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潤的美好 於如夢繁花的盡頭

魔界的東方,豔陽如血。雖然同屬魔界,但魔界的東方更加炎熱乾燥,黑色的岩石在酷烈的驕陽下慢慢變紅、迸裂,最後化爲細膩的紅砂。年深日久,紅砂如同怪獸的血盆大口幾乎吞噬了地面上的一切生靈,倖存的生命只有靠着這裡僅有的幾眼清泉苟延殘喘。說來也怪,在如此酷熱的地方,這幾眼泉水卻從未乾枯過,而且似乎因爲出自人煙絕少之地而格外……

“嗯~果然甜美~那些遊蕩的魔族說得一點不錯!”甘泉之旁,沙丘之上,一小片紅砂流轉着淡淡乳白光芒。紅砂之下,一雙閃亮的眼睛盛滿了陶醉的目光。

不料心神散亂之下,苦苦支撐了很久的法術驟然失控。大片紅砂陷落,將躲藏的人埋在其中。驚呼聲中,一隻雪白的手臂衝向天空,紅砂中的人掙扎了許久方慢慢爬出險境。沙塵飛揚間她狼狽地搖着頭,轉瞬卻露出大大的笑容,眼中的光芒燦爛晶亮,正是紅衣似火的楓月。

“唉,本想這裡四處紅沙,便是那異獸不需吃東西,只要守在泉水邊也一定能找到那異獸。不料過了這許多天,還是一無所獲,周圍的魔族明明說過在這裡見過那異獸,難道是我錯走了路徑?亦或是那異獸已經離開了這裡?付天青、蝶墨,你們一定要平安……”沙丘上的楓月抖落髮間的散沙,拖着沉重的腳步向一片小小的綠洲走去,“不過,將眼前情形形容爲一無所獲,倒不如說是不知所措更爲貼切……”

看着眼前一雙雙閃亮而無辜的眸子,剛剛跨入小小綠洲的楓月不由無力地垂下頭。半晌,她摸出一張獸皮,怔怔地盯着其上已經有些模糊的筆畫,那是一個猶如布袋的圓,是見過那異獸的魔族畫下的。初得到這圖時,楓月不由欣喜若狂,可現在……看着看着,滿面苦澀的楓月幾乎淚落兩行,長長的哀嚎再次響徹魔界東方。

“爲什麼這裡的野獸都是這般形狀啊~爲什麼魔界任何一隻野獸在我眼中都可稱‘異獸’啊~”長嚎過後,楓月終於安撫下滿是愴然的心。她揉揉臉做出兇惡的表情,氣勢洶洶地向被困在白光中的羣獸走去,驚得多日來被她捉住的大小野獸擠作一團。

“快說吧,你們當中究竟哪隻是葉念口中的‘無底’?趁早將它交出來,不然,哼哼……”看着面前一片可憐兮兮、飽含淚水的眼睛,楓月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輕咳兩聲,正想再說些什麼,不料一串詭異的咕咕聲響起,響若雷鳴。羣獸和楓月同時愣住,一時間不知這奇異響聲從何而來。相視片刻後,所有野獸的目光一同集中在楓月身上,楓月也同時醒悟,不由臉上一紅。

“怎、怎麼?沒見過飢餓的人麼!何況又、又不是第一次……”楓月竭力板着臉,但仍掩不住臉上羞怯的紅,“等我尋些吃的再來問你們!你們也吃些東西,免得再問時呆頭呆腦,什麼也回答不出!”說着,她用指尖輕輕向白光一點,解開了圍困衆獸的法術,自顧自地坐在泉水邊用手挖着一株番薯。魔界的番薯雖然黑得可疑,但卻甘甜無比,尤其是生長在東方泉水邊的番薯,幾乎可以與楓月的野果媲美。只可惜那樣美味的野果如今楓月身上也只剩下一個,果真是美好易逝,令人好生感嘆~

幾番唏噓中番薯和泉水一同落入腹中,楓月眼中盛滿點點迷醉的星光。然而四周野獸不時投來的豔羨目光卻讓她無法專心享受美味。幾度被野獸們小心翼翼又天真爛漫的眼神打擾後,楓月終於長嘆一聲,萬分不捨地向泉水一指。清澈的泉水沖天而起,在野獸羣聚處化爲一池清潭,各色歡叫聲混在一處響徹魔界東方,聽去猶如人界慶祝豐收的歌舞……

“哼,我果然是好人,人品好到無論帶着一羣呆獸在哪裡休息都會發現一眼泉水!”偷眼瞧了瞧清潭邊的一片歡騰,再看看自己身邊的一片空曠,楓月不由感到幾分空落。她撇撇嘴,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一株極大的番薯。不料挖了許久仍是無法撼動番薯,楓月磨磨牙,索性揮手飛出一道劍光,誰知腳下大片土地突然陷落,露出了其下黑漆漆的空洞和一雙呆滯的瞳。

“哎?!這又是什麼野獸?”多日辛勞,久經考驗的楓月當機立斷,立刻踩住了洞中小獸毛絨絨的尾巴。

然而旋即她心中又泛起疑惑,這樣躲在地下,泥沙遍體幾乎看不出本來模樣的小獸會是能夠起死回生的異獸嗎?而楓月心中的迷惑尚未平息,她便又發現了一些異樣之處。眼前的小獸雖然雙眼圓睜,但自楓月發現它之後便從未動過,猶如泥塑木雕一般,連被楓月踩住尾巴也毫無所覺。

“是……已經死了麼?”看看與泉水僅有一牆之隔的空洞和小獸染滿血跡的爪子,楓月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她鬆開腳俯下身想要安葬小獸,沒料到只是一瞬,洞中的小獸竟然已經無影無蹤。不遠處,地上一道凸起直直地奔向遠方,似乎下面有什麼正在慌忙逃竄。

“居然……騙我鬆腳?!”呆了片刻,周圍野獸的低笑聲傳入耳中,楓月臉上一紅,頓時火冒三丈。一絲冷笑浮上她脣邊,邪惡的光芒自她眼中迸出,“哼哼,無論你是什麼,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楓月說着,一絲極細的白光從她指尖滲出,靈動如風,剎那便將那道凸起之前的土地切碎,銳利猶如刀刃。那道凸起立時停住,頓了頓又拐向一邊。

“沒錯,正該如此,最後乖乖回到好人面前請罪!”望着爲了躲避白光而不停變換方向的凸起,楓月冷哼一聲,帶着戲謔的神色再度令白光劃下。然而就在楓月即將成功之際,小獸突然衝出地面向遠處逃去,速度陡然加快,幾乎化作一道灰紅殘影。

“不妙!”楓月一驚,掌中白光暴漲,空中烏雲凝集,濃重的黑漸漸吞沒了魔界血紅的天空。逃跑中的小獸突然止步,尖嘯一聲轉身向楓月撲來。見此情景,楓月不禁一怔,原想只是驚住小獸便罷,不想它居然孤注一擲。望着小獸眼中的兇光,楓月驚駭之下不由自主將手一放。無數光團從雲中竄出,化爲閃電狠狠刺穿紅色的沙丘,攪起了千萬年來不曾飛舞過的血色。紅砂如霧,與嘶聲尖叫的風一同衝向天際,擊碎了上空的烏雲,化爲紛紛揚揚的血雨,大地深處的震動聲傳來,彷彿一聲狂笑響徹天地。

“咳咳,失手了,太近了……”漫天紅雨中楓月慢慢坐起,咕噥着拂落臉上的紅沙。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她身上滑下,踉蹌幾步趴倒在她懷中,正是方纔撲向楓月的小獸。

“看,笨東西,都是你突然撲過來……”楓月看了看小獸,氣惱地拍了拍它,無意中卻發現它的兩隻前爪已經磨禿,染滿了血跡,“怎麼,你竟然打算用這樣的雙爪對付我?!真不愧是魔界的野獸,寧死不馴!”楓月壞笑着,故意用手捏了捏小獸的爪子。不料小獸只是無聲地咬緊牙,抽回爪子回身便走。雖腳步歪斜卻毫不猶豫。

------題外話------

我和自己說沒事惡作劇一下~然後跑得快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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