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蒸水霧中,衝銳笑得朦朧,一朵巨大的蓮花凌空浮於水面上,花瓣肆意舒展着,卻沒有花心,而倒影在水中的影子竟枯萎乾癟。衝銳端坐在蓮花之上,身着華服,披散的髮絲滑入水中,浸染了詭異的綠色。
“你今日倒是有了幾分模樣。”刑浪摸着下巴,瞥着衝銳一絲不苟的坐姿卻不敢靠近水霧一步。
“滾到師姐身後來!”衝銳微微睜開雙眼,手指撫過邪笑的脣,繞了一縷髮絲在指尖,“天子屈尊,吾等怎樣也要給幾分面子!”
“咳咳~模、樣!”刑浪以餘光瞄了眼身後,低眉順眼地邁着碎布蹭到衝銳身後,仍是離水霧很遠。
“無量天尊!皇上此來,可是憂心前方戰事?”刑浪剛剛在衝銳身後站定,衝銳便起身微施一禮,飄起的寬袖中盡是道骨仙風。
“這……正是!雖然現在有國師培育的人魔,邊界有望平安。但幾日前傳來消息,妖花之峰下我軍失利,生命之源依然在魔族手中。國師想必也知道,我們需要的不是苟且偷生。那妖花之峰上的一切據說與之前的人間一般無二,定是被天上的裂痕奪走的人間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怎能袖手不理!”天子思量片刻,揉搓着雙手慢慢說道,不時地看看天空又摸摸袖中。
“皇上不是已經與魔界一位棄暗投明的魔族聯合,將要一統魔界?有了我的人魔,皇上大可不必擔心,只是人魔培育緩慢,還需皇上多給臣一些時間。不過,如果將一些選出的人帶到魔界邊緣,臣有信心一定能造出足夠的人魔。只是魔氣沾染極快,如此,許是他們不能再一直藏在黑暗中。”衝銳仔細地打量着天子的動作,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天子的面目其實從來都模糊,鮮明的只有這個稱號罷。
“沾染?!國師,你可知魔氣因何沾染人?”天子的手微微一抖,臉上從幼時便被教導的沉穩也扭曲了幾分,“如若沾染,可有辦法恢復?”
“也許是因爲心中的惡念,也許是因爲上蒼的恩賜。皇上已經知道,魔族的力量其實比人強大許多,而且皇上會來,難道不是因爲與魔族聯合卻步步擔心魔族反噬?”衝銳垂下雙眼說道,緊盯着天子變得越來越快的腳步。
“但,朕是天子!”天子猛然停下腳步,幾乎要同小民一般向衝銳動手,“朕不需要上蒼的恩賜,因爲朕就是天!朕不能同魔族一般形容醜惡,身上濺滿血水!朕的同族兄弟都必須與隨身佩戴的玉一般完美無暇,因爲被稱爲皇族!如果沒有這些,那些草民如何稱朕爲天子!”
“朕已將挑選出的聖女賜給擎天,而不是饕餮或者混沌的族長,也將你的人魔送了一些給擎天,相信他會替朕打敗饕餮和混沌。”
“如果擎天擊敗涯拓和洛炆,他會主宰魔界,也許會向我們臣服,也許會反過來恩將仇報。朕的確擔心這一點。”天子緩了口氣說道,踱向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公公,從他高舉的雙手中捧起了一本古舊的書,書的封皮上還殘留着已經褪成褐色的圓點,“這是從小一直跟隨我的萊公公從書庫中撿到的,還望天師鑑別是否屬實。皇族絕不能成爲魔族,但可以擁有神力。”
“冀之門……貧道曾有耳聞。”衝銳接過書,略翻了翻,見其中幾頁已被撕去,不由心中冷笑。那痕跡實在太新。
“那……就有勞國師了。”天子雙眼一亮,退後幾步向國師深深作揖,“朕會按照國師所言,將人送到魔界邊緣。自此朝中勇士皆要以國師的‘咒文’畫臉,以借上蒼之力,替天行道。朕會令天下墨客以詩文錄之,傳以後世。國師深以爲傲的弟子,必然昂首於天下人。”天子言畢,轉身而去。身後萊公公緊隨左右,小心地看向天子。
“有什麼話,說罷。”
“皇上,國師法力高強。到那時他豈會束手就擒?不如……”
“不必。朕曾令人尋訪過他的同道,探尋他的過去,來自魔界與人間的消息一致。他是門派棄徒,以朕想來,比起其他,他現在更需要名望。朕知道,他連師弟都珍愛有加,又怎會讓跟隨他的人一直受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