條小溪。浸玉繞翠,濺碧吐珠,絲毫看不出仙門莊嚴氣象。面對眼前這條活潑的小溪,蘊晴冷然一笑,轉向歲收。
“這就是你所說的‘小路’,莫非是得了失心瘋?”蘊晴說話的同時,蘊熾也轉向歲收,目光中滿是疑惑。
“不,這便是那條小路。”歲收雙眼閃閃發亮,“這條小溪只是幻象。我親眼見過閬風巔弟子由這裡偷跑下山,只是我凡夫俗子,無從進入。”說着說着,歲收的神色間又浮起幾分失望,他歪着頭看向蘊晴和蘊熾,“你們竟然也看不出,莫非是騙我?”
“一派守護門戶的法陣如何會被輕易看出?退後!”在歲收的目光下,蘊晴面上一紅,拖起蘊熾來到小溪近前。蘊熾拍拍蘊晴的手,看着歲收混雜着希冀和懷疑的神色,微微一笑。
鮮活的小溪突然被乳白色的光暈籠罩,而後又慢慢化爲一片血紅,如同盛滿了血。在歲收期盼的目光中,潺潺的小溪驀然扭曲,化爲一隻血色的洞。蘊晴略顯得意地轉向歲收卻突然發覺身體一軟,幾乎跌倒在地。而蘊熾也是一般,他勉力支撐住自己,驚駭地看向已是滿面陰毒的歲收。
“怎麼,沒力氣了?”歲收仰天大笑,“對了,忘記告訴你們。這裡幾乎是任何法術的禁地,但卻可以使用魔毒!”
“什麼?你是……”蘊晴和蘊熾同聲驚道。
“魔,我可是真正的魔族。那些大人說得對,人,都是容易輕信的生靈,尤其是我這樣的老實面相!出來吧!”隨着歲收的擊掌聲,無數魔氣從遠處淡淡散發出來。閬風巔,似乎已經被包圍了。
“現在,是不是輪到我與你們做一個交易。你們已經幫助魔族打開了閬風巔的門戶,不妨再加入我們一同攻入。日後也好有機會重新挽回所謂清名,反正你們也中了魔毒。但你們若冥頑不靈,這裡便會多出兩具中了魔毒的屍身,而且因爲洞開的閬風巔門戶和如簧巧舌而失去一切清譽,留下的只有罵名!”面對着漸漸逼近的歲收,蘊晴和蘊熾對視一眼,目光中滿是憤恨和恐懼。
“……此陳年舊事,不足爲意。惟願後人謹記,其一,冀之門當真存在,力量之大可以令時光倒流,倒流的時光中人可復生,可往來於時光,甚至會迷失於時間中非人非鬼。其二,被選中得入此地之人必會失去一件東西,雖未必珍貴,但終究是失去了。其三,當心冀之門中的守門人……後來之人當謹記,冀之門雖可實現願望,但以餘所見終染邪氣,非正道之物。勿用,勿用!”隨着玉凝的聲音漸漸低沉,屍陣正中,道長最後的字跡飄落在地,隨之飄落的還有玉凝和葉凡初的期望。
“道長似乎並不願說出他真正的心結,我們是不是隻能和青藤玩耍了?”玉凝忽然感覺到一陣疲累,她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指划着面前再度升起的濃霧。
“不到最後一刻,不得輕言放棄!”葉凡初猛然將玉凝拽起,拍拍她的頭。
“可是……”玉凝皺皺眉頭,雙眼猛然睜大,而後她尖叫一聲躲向葉凡初背後,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道長。
“他、他……”
“你怎麼了?看不出你竟如此膽小!或許,這就是道長久未散去的心結吧!”葉凡初笑着指了指已睜開雙眼的道長。然而當他向道長看去時也不覺一愣,化爲枯骨已久的道長竟然笑吟吟地站在二人面前,丰神俊逸彷彿從不曾老去,仙風道骨猶如身處松鶴之間。
“想不到我生前死於憾恨,死後又累了生靈,當真是一錯再錯!”道長洪亮的話聲傳出,慈和又充滿愧悔,“當年之事,其錯在我。我欲將其公之於天下卻又鬼迷心竅,妄生舐犢之心。待我終於悟透一切時卻又壽終於此。今雖只兩個小輩聽到了我的話,但餘心願已足。你們去吧,我也當離去了,只可憐了這些生靈!”未待玉凝和葉凡初再說什麼,一道刺目的光芒便由道長體內發出,照亮了屍陣。屍陣中的一切漸漸化爲美麗的光點,而就在這些光點漸漸升起慢慢消失的同時,嘈雜的人聲再度充盈在二人耳中。玉凝和葉凡初重新站在閬風巔之中,然而映入二人眼中的卻是一番地獄般的景象。魔雲四起,屍橫遍地,風起聲動,血染青芳,曾經飄逸輕靈的閬風巔化爲一片血色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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