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柒柒無聲地出現在洛炆身旁。其時魔界的天空異常明朗,幾縷薄煙升起,居然有幾分多年前魔界四王封印中的樣子,對人間蒼穹的遙念。而洛炆正手持一杯美酒小酌,似乎已經料到柒柒的歸來,見他現身,便指了指地上的酒罈,目光從未離開下方於萬軍之中橫衝直撞的涯拓。
人馬中穿梭往來的涯拓將他的軌跡畫成一條蜿蜒的龍,優美得沒有濺起一滴血,往來馳援中彷彿騰雲駕霧般越過擋在前面的敵手,而龍身圍繞的黑色雲霧卻溫暖了洛炆手中的酒。不過洛炆的酒杯已經被柒柒按住,不知道這酒此刻是苦還是甜。洛炆默然地望着酒中倒映的柒柒,盯着他漆黑而又不時泛起紅芒的瞳合上雙眼。
“這裡,聽不見下面的廝殺。”
“我不想。”
“你在等思嵐。”
“他一定會來,在這裡,他絕不會是萬人之中取人首級的上將!”
洛炆起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把壇中剩下的酒傾入崖下,自己向虛空中踏出一步便消失了蹤跡。柒柒心念一動,腳下的土地便抖動起來,無數飛劍從下方飛出,將方纔洛炆和他所立之處憑空化爲漫天飛沙,無數銀絲在飛沙中輕盈地飄蕩,每一根都流淌着殺機。
“你們都想速戰速決,只我一個散人,當真無趣!”柒柒以足尖點在劍上,環視着看似空無一人但處處透着詭異的虛空,將心一橫便向下方戰團衝去。
“歸隱田園太久,還是洛炆的酒太苦?!人心於思嵐掌心如同玩物,你是自尋死路!”柒柒舉重若輕地將涯拓身旁的敵人掃在一旁,耳邊卻響起涯拓的冷言冷語。
是麼?柒柒搖頭,手中的劍與臉上的神情一同飛揚。洛炆只有這樣才能安心用出一身本領,一罈酒?看着自己的族人出生入死,他恨不能祭出自己的命!而幾天打探中,思嵐同樣威望日盛,無論過去和現在的柒柒都不相信他只憑自己手中的銀絲!
“如果不是呢?”柒柒眼前忽然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思嵐負手站在柒柒劍鋒所向之處,聲音依然清冷,手中連一根銀絲也看不到。柒柒一愣,反而停在原地,只以劍遙指着思嵐。
你,不是想逼我現身麼?我就在這裡。思嵐打量着柒柒,眼裡滿是戲謔,而後用手指了指大地,臉上露出少見的笑容。
你們一直提防的銀絲,確實埋在地下!
銀白與漆黑如同倒轉的瀑布一般從地下衝出,旋轉扭曲地佈滿柒柒眼前的天空。危急關頭,柒柒長嘆一聲,手中長劍上忽然盈滿碧藍色光芒,而後他將劍重重插入大地,隨即沒入虛空。與此同時,鋪滿大地的絲線中出現幾十個洛炆和柒柒,每一個都帶有他們兩人的氣息。思嵐的絲線頓時亂了陣腳,纏做一團。四面的戰團、天空、大地,甚至陽光也驟然泛起黑色的煙霧,而後緩緩落地化爲塵土。
“洛炆,你的雙眼,我怎會不防!而且正如柒柒所說,我們都一樣想要速戰速決,不是嗎?”思嵐拂去身旁尚未散去的幻象,緩緩走向雙眼冰藍的洛炆和神色落寞的柒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