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中遙遙相望的星辰 似假似真

“此事尚不明朗,只是我的確發現一些異樣。玉簡已經下山查探,只是我推算之下,他似乎有些劫難,但也必將成長。師兄,你可想念你的劍麼?”玉音棄琴而起,走向小亭,長袖拂過,一柄劍便出現在亭中石桌之上。

“小傢伙,你的心機膽量可是不減當年……但卻太過重情,不知道閬風巔由你掌管是幸運還是不幸!”望閬門掌門走向石桌,輕撫着劍身說道,“你當真要這樣做?那魔族就這樣讓你放心?何況就算如你所料,那守蟬真的是守蟬。難道他還會是曾經的守蟬嗎?他利用我們的貪慾,從中改局,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別忘了當年蝶靈也死在他手中!玉音,你若仍是如此,或許會功虧一簣!”

“所以玉音斗膽請師兄幫我!玉音……終無法下手。”陣風吹來,吹動玉音滿頭烏髮卻帶不走她臉上的落寞,“若玉音落敗,請師兄出劍。即便不能功成,至少成全玉音,令斬殺守蟬之路上少一份阻礙。若不是我,或許他不會走這麼遠……”

白衣的少女由空中落下,猶如白雲墜地,是夢境般的美麗。付天青努力擡起頭卻被少女明媚的笑容耀花了雙眼。他無論如何也記不得少女的樣貌,只感到絲絲甜美滲入心中,連同融融的暖意。只是當他想要開口時卻發現無法說出一個字,胸中雖有千言萬語,可吐出的卻只有四字:“仙女姐姐!”

純白的衣袖中露出一隻纖白的手,熟悉地撫向付天青的面龐卻又在中途僵在空中,而後羞澀地收回,隨之落下的聲音甘甜清澈:“天青,你已不再是癡兒,爲何還要這樣稱我?爲何還要呆呆地坐在這裡?”

“天青……在等星辰。”付天青遲疑了片刻,低聲答道,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天青,不要再說那些癡兒戲言,我不是星辰。”白衣少女方纔還甘甜無比的聲音中頓時混雜了沉重,宛若嘆息。

“天青已不是癡兒,所以也不是戲言!在天青的夜空中,仙女姐姐便是星辰!”付天青心中忽然涌起一陣豪氣,朗聲說道。

“天青,有一日或許我會成爲星辰。可是……卻只是天下人的星辰。以你如今心思靈敏,該懂得的吧……”付天青的聲音清脆堅定,然而白衣少女聽了卻身體一抖。她勉強笑笑,轉過身,空氣中卻多了點點溼潤。

“仙女姐姐,若當真如此,你便轉過身!”空中迴盪的潮溼浸在付天青心頭,是點點的傷。然而冷冷靠在樹身上的他心中卻少了一份驚訝,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他默默閉上雙眼,嘴角卻露出奇異的笑容。片刻後,付天青略顯惴惴地向前看去,果然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那片魂牽夢縈的純白早已不在。愣了許久,付天青向黑暗中伸出手,似乎想要感覺餘下的溫暖。不過……他真的感到了一片溫暖。

“仙女姐姐!”小小茅屋中,付天青衝口而出卻聽見一聲低呼。他睜開雙眼,只看見面前一片雪白飛快地溜走。一愣之下,付天青才發現那是急急逃開的明靜,白衣之中,她羞紅的面頰格外紅豔。看看自己的手,付天青心頭一跳,莫非自己剛剛摸到的溫暖是……

“嗯……咳咳!對不起,在下並非有意冒犯,只是……嗯……”付天青捏着惹禍的手指,略顯羞澀地摸摸臉,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也已是紅熱一片。

“嗯,我知道。你陷入夢魘了……”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明靜的聲音傳來,又輕又細。

“我……在下絕非是歹人,請你……不,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看着不肯靠近的明靜,付天青只覺得雙頰猶如火燒,然而話剛出口又發覺不妥。第一次落水時模糊的記憶浮上心頭,面前之人雖看似柔弱,但如他當真是歹人,只怕此刻已魂歸地府了……不過若說到那些落水昏睡時的殘破記憶……付天青微微皺起眉頭,但同時心中又有一道雪亮劃過。昏迷中聽見村民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凝聚自己神智的、如仙似魔的女子?!自己只是個癡兒?而且自己同那女子……可是爲什麼如此刻骨銘心的時光自己心中卻沒有絲毫記憶,只剩下一片心痛的空曠?但那種如同落回實地的踏實和溫暖,似乎正是自己長久以來知道自己丟失但又難尋的東西。如同夢裡一般,被那女子……那明明是屬於“我們”的東西!雖然不可思議,但他心中的渴望的確是追尋,越是想要忘記越撕扯着他的靈魂,而他如何連自己的靈魂也忘記?與其迷茫一世,不如做一回癡人。

可如此飄渺的東西又該如何去尋?付天青如同迷路的旅人在自己的渴望前不斷徘徊卻找不到路,只能任憑僅自己能覺察的痛苦深烙入骨,胸中的憋悶令付天青不由得想要仰天長嘆。但正在此時,明靜細小而慌亂的辯解聲鑽入耳中。

“……不、不不,救你的不是我。那人仙術計謀高出我許多,我幾乎闖下大禍,害了你性命。多虧了那人及時出現,假稱夢璃湖神才救了我們。那些村民也是因此纔將我們收留在這裡。”二人間詭異的氣氛令明靜幾乎想要逃離,她躊躇半晌才斷斷續續地開口,邊說邊向門外擠去。害羞之極的明靜聲音幾不可聞,但唯有“仙術”二字一出口便立時傳入付天青耳中,猶如小錘敲在付天青心頭。

“什麼?你說仙術?你懂得仙術?!”付天青霍然站起,幾步趕到明靜身邊。付天青突然的動作驚得明靜連連後退,不慎腳下一滑,重重跌倒在月光中,銀色的月光罩下,頓時映亮了明靜的臉和她臉上雖重新戴起玉卻尚未褪去的黑紋。

“你?!”看着明靜臉上的黑紋,付天青心中一震,心中愈加急切。他幾步來到明靜身邊,幾乎顧不得自己的魯莽,“仙術?你懂得仙術!你……究竟是什麼人?”看着明靜受驚的臉,付天青不由一愣,心中騰起一絲愧疚。但他卻仍舊忍不住開口問道,去尋找丟失卻又時時折磨他的東西,那是付天青太久的願望。一直以來,那只是一個無法觸摸的夢,因爲他連丟失的究竟是什麼也記不起!可是現在,他不僅找回了一些痕跡,面前似仙似魔的女子更是給了他一個尋找的機會,這令他如何不心急?

“望閬……咳咳,究竟出了什麼事?你不要急,慢些說……”付天青突然動作令明靜一時不知所措,險些說出望閬門的名字。幸而她及時醒悟,連忙收口反問,心中卻暗暗猶豫。觀此人神色,定是有什麼極爲重要的事吧?但門規森嚴,自己又已經犯下大錯,怎麼可以隨意泄露望閬門的存在?

“我……對不起。在下實非有意,只是一時情急。呃……不知道姑娘是否相信,我從很久以前便一直有一個怪夢,夢見自己原本是癡兒,然而被一個仙女般美麗的女子以絕高仙術重新恢復成神智清楚的人。我……後來我們彼此傾心,可是有一日她失落了一塊玉,竟突然間變化,她……變成了魔。被發現後,她用仙術抹去了我的記憶……從此之後她便消失了,我再也沒有見過。我被這個夢纏擾很久無法解脫,可正在我四處求醫問藥之時卻發現它是真的!那些村民,他們知道一切卻爲了保護我而隱瞞了一切。我想要去尋找,可凡夫俗子又如何找一個身懷仙術之人?正在頹唐之時我遇到了你……姑娘,如果你知道什麼,求你一定告訴我,來日結草銜環定當報答!即便永遠逝去,我也不願忘記,就算再無輪迴,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說到動情處,付天青眼中泛起點點淚光。他低下頭,揉揉紅熱的雙頰,眼中卻閃過一道深沉。他在昏迷時自然不會聽到如此之多,方纔所說許多不過是他心中的猜測,更有一些僅僅出自編造。雖然驚嚇了明靜心中有愧,但明靜剛剛猶疑的神色還是引起了付天青的懷疑,爲了探出實情才故意出言相試。雖相識不久,但付天青已然看出明靜雖身懷仙術,性格卻單純稚嫩,如同一個小女孩。由她膽怯卻又對自己的照顧來看,自己幾番遭難想來便是她所爲。愧疚之下再聽到自己這般說法,她大約會……念及此處,付天青在心中苦笑,若不是爲了那份盤踞於心間太久的願望,自己無論如何不會對這樣的她使出如此心計。她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輸不起的機會,而一個陌生人真的會隨意吐露心中的秘密嗎?權衡之下,只能如此了。

果如付天青所料,聞言,原本便猶豫的明靜更加左右爲難,她一手托腮假作思索,然而指尖卻幾乎陷入掌心。看着她的神情,付天青在心中長嘆一聲,狠了狠心丟出輕飄的一句。聽她所言再加上自己如此說法,想必明靜再難拒絕。

------題外話------

中秋快樂~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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