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浪睜開眼,悄悄瞄着渾身散發着閒散的付運滿面恭謹地退下,邊暗自感嘆着時光的流逝邊小心地做出倔強而無措的神色,以免已經故意“冷落”了他許久的擎天看出破綻。饕餮已經居住了幾代的黑石崖如今已經被雕琢得猶如人間的宮殿,只是多了幾分逆天的狂傲。堂內除了方纔擎天的低語外一片寂靜,儘管其中站滿了擎天麾下的得力戰將。而現在堂中則鴉雀無聲,擎天彷彿剛剛注意到刑浪般“咦”了一聲,饒有興趣地低下頭俯視着他。
“遠道而來的仙門弟子,似乎對付運很感興趣?倒也難怪,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在人間,你們有一個詞,叫做——百無一用?”擎天的話激起滿堂大笑,他仰頭將手邊的酒一飲而盡,卻沒有發現一些人也在笑,但他們閉上的雙眼中露出了點點憤怒。
“不,或許他在人間可是英武得很!”一名執錘的魔族盯着刑浪獰笑連連,嘴邊流下一串涎水,“看起來倒是很好吃。”
“你們!我雖在門中只是無名小卒,但是師門……”刑浪臉上顯出憤怒的神色,但很快自覺失言,連忙閉口。可這一切都逃不過擎天和滿堂戰將的眼睛,他們相視而笑,舔着嘴角,露出兇殘而嗜血的目光。
“沉默幾日終於開口了?仙門不過如此!若不是擔心提前引來那些獵物,我們也不必大費周章活捉你,就一直打將過去又如何?!你還是不要吞吞吐吐的好,現在早作準備,日後也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另一名魔族將手中的狼牙棒在刑浪身旁輕輕擦過,血立刻沿着刑浪手臂滑下,魔族用手指蘸血嚐了嚐,臉上露出迷醉的神情,“或者你可以一直倔強,這樣的美味可不多見,對麼,族長?”
“放肆!”聞聽“族長”二字,擎天狠狠將酒杯摔在那魔族面前,“饕餮的族長只有涯拓一人,即使他現在重疾在身,他也仍然是饕餮的族長!”杯子摔落的瞬間,那魔族如夢方醒,這才記起擎天的禁忌,慌忙單膝跪地,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去,同時惡狠狠瞪了刑浪一眼。不過刑浪並沒有在意。“重疾在身”四字如同鼓點落入心中,刑浪慢慢握緊手指。如此說法,恐怕涯拓……那麼假作被俘時感覺到的力量……是他嗎?
“大敵可能近在眼前,現在不宜妄動殺伐。”在擎天發作前,一道身影極快地擋在那魔族身前,卻有意無意地向刑浪一瞥。刑浪渾身一抖,那人以斗篷罩住自己,看不清臉面。可他火紅色的長髮,刑浪莫名覺得熟悉……
“賢王,現在情況未明,仙家弟子大有用處,若這樣就殺掉實爲浪費,瀝血此舉的確不當。但若現在妄動殺機,恐有損士氣,望賢王暫且饒恕他,留他戴罪立功就是!”那人拱手向擎天說道。也許是爲了表示對擎天的尊敬,他取下了斗篷,露出曾經夜夜在刑浪夢中徘徊的面容——蘊熾。
“先生見識廣博,屢爲我族建立功勳,就聽先生一次。瀝血,你要拼死殺敵纔是!”擎天想了想,面帶微笑地點點頭,拍了拍蘊熾的肩膀。
“我不過人間一介凡人,蒙賢王搭救才保住一命。只幾句話罷了,和賢王的恩德比起來不值一提。如此讚譽,竟高過諸將,實爲不妥,請賢王收回。”蘊熾垂首說道,聲音響在刑浪耳畔,“凡人的力量與魔族相比不過是螻蟻,賢王尚肯收留,你何不棄暗投明,仙、家?”
“我……休想!”“凡人”二字在刑浪心中激起重重回響,但他還是在心神不定中回答了蘊熾,即使他的回答會在他的命運上烙下傷疤。
“哈,先生,輪睿智你當仁不讓,可論仙法……你稱他爲仙家?”門外一人朗聲大笑,徐徐來到擎天和蘊熾面前,以一隻純黑麪具遮住露出淺淺傷痕的臉,“他法力頗高,若不是方纔被我窺見破綻,我還認不出他的真面目。”說着,此人掌間發出淡淡光芒,而同時刑浪四周竟浮現出黑色的陣法。刑浪微微一驚,思量一下後壓下體內翻涌的法力,閉上眼睛讓魔紋爬滿全身,而後睜開血色的雙瞳,靜靜看着擎天急速逼近的一掌。
“你賭我不會殺了你。”擎天的掌在刑浪眼前停住,“那你應當明白我想要做什麼。你這樣的魔族很少見,希望我不會用到早該灰飛煙滅的窮奇秘藥。另外,魚若的本領,你還不曾知曉。”擎天冷笑一聲,陰毒地用餘光看了看帶着面具的魚若。
“我什麼都不會說。”刑浪環視他們,心中陣陣泛起寒意。他默默隨着衛士離開,終於連嘆息也不曾有。百年前,四王以最後的謀略和九嬰之力消滅了魔族衰落的萌芽,可如今,他們還是失去了自由與桀驁,這也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